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話中懸機
“我沒有看不起八王爺府,只是我覺得沒人比秦放更好。”蘇清歡看著柳輕菡,“您年輕時所托非人,我很同情;但是因此來推說秦放不好,我不愿意聽。您在八王爺身邊,覺得幸福,我替您高興,并且由衷祝福您永遠(yuǎn)幸福;但是我對八王爺、世子乃至他們府里的任何人事,都不感興趣,也絕不會橫插一腳。”</br> “不要在我面前裝貞潔烈婦。”柳輕菡輕蔑地道,“也不要跟我說,你和秦放多么幸福,那都是你自欺欺人。天下男人都一樣,喜新厭舊,貪戀美麗的容顏和嬌嫩的身體。”</br> 蘇清歡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道:“裝貞潔烈婦?即使我真的只是裝的,那也說明我還要臉,總比大言不慚,肆意放蕩來的好吧。”</br> “你!”柳輕菡舉起手來,作勢要打她。</br> 白蘇瞬間移到蘇清歡面前擋住,怒視著柳輕菡,整個人像一張蓄勢待發(fā)的弓,氣勢逼人。</br> 柳輕菡下意識退后兩步,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青,看著蘇清歡,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道:“你留著她,是防我?”</br> 蘇清歡示意白蘇退下,道:“這是秦放給我的武婢,任何時候不能離身。所以,您說秦放壞話的時候,還是略顧忌一下。”</br> 別怪她信口開河,她實在不想再聽柳輕菡那般蔑視陸棄了。</br> 柳輕菡高傲的抬起頭,目光不屑一顧:“我會怕秦放?西夏一役后,再無秦放!”</br> “你說什么?”蘇清歡怒極,眉眼瞬間被厲色所染,竟然和柳輕菡神似。</br> 她太激動,連敬詞都忘了用。</br> 柳輕菡臉上卻露出心虛的表情,急急道:“上了戰(zhàn)場,九死一生,你以為那么容易回來嗎?”</br> 蘇清歡冷冷地盯著她,眸光如炬。</br> 不對,“西夏一役后,再無秦放”,這句話狠厲肯定,絕對不是后面柳輕菡又解釋的這般。她聞到了陰謀的味道!</br> 盡管心亂如麻,蘇清歡還是極力按捺住自己,最快地平息下來,傲然道:“秦放乃是當(dāng)朝一品驃騎大將軍,他若是拿不下西夏,那就沒人能戰(zhàn)勝他們了。”</br> “那你盡可以等等看看!”柳輕菡道,“但是你要知道,等你成了寡婦那日,誰還能要你?”</br> 蘇清歡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br> 柳輕菡以為她被自己說動,又上前幾步,拉住蘇清歡的手。</br> 白蘇想上前,猶豫片刻終是沒動。</br> 柳輕菡輕輕拍著蘇清歡白皙嫩滑的手背,道:“娘也打你這個年紀(jì)過來,知道你現(xiàn)在一顆心都撲在秦放身上,我說什么你都不愿意聽。但是傻孩子,目光要長遠(yuǎn),這輩子還很長,要未雨綢繆,早作計劃。這樣,娘知道你一時也回轉(zhuǎn)不過來,那這樣,你先跟我去賞菊會。你可以穩(wěn)住世子,等秦放的消息,如何?”</br> 腳踩兩只船?這個親娘真是會為自己打算啊。</br> 蘇清歡心里冷哂,面上卻松動了些,似乎在考慮她所說的可能性。但是她也不敢表演太過,蹙眉道:“這不行,我不能對不起秦放。”</br> 柳輕菡心里大喜,忙道:“娘沒讓你對不起他。只要手腕高,不用真的付出什么。這男人,得到手的東西不會珍惜,要端足架子,讓他們求而不得,但是又要給他們些希望,你明白嗎?”</br> 蘇清歡誠實地道:“不太明白。”</br> 柳輕菡恨鐵不成鋼地道:“朽木不可雕也!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我出來太久,要回去了。你只記得按照我的吩咐做,不會讓你吃虧的。”</br> 說完,她轉(zhuǎn)身欲走。</br> 蘇清歡拉住她的袖子道:“那個,我不想去……”</br> 柳輕菡甩開她的手:“由不得你!你若是這次不去,我就把機會給別人,我還有幾個干女兒都眼巴巴地等著呢!日后有事,你也不要來求我!我和你斷絕母女關(guān)系。”</br> 蘇清歡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br> 柳輕菡“哼”了一聲,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說完,復(fù)又戴上帷帽,甩袖而去。</br> 蘇清歡坐回到椅子上,手指敲擊著桌面,飛快地思索著:柳輕菡不過是個外室,妖媚惑主倒是有可能,如何敢篤定地說陸棄回不來呢?</br> 八王爺無權(quán)無勢,在京城里沒什么存在感,若不是發(fā)生柳輕菡撕劉側(cè)妃的事情,恐怕沒人會關(guān)注到他。</br> 這樣的人,如何能接觸到最頂層的消息?</br> 那么,是柳輕菡在嚇唬自己嗎?還是她有別的……情人?</br> 她說話的時候太篤定,而且說完后又試圖掩飾,所以應(yīng)該不是無的放矢。那就是,她還有別的男人?</br> 那到底是誰?為什么要針對陸棄?</br> 難道,是皇上?</br> 蘇清歡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被自己否決了。</br> 不對,皇上又不是宋徽宗,柳輕菡也不是李師師,皇上迷戀丹藥,沒時間出宮沉迷女色。</br> 有八王爺一個喜歡半老徐娘已經(jīng)很奇葩了,皇上怎么也會如此?</br> 正思索間,明珠推門而出,走到她身邊坐下。</br> 蘇清歡母女的對話她聽了個大概,見蘇清歡凝神思考的模樣,她有些奇怪地問:“清歡,你為什么改變主意屈服了呢?”</br> 她沒抓到柳輕菡那句話的深意,只當(dāng)她是以利相誘,但是她覺得,蘇清歡根本就不會在乎,也不會妥協(xié)才對啊!</br> 蘇清歡揉揉太陽穴:“有些事情想不太明白,明日你不是也去嗎?我就當(dāng)陪你了。”</br> 明珠聰明地沒有多問,笑道:“你去我就不怕坐冷板凳了,至少還有咱倆說話。”</br> 等進屋之后,竇璇嘟囔道:“嫂子,你去勞什子賞菊會,我?guī)熜种溃憔蛻K了。上次他可是說了,你要是敢有二心,就抽死你。”</br> 蘇清歡翻了個白眼:“那難道不是針對你嗎?”</br> 竇璇氣鼓鼓地道:“反正等師兄回來,我就告訴他這件事,看他能不能說到做到。他要是做不到,我鄙視他一輩子,哼!”</br> 蘇清歡恨得牙癢癢,在她腰上狠掐了一把,罵道:“白眼狼。對你這么好,你卻盼著我挨打,走走走,回你的王府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