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風(fēng)云起
“怎么了?”蘇清歡看著他面色嚴(yán)肅,拉著他的手一起坐在羅漢床上道。</br> “今日成王的人在朝堂上列數(shù)魏紳數(shù)十條罪名……”</br> 蘇清歡一愣,“然后呢?”</br> “魏紳爪牙眾多,自然反唇相譏,還列出成王的諸多罪過。”世子臉上透出與年紀(jì)不相符的沉穩(wěn),眉頭緊蹙,“娘,雖然是成王主動發(fā)難,但是我與季先生都覺得,他大概什么把柄落在了魏紳手中,有點狗急跳墻的意思。”</br> “他對成王的拉攏不是向來不拒絕,不接受嗎?”蘇清歡想不明白,“魏紳有了娘子、兒女,應(yīng)該求穩(wěn),怎么會主動去招惹成王?”</br> “這也是我和季先生想不明白的地方。大歡姨母有跟您說過什么嗎?”</br> 蘇清歡苦笑:“大歡是個迷糊的,鸚鵡學(xué)舌都能學(xué)走樣,魏紳有大事也不會告訴她的。前幾日施粥的時候我見到過她,氣色很好,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br> 不過當(dāng)時她是在魏家的粥棚前,只略待了待,就被魏紳的人請上馬車。</br> 蘇清歡聯(lián)想到今天回家路上遇到的錦衣衛(wèi),道:“錦奴,不知為何,我覺得有些緊張,總覺得有事情要發(fā)生。”</br> 傍晚調(diào)動那么多錦衣衛(wèi),她覺得魏紳有大動作。</br>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世子嘆了口氣道,“該來的,擋不住。成王此人,心比天高,然急躁魯莽,毫無擔(dān)當(dāng),咱們且看他和魏紳如何斗法。”</br> 蘇清歡看他眉宇間隱有愁緒,想了想后試探著問道:“是不是擔(dān)心朝廷格局變動,影響到你和你父王的計劃?”</br> 世子點頭:“成王和太子相互制衡,方有現(xiàn)在穩(wěn)定局面。若是成王出事,太子一家做大,絕非好事。但是如果魏紳出事,不能攪亂這潭水,也是棘手。”</br> “你和你父王,還有季先生他們好生商量下該如何應(yīng)對吧。”</br> 蘇清歡雖然擔(dān)心,但是很明白自己對這些事情,并幫不上什么忙。</br> “嗯。我跟您說說話,心里就沒那么悶了。”世子道,“娘,我來陪您吃飯,您這些日子消瘦許多,一定注意身體。西夏內(nèi)部出了點事情,邊城現(xiàn)在情況不錯,您不必?fù)?dān)心表舅。”</br> 聽到這個消息,蘇清歡自然高興,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讓西夏人自己狗咬狗。”</br> 白芷端來水給她凈手,笑著打趣她道:“將軍走之前可是說了,若是等他回來,您瘦了,那可不依。這些日子您趕緊好好補(bǔ)補(bǔ),到時候別受罰。”</br> 蘇清歡翻了個白眼,想起前去送信的白蘇,喃喃道:“算算白蘇也該往回走了。她回來之后,希望將軍也能早點回來。”</br> 世子陪她吃過飯就去找幕僚議事去了,蘇清歡泡了個熱水澡,覺得渾身寒氣和疲勞盡散,舒服地靠在浴桶邊上昏昏欲睡。</br> 白芷又給她兌了些熱水,小心翼翼地幫她按摩著頭皮,想起白天的事情,憤憤不平道:“姑娘,奴婢覺得您今日救了只白眼狼。”</br> 蘇清歡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快擠出來了,聞言雙手掬起一捧水倒在胸前,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說哪個人?”</br> “就是女兒發(fā)燒抽搐那個。她自稱娘家姓孫,相公是個秀才,只是死于饑荒,她帶著一雙兒女流浪到京城。這經(jīng)歷是挺可憐,可是她這里,”白芷伸出食指指著自己的頭,“有病!”</br> 蘇清歡“噗嗤”一笑,昏昏欲睡道:“你怎么看出來的?”</br> “別人跟我說,她女兒兩日前已經(jīng)開始發(fā)燒。別的大夫見病癥急,就推到您這里,可是她說女子不該拋頭露面,不肯來找您,直到今日她女兒實在病得兇險,別人才喊的您。”</br> 蘇清歡有些莫名其妙:“我拋頭露面?難道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br> 白芷拍著水面道:“我就為這個生氣呢!她滿肚子歪理,說她是情勢所逼,您卻是為了出風(fēng)頭,有違女誡。”</br> 蘇清歡心里也有點氣——我救你女兒,就是為了聽你說我閑話?救條狗還要沖我搖搖尾巴呢!</br> 但是她看白芷氣鼓鼓的模樣,便也沒抱怨,道:“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不必跟她計較。再說,我救的也是她女兒不是她。今日那情形,總不能見死不救。這種人以后遠(yuǎn)離些……”</br> 白芷嘟囔著:“不是咱們想遠(yuǎn)離人家,是人家怕咱們毀了人家的名節(jié)呢!”</br> 蘇清歡笑罵一句:“怎么又扯到名節(jié)上了?”</br> “孫氏說了,女人就該謹(jǐn)言慎行,溫馴柔和,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您見誰都笑,上次還給那斷了腿的男人接骨,在他腿上摸來摸去,成何體統(tǒng)?若是她,被陌生男人摸一下就要砍了手。”</br> 蘇清歡冷笑:“那說明這一路上她吃的苦還不夠多。”</br> 別說摸一下,一個婦人帶著兩個孩子上京,手無縛雞之力,更嚴(yán)重的事情都可能發(fā)生。</br> “她路上應(yīng)該比別人容易些。她還有三個兄弟一起陪著,現(xiàn)在他們都去做活了。”</br> 蘇清歡懶得再提這等非蠢即壞之人,又問起了司徒清正的事情。</br> “杜將軍說已經(jīng)跟司徒大人說過了,好像司徒大人有些生氣……”</br> 他當(dāng)然要生氣,半世清名被兩個愚蠢的妹妹毀得差不多,這打擊不可謂不大。</br> 這事司徒夫人也有責(zé)任,她在司徒家受慣欺負(fù),自己挺不起來,可能自以為是為了丈夫忍耐,卻不知毀了他最重要的東西。</br> 司徒清正這般愛惜羽毛的人,不知道會怎么辦。</br> 沒過兩日,蘇清歡就知道了答案。</br> 司徒清正上了一道罪己的折子,自曝家丑,說兩個妹妹打著他的旗號,收了不少夫人的貴重禮物,所以他自請辭官。</br> 皇上昏庸,并沒有多加挽留。而司徒清正人緣奇差,竟然一個說情的都沒有。</br> “所以,他要收拾東西回濟(jì)寧府了?”蘇清歡聽到這個消息不敢置信。</br> “嗯,”包打聽白芷剛跑回來,臉上紅撲撲的,帶著惋惜之色,“雖然司徒大人有些迂腐,但是他是個好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