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寫信
白芷在一旁目瞪口呆,心里不明白蘇清歡為什么撒謊,日日夜夜沒羞沒臊的將軍若是不行,那其他人怎么算?天閹?</br> 她害怕自己露出痕跡,忙低下頭。</br> 蘇清歡把羅猛的情緒掙扎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冷笑,又添了一把火:“將軍也以為這一生都后繼無人,也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與我嗟嘆,‘我秦放一世英雄,自問俯仰無愧于天地,然子嗣一事,終讓我遺憾。我只怕后世人道我殺孽太重,斷了子嗣,與我何其不公’。我暗中垂淚,替他難過,不知多少次淚濕枕巾。定然是上天聽到我們的祈禱,終于開眼,送來這孩子。”</br> 她莞爾一笑,似嬌羞似驕傲:“說起來,羅將軍也知道我是大夫,桂姨娘剛懷孕的時候,我就診出她所懷是個姑娘,果然分毫不差。我這一胎,是個男丁。將軍有后,便是讓我粉身碎骨,也愿意了。”</br> 羅猛在原地呆立半晌,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拱手艱難地道:“恭喜將軍,恭喜夫人。”</br> 蘇清歡笑得一臉羞澀。</br> 然而等到門關(guān)上,羅猛的腳步聲漸遠(yuǎn),她臉上的笑意慢慢凝固,變成了一臉厲色。</br> “賀長楷這個王八蛋!”她咬牙切齒地罵道,“羅猛這個助紂為虐的混蛋!”</br> 白芷一臉懵懂:“夫人,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您……”</br> 雖然羅猛可能有些問題,但是為什么要說將軍不行?為什么這樣苦大仇深的模樣?</br> 蘇清歡深吸一口氣,道:“我說完,你別咋咋呼呼!現(xiàn)在的情形,需要你跟我一起想辦法。”</br> 白芷愣了下后鄭重點(diǎn)頭:“夫人您說,想辦法奴婢怕是不行,但是您有什么主意,安排奴婢去做就行。”</br> 蘇清歡把自己的猜測和驗(yàn)證一一說了。</br> 白芷眼睛瞪得溜圓,氣鼓鼓地要發(fā)作,見蘇清歡做了個噤聲的姿勢,死死咬住嘴唇,憤怒卻都要從眼中噴薄而出。</br> 半晌,她終于壓低聲音罵道:“這一群黑心爛肝腸,活該天打雷劈的東西!”</br> 蘇清歡擺擺手:“現(xiàn)在我們跳進(jìn)了別人的局里,最重要的事情是想想怎么擺脫。”</br> 白芷眼睛轉(zhuǎn)轉(zhuǎn):“夫人,咱們有一千人,他們有五百人,對上他們,咱穩(wěn)贏啊!”</br> 蘇清歡搖搖頭:“羅猛驍勇善戰(zhàn),我們這邊卻沒有一個能做主的將軍,群龍無首,對上他們毫無勝算;而且我并沒有證據(jù),你信我的猜測,其余的人,未必不覺得是我胡思亂想。”</br> 一頭獅子帶領(lǐng)的一群綿羊,遠(yuǎn)勝她這只綿羊帶領(lǐng)的一群獅子。</br> 而且如果她有生命危險(xiǎn),地虎軍的這些士兵會奮不顧身救她;但是眼下羅猛沒有殺招,他們對女人的判斷,又會相信多少?</br> 他們對她的敬重,是基于她的醫(yī)術(shù)和寬厚,并不是對于女子觀念的改觀。</br> “那怎么辦?這么多人,您還懷著小主子,奴婢沒辦法帶您逃跑啊!”白芷急得快哭了,“要不您讓人給將軍帶信,讓他來救您!”</br> 蘇清歡捏捏眉心:“就怕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但是好歹也要試一試。”</br> “他還敢查您的信不成?”白芷柳眉倒豎。</br> “他都想要我的命,查信有什么做不到的?”蘇清歡自嘲地笑,“是我太傻了,對別人設(shè)的局竟然毫無防備。這件事情,其實(shí)仔細(xì)想想,漏洞很多。”</br> 比如,羅猛帶著五百人來接她,就很詭異。</br> 本來應(yīng)該一個信使,快馬加鞭,半路驛站換馬,日夜不休地趕來;結(jié)果他們卻浩浩蕩蕩五百個人來了,肯定沒有八百里加急信件快。</br> 這到底是急還是不急?</br> 送她去云南,地虎軍有的是人,需要從云南派人來接?</br> 可惜陸棄被賀長楷遇刺的事情沖昏了頭,她心疼陸棄也不多想,就這樣傻乎乎地跳了坑。</br> 不過仔細(xì)想來,設(shè)局之人,對她和陸棄也是十分了解,還擺了周顯揚(yáng)這一局,逼她主動要陸棄留下。</br> 不對。</br> 賀長楷不喜歡她,這種不喜歡是直男癌晚期患者對女人的輕視。</br> 但是他對自己,遠(yuǎn)遠(yuǎn)沒有這般了解。</br> 他背后,應(yīng)該有一只陰狠的手,暗暗推動著這一切。</br> 甚至,蘇清歡脊背發(fā)涼地覺得,對她的這種熟悉,很像程宣的手筆。</br> 如果是他……</br> 她有些不敢想象。</br> “夫人,您快給將軍寫信啊!”白芷急急地道,“奴婢這就去要文房四寶,就說您知道有孕,要給將軍報(bào)喜,名正言順。”</br> 蘇清歡搖搖頭:“不,如果我敢這么寫,怕是到不了將軍手里。”</br> 羅猛即使會因?yàn)樗龖言卸鴷簳r心軟,也不會把這個消息泄露給陸棄。</br> 他也怕,陸棄一時激動追過來,或者干脆不允許她長途奔波了。</br> 所以,不能提這件事。</br> 白芷道:“您聰明,您說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奴婢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護(hù)住您和小主子。”</br> “你別激動,先去找紙筆來,我想想怎么寫信。”</br> 蘇清歡斟酌了許久才落筆,細(xì)細(xì)密密寫了許多沿途發(fā)生過的事情,大意就是一切都好,請陸棄不要擔(dān)心。</br> 這封信從表面上看很尋常,但是措辭都不是蘇清歡說話的一貫風(fēng)格,一看就能感覺出來口吻不對。</br> 更重要的是,她用了夜婉清唱歌傳遞消息的“密碼”,把“事情有異,救我”這個消息傳出去。</br> 陸棄看到口吻不對,應(yīng)該會想到吧。</br> 她不太確信,決定雙管齊下,等他來救,自己有機(jī)會也要自救!</br> 第二天,蘇清歡對羅猛道:“羅將軍,咱們出發(fā)好幾日,我一直沒有給將軍去信,怕是他會擔(dān)心。昨晚寫了封信,若是方便,請你幫我找個人送回去。”</br> 羅猛一驚,隨即道:“您是要把懷孕的消息告訴將軍嗎?這是好事,確實(shí)應(yīng)該說一聲。”</br> 他心里卻想著,眼下他還在掙扎,無論如何不能讓陸棄得到這個消息。</br> 幸而蘇清歡是讓他找人送信,如果自己找了地虎軍的人,怕他還要讓人半路劫殺奪信。</br> 對自己的人動手,雖然也必須決斷,卻到底會心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