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五年后
陸棄沉默了片刻后道:“表兄說都是華先生誤他。是華先生自作主張地派人到宮里進(jìn)行刺殺,原因是華先生早已是朝廷的人,故意破壞我與表兄的關(guān)系。”</br> 蘇清歡冷笑:“這套說辭用了一遍又一遍,華先生死了,下次還有張先生、李先生出來背黑鍋。”</br> “表兄寫了封親筆信,承諾一定會把孩子救回來,送給地虎軍。”</br> “他如果真有這個能力救出來,也不會送還。”蘇清歡了然地道,“還有這次錦奴被送回來,不就是安撫地虎軍,想以他為質(zhì)的意思嗎?”</br> 人心都是肉長的,世上最經(jīng)不起消耗的就是感情。</br> 賀長楷這次是徹底傷了世子的心,父子感情,再也回不到從前了。</br> 蘇清歡甚至悲觀地想,在賀長楷那里,世子已經(jīng)永遠(yuǎn)地失去了繼承權(quán)。</br> 世子只空剩一個長子的名號,賀長楷以他為質(zhì),還要告訴別人,這個兒子是我親自教養(yǎng)的,很重要……</br> 陸棄沒有作聲,實則內(nèi)心也五味雜陳。</br> 亦兄亦父的兄長變得越來越陌生,他甚至都替他覺得臉發(fā)熱。</br> 賀長楷到現(xiàn)在,都還沒放棄拉攏地虎軍的念頭。</br> 真真做夢。</br> 過了不久,在陸棄的授意下,劉均凌代表地虎軍回信,表示大將軍身死,地虎軍要守制,三年之內(nèi)不參與朝廷紛爭。</br> 地虎軍“秦”字大旗不倒,緊接著,又與宋霆的遼東軍、叢冬日的東南軍一起昭告天下——“衛(wèi)我家國,攘外為先”,擺明了不參與內(nèi)亂的姿態(tài)。</br> “那糧草供給怎么辦?”蘇清歡問陸棄。</br> “朝廷和云南各出一半。”陸棄淡淡道。</br> “皇上和鎮(zhèn)南王都愿意?”這有些奇怪啊。</br> “誰不愿意打誰,你說如果是你,愿意還是不愿意?”</br> 蘇清歡大笑:“這個主意好。”</br> 內(nèi)亂既然已經(jīng)不可避免,他們?nèi)礁髯允刈∫唤牵乐雇鈦砬致裕劝鼑思覈掷卫伟殉肿×诉@天下一半的兵力,減少傷亡,所以也是意義深遠(yuǎn)。</br> 蘇清歡還有些擔(dān)心陸棄的“死”,會讓地虎軍軍心不穩(wěn),爭權(quán)奪勢而導(dǎo)致內(nèi)部混亂甚至分裂。</br> “我一直看顧著,亂不起來。”陸棄對此十分有自信,“而且詐死之事,并非長久之計。過個一年半載,眾人習(xí)慣了我們?nèi)讲粎⑴c,表兄就算知道我沒死,也不會寄希望于我身上。”</br> 一年的時間,足夠把京城的親人轉(zhuǎn)移出來,也夠他肅清地虎軍里不安分的樁子。</br> 五年后。</br> “娘,娘……”阿嫵帶著小蘿卜一前一后歡笑著沖進(jìn)了蘇清歡的醫(yī)館。</br> 兩人身高差不多,因為年齡只差一歲,看起來像龍鳳胎似的。</br> 阿嫵穿著一身淺綠色的厚襖裙,發(fā)髻上插著綠色翡翠鑲嵌的蝴蝶,嬌俏可愛又不失尊貴;而小蘿卜穿著一身深藍(lán)色短打,踩著家常的小布鞋,看起來像阿嫵的小廝似的。</br> 蘇清歡正在給人診脈,身邊坐著已經(jīng)亭亭玉立的蔣嫣然在低頭認(rèn)真記錄。</br> “大姑娘,大公子,夫人在忙,跟奴婢過來洗手吃點心好不好?”做婦人打扮的白蘇笑著把兩個小家伙攔住。