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拓跋賀奇是個能屈能伸，長袖善舞的，這點讓燕川既看不起他，又有些敬佩。</br>　　之前以為自己對流云好別有用心，他就利誘；現(xiàn)在聽說自己對流云真有心，不管真的假的，他又開始站在為流云好的角度和自己談判。</br>　　“并非如此，我實在是有苦衷。”拓跋賀奇嘆了口氣，在燕川凌厲的目光中緩緩道，“我之所以不敢打聽，也是擔(dān)心觸及了父皇的底線。我原本就是無用之人，再討人嫌，恐怕就沒有活路了。”</br>　　“你的意思是，皇上知情？”燕川瞇起眼睛。</br>　　“是。知情倒也還好，我更擔(dān)心的是，其中有我父皇的授意，唉。”拓跋賀奇嘆了口氣道。</br>　　“怎么可能！”燕川冷笑道，“別以為我好騙。一個不受寵的女人，放在那里就行了，又不礙誰的眼。難道你們拓跋部落艱難到養(yǎng)不起一個女人了？”</br>　　如果說流云的生母被算計致死，老拓跋知道卻縱容元兇，或許他能理解。</br>　　男人偏愛哪個女人，這很正常；就像如果蔣嫣然殺人，自己父皇一定會跟著放火，毀尸滅跡。</br>　　但是如果說，皇上自己要無緣無故弄死哪個女人，燕川不信。</br>　　畢竟流云不會撒謊，她生母一個洗腳丫鬟，身份那般卑微，說句難聽的，和養(yǎng)只小貓小狗一樣，沒有任何利害關(guān)系，老拓跋怎么會去弄死她？</br>　　多看她一眼都浪費感情。</br>　　“具體內(nèi)情我也不清楚，似乎二弟的母妃誣陷流云的母親，說她是細(xì)作或者在宮里弄些見不得人的東西。總之父皇是知情并且同意對她的處置的。”拓跋賀奇道。</br>　　他的這番話，讓燕川去見老拓跋的意愿更強烈了。</br>　　但是他并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冷聲道：“你是想通過我把這些話傳到流云那里的話，你就打錯了主意。”</br>　　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流云無疑會更相信，拓跋賀奇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br>　　“我并沒有那個意思，”拓跋賀奇斷然否認(rèn)，“我只是希望流云小心提防，不要被人放冷箭。有時候，身邊至親，才是豺狼虎豹。”</br>　　燕川心中暗想，我看把這話送給你，也同樣適用。</br>　　和拓跋賀奇扯了一個下午，燕川拒絕了他的盛情留飯，回到了流云的宮中。</br>　　他叫來了給自己傳消息的侍衛(wèi)，道：“到底怎么回事，給我說清楚。”</br>　　侍衛(wèi)道：“屬下一直在拓跋皇帝住處外守著，終于有一日趁著戒備不嚴(yán)混了進去。但是屬下慚愧，并沒有混到里面，只到了門口。屬下聽見拓跋賀奇在逼皇帝，逼他交出兵符和玉璽……”</br>　　燕川眉頭微鎖：“你再說一遍。”</br>　　侍衛(wèi)愣了下，隨即又重復(fù)一遍，對于自己所見所聞，十分篤定。</br>　　“好。”燕川點點頭，若有所思。</br>　　“那太子，”侍衛(wèi)是他的心腹，說話自然大膽了些，“咱們下一步怎么辦？要進去探聽虛實，救出拓跋皇帝嗎？”</br>　　作為心腹，自然知道燕川和流云現(xiàn)在關(guān)系不一般。</br>　　燕川若是想對誰好，那自然是盡心盡力，無微不至，解救岳父，似乎也在情理之中。</br>　　燕川卻擺擺手道：“這件事情不能魯莽，要從長計議。你混進去一次已經(jīng)不容易，再進去恐怕很難。這終究不是我們大蒙，出了什么事，恐怕我們都要陷進去。”</br>　　侍衛(wèi)點點頭，深以為然。</br>　　“繼續(xù)調(diào)查，但是不要再進老拓跋的住處。”燕川道，“給我盯死拓跋賀奇和拓跋賀若！太子妃的消息是最重要的，任何消息，不管大小，都要第一時間送到我面前。”</br>　　流云在前線對陣烏塔國十分順利，對方節(jié)節(jié)潰退，想要開始和談。</br>　　燕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怒不可遏。</br>　　和談個屁！明明是烏塔國挑事在先，現(xiàn)在既然敗了，滾就是了。</br>　　烏賊留下來，分明是覬覦流云，想著挖他墻角呢！</br>　　真不要臉！</br>　　“告訴太子妃，就說是我說的，讓她立刻回來。”燕川冷著臉道。</br>　　豈料侍衛(wèi)道：“太子妃已經(jīng)把和談之事交給三皇子，自己帶人回來，約莫著就快抵達了。”</br>　　燕川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暗想總算黑胖你知道死活坑。</br>　　但是就這樣，回來他還得跟她算賬，剝了衣服鎖在床上，拿著鞭子逼問，她和烏賊到底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對方的企圖她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多少！</br>　　可是想到這里，他先有反應(yīng)了算怎么回事，摔！</br>　　偏偏這時候拓跋賀奇又讓人喊他去喝茶，燕川就冷著臉去了。</br>　　拓跋賀奇說了很多廢話，在他的諸多廢話中，燕川篩選出來一條有用的信息，那就是老拓跋情況不太好了。</br>　　看起來，是拓跋賀奇要動手了。</br>　　偏偏拓跋賀奇還一臉擔(dān)憂的模樣，“二弟最近天天來鬧要見父皇。雖然父皇昏迷，但是可能也聽到了聲音，受到了影響，急火攻心……我已經(jīng)給流云去信了，希望她回來還來得及見父皇最后……唉。”</br>　　非但要動手，還要把所有的罪過推到拓跋賀若身上。</br>　　狗咬狗，沒有一個好東西。</br>　　燕川回去后，先問了流云的行程，聽說她后天凌晨，也就是明天下半夜就能趕到，便吩咐下去：“明晚咱們?nèi)タ纯蠢贤匕先ァ！?lt;/br>　　就算中間有了什么不可控制的突發(fā)狀況，堅持到流云回來卻也不很難。</br>　　侍衛(wèi)不解地道：“等太子妃回來不是更好？”</br>　　“她姓拓跋，行事能有我方便？而且，”燕川冷笑一聲，“人家費盡心思地邀請我們，我們總要跳一跳坑，表示對主人的尊重。”</br>　　第二天，月朗星稀，燕川帶著幾個心腹，身穿夜行衣，在有人按計劃引開幾層侍衛(wèi)之后，他們終于進到了老拓跋的房間。</br>　　屋里到處燃著香，香氣重得幾乎要把人熏過去，而且極度陰冷，仿佛置身冰窟一般。</br>　　燕川忽然有了一種極其不好的感覺。</br>　　屋里燭火通明，幔帳后的情形卻完全看不清楚，屋里沉浸在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