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幫助
回去的馬車上,累極的蘇清歡靠在白蘇肩膀上若有所思,而消息靈通的白芷則道:“姑娘,原來是那崔公子被……怎么會有這么齷齪的事情!氣死我了!奴婢在外面聽那些人議論,原本還不敢相信呢!崔公子太可憐了,以后可怎么活?”</br> 蘇清歡沒有應(yīng)聲,白蘇接口道:“他若是個聰明的,就好好活著,日后才可能有報仇雪恨的機會;若是個愚笨的,一死了之,非但枉費姑娘今日為他奔走操勞,更是死得無聲無息,再沒人會提起。”</br> 蘇清歡勉力笑笑:“白蘇你說得對,可是這種打擊之下,他未必還能想到這些。”</br> “奴婢已經(jīng)跟青石說了,讓他勸誡他們家公子。”</br> “嗯。”蘇清歡點點頭,神情贊賞。</br> 即使活下來的理由是仇恨,也比如此枉死來的好;更何況,這件事是很難抹去的傷痛,但是人生誰不是一邊前進(jìn)一邊受傷?</br> 希望崔公子能度過這一生死劫。</br> 蘇清歡默默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br> 帶著寡母僅剩嫁妝換來的銀子進(jìn)京,可謂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只寄希望于在京中一鳴驚人,鷹擊長空。</br> 蘇清歡能想象出他在這些日子的煎熬、惶恐和絕望,自然也無法指責(zé)他,在面對楚逍遙的陷阱時毫無防人之心。</br> 可是,她真的痛心。</br> 那觸目驚心無法直視的傷口,那些被折斷了翅膀,不,幾乎捻為齏粉的夢想,還有千里之外苦苦盼望的可憐母親……想到這里,蘇清歡就覺得心里悶得像壓了一塊大石頭。</br> 可是,她能為他做的,除了療傷,也只剩下一句“阿彌陀佛”。</br> 恨只恨,她無權(quán)無勢,甚至不敢為他發(fā)聲。</br> 她不敢在陸棄上戰(zhàn)場的時候,得罪權(quán)勢,給他招黑。如果他在……</br> 這令人絕望的現(xiàn)實!</br> 白芷罵道:“楚逍遙這個畜生!還三番兩次向姑娘示好,從前我只討厭他脾氣暴躁,竟然不知他心腸如此毒辣,行事如此惡心!”</br> “白蘇,”蘇清歡忽然開口道,“你說八王爺同意我娘的提議,讓我嫁給楚逍遙,是不是想著家丑不可外揚?”</br> 她無權(quán)無勢,沒有娘家,唯一的生母還要依附于八王爺,就是發(fā)現(xiàn)了楚逍遙的丑行,也只能故作糊涂。</br> 八王爺并不是對自己多滿意,而是只想找一個不敢嫌棄楚逍遙的人!</br> “姑娘,奴婢覺得不是。”白蘇認(rèn)真思索了片刻后道,“雖然您說的也是一種可能,但是再仔細(xì)想想,您從不裝腔作勢,向來坦蕩對人。不管在什么場合下,您從來沒掩飾過對將軍的愛意和忠貞,更沒有表現(xiàn)出柔順乖巧的模樣,您一直都不是軟柿子。”</br> “對,”蘇清歡摸摸下巴,“我不好拿捏,這也基本人盡皆知。若是單純?yōu)榱撕媚媚螅送鯛斶€有很多很多選擇,或許是我想岔了,或許這只是眾多理由的一個。”</br> 她又想起一件事,楚逍遙如此害崔公子,他到底是單純好男色,還是男女通吃?</br> 如果是前者,那他府里的姬妾都是擺設(shè)?八王爺向來與世無爭,至少是做出與世無爭的模樣,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楚逍遙敢如此喪心病狂,公然作惡?</br> 涉及到八王府,蘇清歡覺得有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濃重迷霧,深深籠罩其上。</br> 調(diào)查的光線,還沒有照射,進(jìn)去,就已經(jīng)被吞噬掉。</br> “白蘇,回去讓方叔布置幾個人在三葉胡同。”蘇清歡瞇起眼睛道。</br> 再狡詐的狐貍,也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順藤摸瓜,總能找出來些什么。</br> “是。”白蘇應(yīng)聲,心疼地道,“姑娘,您別再想了,好好休息下吧。”</br> “嗯。”</br> 蘇清歡應(yīng)了聲,靠在她肩膀上閉目假寐。</br> 可是,過了一會兒,她猛地睜開眼睛,若水美眸中閃過憐憫,嘆了口氣道:“還有件事,提醒我回去問問世子,是否能替那崔公子引見什么名師。這關(guān)頭,也許只有這個夙愿實現(xiàn),才能給他點安慰。”</br> 她始終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覺得崔公子過不了心里這一關(guān)。</br> 白蘇由衷道:“姑娘悲天憫人。”</br> 蘇清歡苦笑著道:“崔公子對上八王府,那就是蚍蜉撼大樹;我希望自己永遠(yuǎn)沒有做蚍蜉的那日,可是誰說得準(zhǔn)呢?真有那日,我大概也會想著有人能夠幫幫我吧。更何況,也只是提一句,未必真幫得上忙。”</br> 杜景是從事后后怕到寢食不安的杜十一口中得知這件事情的。</br> 杜十一忐忑道:“五叔,若是秦將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責(zé)怪您沒有阻攔姑娘?我那時候腦子進(jìn)了水,明明能阻止,卻還是一直傻乎乎地看著……”</br> “不打緊。”杜景嘴唇緊抿,“治病救人,顧不得那么多。”</br> 而且他比誰都清楚蘇清歡的倔強和驕傲,若是陸棄因此而嫌棄阻止她,恐怕會被她永遠(yuǎn)剔除。</br> 她和大將軍彼此懂對方那么深,怎么會在這種小事上生了隔閡?</br> 杜景在思考和蘇清歡同樣的問題,楚逍遙如何敢如此猖狂?</br> 杜十一如釋重負(fù),拍著胸膛道:“那就好,嚇?biāo)牢伊恕2贿^說起來,蘇姑娘真是神乎其技。從前我只當(dāng)她性情好,顏色好,才得到將軍歡心,醫(yī)術(shù)什么都很膚淺,沒想到,沒想到……美人易得,神醫(yī)稀奇。”</br> “不得妄議。”杜景拉下臉來。</br> 杜十一瞬時噤聲。</br> 杜景卻忍不住想,蘇清歡就算不懂醫(yī)術(shù),她還是蘇清歡,獨一無二,無可替代。</br> 無論是對陸棄,還是對他自己而言,都是如此。</br> “你今日做得很好,以后有什么事情發(fā)生,都得及時匯報。”</br> “是。”</br> 過了兩天,蘇清歡去給崔公子換藥。</br> 到的時候,青石偷偷告訴她,崔公子得到了一位大儒邀請他過府的帖子,已經(jīng)拿著發(fā)呆大半天了。</br> 蘇清歡心里稍微慰藉,把一包藥遞給他,“你把這藥替你家公子熬了喂下,我再替他換藥。”</br> 這是麻沸散,能讓人失去知覺。</br> 雖然換藥不需如此,但是她覺得,不能讓崔公子想起那日之辱,還是讓他昏睡著換藥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