</br> “我要找娘要銀子去海望樓吃點心。”阿嫵氣勢十足。</br> “要銀子,要銀子。”小蘿卜附和姐姐。</br> 他是個有點特別的孩子,讀書習(xí)字,練武騎馬都十分有天賦,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善于表達(dá)。</br> 蘇清歡有一陣子都懷疑他自閉,但是后來證明,他就是懶得說話。</br> 沒錯,就是懶。</br> 智商沒問題就能松一口氣?</br> 不,情商低更讓人操心。</br> 小蘿卜的情商低表現(xiàn)在,經(jīng)常被姐姐騙了,還傻呵呵地替她說話。</br> 蘇清歡曾經(jīng)無奈地說,全家人的心眼加起來都沒有阿嫵一個人多,全家墊底的沒心眼,非小蘿卜莫屬。</br> 但是令狐大夫特別喜歡小蘿卜,說這叫大智若愚,日后會有大造化。</br> 蘇清歡也只當(dāng)吉利話聽一聽。</br> 陸棄對阿嫵,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曾經(jīng)就因為阿嫵喜歡,花了一萬兩銀子給她買了一套琉璃玩具,差點沒把蘇清歡氣死。</br> 這不就是玻璃嗎?十二生肖的琉璃作品,放到現(xiàn)代十塊錢她都嫌貴,這爺倆竟然花了一萬兩?</br> 她讓去退,阿嫵不肯,摟著陸棄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br> 陸棄抱著她,拿著玩具,去軍營里睡了五天,到底沒退。</br> 這件事情真的讓好脾氣的蘇清歡大發(fā)雷霆,陸棄自己在她面前做底伏小,信誓旦旦地悔過,但是卻不讓她罰阿嫵,弄得蘇清歡很是無語。</br> 好在阿嫵大部分時候還算乖巧貼心,蘇清歡也只能自我安慰,不學(xué)壞就行。</br> 至于小蘿卜,可能是撿來的,陸棄在他面前就是個十足的嚴(yán)父。</br> 讀書不好?罰!</br> 練武不好?罰!</br> 惹了姐姐?罰!</br> 蘇清歡都害怕小蘿卜產(chǎn)生心里陰影了,也婉轉(zhuǎn)勸說陸棄,不要如此區(qū)別對待,免得孩子心里有落差。</br> 但是陸棄對她的理論嗤之以鼻:“他要是敢拿自己跟女孩比,我打斷他的腿。”</br> 在他法西斯式的殘暴下,小蘿卜竟然還能茁壯成長,天天小牛犢子一般護(hù)著姐姐,跟屁蟲一樣聽姐姐的話,蘇清歡不得不感慨,這孩子,心可真大真糙啊!</br> 她本來很不贊成陸棄的這些做法,直到有一天,在路上無意中聽到兩個休息的士兵交談,才豁然開朗。</br> “原本我還當(dāng)小蘿卜是將軍和夫人收養(yǎng)的,現(xiàn)在看才知道真是親生的。”</br> “是啊,不是親生的,哪里能下這么多心血栽培。”</br> “將軍就這一個兒子,肯定要好好教養(yǎng)。”</br> 原來,在眾人眼中,這就是器重嗎?</br> 蘇清歡意識到自己又帶入了自己現(xiàn)代那些民主平等的父母子女關(guān)系,這里情況不一樣啊。</br> 入鄉(xiāng)隨俗吧,古代人也沒聽說過孩子什么心理問題,教養(yǎng)好的孩子,還都是很有出息。</br> 慢慢的,她想明白,其實孩子出問題,很大原因是因為愛的失位或者失控,也在于與周圍比較產(chǎn)生的失衡心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