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游說
“生靈涂炭,我輩豈能漠視?”蕭煜越說越激動,“已經(jīng)五六年了,無辜死傷了多少人?從前我們可以說窮則獨善其身,可是現(xiàn)在地虎軍實力,已經(jīng)不可與過去同日而語。面對這滿目瘡痍的舊山河,你不該站出來嗎?”</br> “好,即使你沒有野心,只想和嫂子雙宿雙飛,也應(yīng)該和宋將軍、叢將軍重新再議,到底要擁立誰!”蕭煜繼續(xù)道,“不管是皇上還是鎮(zhèn)南王,本身都是梟雄,也不是暴戾恣睢之人。誰做了皇帝,也比現(xiàn)在戰(zhàn)亂紛紛,橫征暴斂來的好。”</br> 雖然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但是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br> 這天下的紛亂,應(yīng)該有人來終結(jié)了。</br> 從年齡、實力來講,陸棄毫無疑問是最適合的人。</br> “其實你和鎮(zhèn)南王,并沒有多大的分歧。”雖然陸棄一直沒有作聲,蕭煜也毫不氣餒,顯然他是有備而來。“如果不是因為嫂子,你現(xiàn)在恐怕是他麾下最勇猛的大將。”</br> 壞就壞在賀長楷腦子發(fā)熱,受人挑撥,非要害蘇清歡。</br> “師兄,天下為先。兒女情長先放到一邊,而且現(xiàn)在鎮(zhèn)南王,也絕不會再敢動嫂子。”蕭煜苦口婆心地勸道,“嫂子悲天憫人,但是即使累死,她能救幾個人?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而師兄你完全有能力阻止這些,你若出山,又能救多少人!”</br> 他今日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要勸動陸棄。</br> 蕭煜和陸棄不一樣,他愛竇璇,但是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可以舍生取義,甚至舍她取義。</br> 陸棄做不到。</br> 人不過活一輩子,這一世不珍惜,誰知道下一世如何?</br> 他自私,他愛蘇清歡,愛自己的子女,并不肯為任何人犧牲她們。</br> 雖然蕭煜磨破了嘴皮,到最后陸棄也是回以沉默。</br> 蕭煜失望地走了。</br> “小蘿卜,你怎么想?”陸棄看著還在啃桃核舍不得扔掉的兒子問道。</br> 小蘿卜把桃核放到桌上,抽出帕子擦擦手,“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爹還是好好守好咱們家吧。”</br> 陸棄頓了下,大笑不止。</br> 但是他不知道,小蘿卜第二天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蘇清歡。</br> 蘇清歡聽完后心情有些沉重,摸摸他的頭:“為什么要瞞著爹告訴娘這些?”</br> “因為我覺得該告訴娘。”小蘿卜晃著小短腿道,“但是不能告訴姐姐,她藏不住事情,轉(zhuǎn)頭就說出去了。”</br> “那不怕娘告訴爹?”</br> “娘不會,娘那么聰明。娘,您覺得我說得對嗎?爹先守好咱們家再說,對不對?”小蘿卜歪著頭看蘇清歡。</br> 這是蘇清歡第一次見到兒子的鋒芒。</br> 她甚至覺得,五歲的孩子,怎么會有如此的機敏?</br> 陸棄的言傳身教,果然不是白費的。這就是上層社會精英教育,幸虧她除了生活,從來沒有干涉過。</br>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剛剛見到世子的情形,那種驚艷再次襲來。</br> “對。”蘇清歡肯定地道,“但是姑丈說得也沒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br> “那娘愿意爹出去打仗嗎?”</br> “不愿意。”蘇清歡毫不猶豫的道,“但是如果是你爹自己的選擇,亦或事情真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娘也不會強留,你明白嗎?”</br> 舍生取義,于親人痛不可當(dāng)。</br> 但是人不能為了活著而活著,總要有自己的意義。</br> 她無法做到深明大義,送夫上戰(zhàn)場,但是最起碼,她可以不拖他后腿。</br> 蕭煜說得對,但也偏頗。</br> 陸棄今日之羽翼,確實已經(jīng)遠(yuǎn)非當(dāng)年可比,但是這一切,都是他苦心經(jīng)營而來。</br> 這幾年,陸棄夙興夜寐,辛苦耕耘,現(xiàn)在豈止邊城,周邊的多少城池,都仰他鼻息方得安寧?</br> 他不是不顧天下人,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循序漸進,在保全家人的同時,把更多的百姓護在羽翼之下。</br> 小蘿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br> 家國天下的大事可以被教導(dǎo),感情的兩難掙扎,對他來說還是理解困難。</br> “好了,出去玩吧。”蘇清歡摸摸他的頭,“娘也要出發(fā)去醫(yī)館了。”</br> 陸棄不跟她提的事情她便不問,自己該做什么做什么。</br> 相公體貼,兒女懂事,有一份充實的事業(yè),蘇清歡覺得十分滿足。</br> “今日不能出去玩,”小蘿卜展開帕子,包了幾塊點心塞到袖子里,“爹讓我去找他,今日東南水師來人,我要和爹一起招待去。”</br> 豆丁大的孩子說招待,蘇清歡忍俊不禁。</br> 但是她也不打擊兒子,笑道:“那你快去忙吧,娘不耽誤你的正事。”</br> “這確實是正事。娘,我走了。”小蘿卜一本正經(jīng)地道,小短腿飛快地跑出去。</br> 這幾年,遼東軍、東南水師和地虎軍,三方來往十分密切。</br> 但是遼東偏遠(yuǎn),環(huán)境嚴(yán)寒,所以是流民的最后一個選擇,所以遼東軍發(fā)展壯大情況位列最后;東南叢將軍自己家中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不肖子孫各懷鬼胎,也著實鬧了一陣,所以耽誤了些正事;只有陸棄家庭事業(yè)都得意,在三足鼎立之中,儼然成為風(fēng)頭最盛的那支。</br> 如果不是他低調(diào),恐怕現(xiàn)在名聲更大。</br> 鎮(zhèn)南王和皇上,這一兩年來在拉攏他的事情上,誰都不甘落后,有些招數(shù),讓蘇清歡都覺得啼笑皆非。</br> 宋霆和陸棄關(guān)系本來就是亦師亦友,而且他為人坦蕩,并沒有刻意結(jié)交;但是東南那邊不一樣,叢家十分看好陸棄的發(fā)展,所以經(jīng)常派人來“溝通感情”。</br> 蘇清歡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都知道一二,但是她十分佛系,反正女眷之間的往來有蔣嫣然掌管,她高枕無憂。</br> 蔣嫣然過來隨她去醫(yī)館的路上,蘇清歡提了一句東南水軍又要來人。</br> 蔣嫣然若有所思。</br> “錦奴昨天抱著阿嫵回來,一進門的時候我都有些恍惚,以為是你舅舅進來了。”蘇清歡感慨道,“轉(zhuǎn)眼間都長成了大男人,也不知道鎮(zhèn)南王怎么想的,還不替他操持婚事。”</br> “夫人這是又催我呢!”蔣嫣然笑著岔開話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