紅葉擔憂地道：“姑娘，您真的要今日去找將軍嗎？您把夫人氣暈倒了，我怕將軍那里為難您……”</br>　　涉及到蘇清歡，陸棄根本就不講道理。</br>　　紅葉很擔心蔣嫣然被陸棄責罰。</br>　　就連大姑娘，說一句娘的不好，都被將軍結結實實打了一頓，誰勸都沒用，更何況蔣嫣然呢？</br>　　陸棄對蔣嫣然，本來就不喜歡……</br>　　別的還好，紅葉就怕他一怒之下，把蔣嫣然趕走。</br>　　“沒關系。”蔣嫣然淡淡道，“我做錯的事情，就要自己負責，你快去吧。”</br>　　紅葉憂心忡忡地去了。</br>　　蔣嫣然自己打開衣柜，找出一身米色的衣裳換上，推門出去。</br>　　“將軍來了，向咱們院子里來了。”紅葉腳步匆匆地回來，臉上全是惶恐，“將軍很生氣，姑娘您一定不要激怒他。認錯，將軍不喜人嘴硬……”</br>　　“我知道，你出去，到院子外守著，誰都不許進來。”蔣嫣然口氣平靜，臉上甚至還帶著些許笑意，只是那猙獰的腫脹，破壞了她原本的美貌。</br>　　“來了來了。”紅葉提起一口氣。</br>　　“去吧。”蔣嫣然向她點點頭。</br>　　紅葉一步一回頭地離開，看見蔣嫣然跪在地上。</br>　　陸棄剛回去看過蘇清歡，白芷說她頭疼，剛剛睡著，他便往蔣嫣然院里而來。</br>　　“你有什么話要說？”陸棄負手而立，沒有讓她起來，口氣冰冷地道。</br>　　他收到蔣嫣然的信，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說她闖了大禍，蘇清歡被她氣壞了。</br>　　“我無意中撞破了夜音與侍衛(wèi)私通，后來得知她有孕，深恨她不忠，便暗中做手腳……”蔣嫣然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清楚，沒有帶任何感情色彩，“……夫人恨我壞了規(guī)矩，被我狡辯氣暈，罰我閉門思過。”</br>　　陸棄看著她臉上的指印，可以想象蘇清歡有多生氣，多失態(tài)。</br>　　“夫人讓你閉門思過，你卻找我。”陸棄冷冷的道，目光倏然凌厲起來，“所以，你想干什么！”</br>　　“我不想離開夫人。”蔣嫣然咬著嘴唇道。</br>　　她原本以為自己既然做了就不后悔，可以從容面對所有的暴風驟雨；可是見到蘇清歡那般，她難過了。</br>　　她依舊不后悔，即使再有一次，她也會做相同的事情；但是她不會對蘇清歡說那些話。</br>　　懲罰她，蘇清歡更疼；她罪有應得，蘇清歡何辜？</br>　　這六年間，蘇清歡對她的付出，她心里明鏡似的；她一心想報答她，覺得自己可以為她去死，其實潛意識里覺得這是一種感情上的交換，但是現(xiàn)在她明白，蘇清歡根本就不求她的回報，她是真心把自己當成孩子疼愛的。</br>　　那句“你喜歡世子就告訴我，我可以成全你”，讓蔣嫣然心疼了。</br>　　那是一個母親才有的糾結。明明知道她喜歡的人不是正確的選擇，明明知道她的愛不會有結果，蘇清歡還是妥協(xié)了。</br>　　想了一下午，她終于做出了決定。</br>　　“你做出了這種事情，還敢提這樣的要求？”陸棄怒氣沖沖地道，“你有什么立場對世子的事情橫加干涉？你氣夫人的時候，又是什么心態(tài)？你娘覺得我和她一母同胞，便可以肆無忌憚利用，現(xiàn)在換成了你，以為夫人仁善，便可以隨便欺壓，玩弄于鼓掌之間？”</br>　　字字誅心，讓蔣嫣然的心瞬間血肉模糊。</br>　　崔氏是她最不想提起的過往，陸棄卻毫不留情地把她最深的傷疤揭開。</br>　　她苦笑：“您若是非要這么說，我也無話可說。我是她的女兒，骨血里可能真流著她一般冷酷自私的血。”</br>　　她要向蘇清歡懺悔，陸棄怎么想，她不在乎。</br>　　只要能留下，她可以用盡所有力氣。只要能達成目的，哪怕遍體鱗傷。</br>　　“但是將軍，”蔣嫣然話鋒一轉，“夫人仁善，也喜歡我，否則她今日不會動手打我，更不會被我氣成那般。所以您為了夫人，也請留下我，我……”</br>　　陸棄一腳踹過去。</br>　　他的一腳不是蘇清歡那輕輕的一腳，蔣嫣然被他踢出去了足有一丈的距離，跌到花叢之中，癱軟在地爬不起來。</br>　　“蔣嫣然，你好大的膽子！”</br>　　事到如今，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蘇清歡喜歡她，舍不得她，用這個來要挾自己！簡直和當初她母親的做派一模一樣！</br>　　這些提醒著陸棄，當年自己有多么愚蠢。</br>　　蘇清歡花了那么多心血，最后養(yǎng)出來了一只白眼狼。</br>　　蔣嫣然趴在地上，看到灰白色的草根，可以想象出自己現(xiàn)在的狼狽。</br>　　她伸手握住刺玫花的花枝，艱難地站了起來，絲毫不管掌心中已經是血肉模糊。</br>　　她踉蹌著走到陸棄面前，慘然一笑：“多謝將軍成全。”</br>　　說完，閉上眼睛，一副任由他處置的模樣。</br>　　蘇清歡哪里能真睡著，只略休息了半個時辰，嘆了口氣把白蘇叫來。</br>　　“錦奴那孩子，我永遠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他的婚事，他喜歡誰，我都不知道。”蘇清歡道，“嫣然也是，我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她竟然對錦奴情根深種。如果我早知道……唉，我早知道也沒有辦法。你說我該怎么辦？”</br>　　她現(xiàn)在覺得自己實在太失敗了，在太年輕的時候擔上了兩個孩子的未來。</br>　　兩個孩子都十分優(yōu)秀，給自己幫了很多忙，但是她給他們帶來了什么？</br>　　至少他們的愛情觀，蘇清歡一點兒都沒幫上忙。</br>　　“我現(xiàn)在就慶幸，阿嫵和小蘿卜還小，要是他們現(xiàn)在也長大了，我真該焦頭爛額去跳河了。”</br>　　當初生完小蘿卜，她認真地和陸棄討論了下，覺得兩個孩子年紀相差太小，都需要人照顧，便暫時不生了。</br>　　陸棄說不生，蘇清歡糊弄他；但是她自己不想生，那就真生不出來，這就是做大夫的優(yōu)勢了。</br>　　本來蘇清歡還蠢蠢欲動，覺得過兩年可以再生個孩子，兒女都好，但是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還是熄火吧。</br>　　先把這幾個弄明白了再說。</br>　　“夫人，您不必苦惱，先看看世子的反應再說吧。”白蘇一語驚醒夢中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