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6章 番外之小蘿卜和穆敏(六十五)
如果小蘿卜沒有做大夫的娘,沒有姐姐,可能他真的不了解發(fā)生了什么事情。</br> 可是他有,而且還是個大大咧咧,稀里糊涂的姐姐。</br> 他曾親眼看見姐姐被哥哥抱回來,彼時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br> 可是他后來還是輾轉(zhuǎn)打聽明白了,才知道女人真的是不容易,或者說太厲害了,每個月都流血,還能那么堅韌地操持家事,相夫教子。</br> 后來他發(fā)現(xiàn),果然每個月有幾日,爹對娘都會格外溫柔……原來是這么一回事。</br> 所以小蘿卜聽見穆敏說把血弄到了被褥上,立刻就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么事情,臉色頓時有點紅。</br> 他也慶幸,夜色是最好的掩飾。</br> 可是他隱約記得,這幾日是不能碰涼東西的,所以他也不揭穿穆敏,直接道:“我來洗吧,水太涼。”</br> “你洗?”</br> 穆敏震驚了。</br> 雖然她覺得在山谷里,女人也很重要,很多男人也會做飯,但是還沒見過哪個男人會洗衣呢!</br> “有何不可?”</br> 說話間,小蘿卜已經(jīng)擼起袖子蹲了下來,要往木盆里伸手。</br> 穆敏哪里好意思讓他洗?于是用濕漉漉的手擋住他:“不用,我馬上就洗好了,你不用沾手。”</br> “我的手已經(jīng)濕了。”小蘿卜把她冰涼的手捧在手心替她暖著,溫柔責(zé)備,“晚上水太涼,而且我娘總對我姐姐說,女孩要時刻記著保暖。”</br> 他特意強調(diào)“時刻”,就是為了避免穆敏尷尬,仿佛這是一向如此的原則,而并非指特殊日子。</br> 他的掌心溫暖粗糲,練武磨的粗繭讓人倍感安全,穆敏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舍不得把手抽出來。</br> 可是穆敏還是清醒了,畢竟小蘿卜說,要給她洗她弄臟的被褥,還是那種情況下的……</br> 這是一件晦氣的事情,她從小見到三嬸都要偷偷摸摸避開三叔,更別說讓男人動了。</br> 所以她也不想讓她心愛的秦昭動,尤其他是要在刀光劍影中拼殺的人,更不能沾上臟東西。</br> 想到這里,穆敏道:“你快松手,我都洗完了,別來搶我的功勞。”</br> 小蘿卜猶豫了片刻,松開手站起身來往外走。</br> “哎!”穆敏愣住了,出口喊他,“生氣了?跟你開玩笑嘛!”</br> 這混蛋,她是心疼他好不好,竟然還小脾氣,真討厭。</br> 小蘿卜回頭沖她一笑,月光下,他廣袖盈風(fēng),回眸輕笑,自有萬千風(fēng)華,徐徐綻開。</br> 穆敏看呆了。</br> 月下看美人,果然另是一番情趣。</br> “沒有。我想起一件事情,要囑咐他們一句,馬上回來。”</br> “哦,好。”</br> 穆敏低頭搓搓搓,趕緊把這該死的褥面洗干凈!</br> 可是小蘿卜只出去短暫的一瞬間就回來,然后又蹲下,這次不由分說地開始洗起來。</br> “你不要動啊,秦昭!”穆敏急了,“你不能動的!”</br> 她手忙腳亂去搶,卻被小蘿卜防住,急得都要出汗了。</br> “為什么不能動?”小蘿卜大力搓洗著,不以為然地道。</br> “因為,因為那個很臟,也很晦氣。”穆敏咬咬牙道,“你快讓開。”</br> 要是他因此出了什么事,她得多自責(zé)。</br> “沒有什么晦氣的。”小蘿卜道,“既然是天生的,那就有存在的合理性。我從來不相信什么晦氣不晦氣的說法,如果真那么管用,我們還用打仗嗎?都回家求神拜佛求吉利就行。”</br> 說話間,他還拿起褥面對著月光照照,然后繼續(xù)搓洗沒洗干凈的地方。</br> 穆敏心里仿佛有暖流淌過,赧然問道:“你,你知道怎么回事?”</br> “我有姐姐,所以知道很正常。每個月我姐姐都有幾日會很暴躁,哥哥就要小心哄著她,我和阿貍就更不用說了,根本不敢說個不字。”</br> 穆敏驚訝:“這件事情還能說出來?”</br> “我娘行醫(yī),認為這些沒什么不可以見人的。我娘在邊城花了很多銀子,給女孩子們講課,給她們發(fā)東西,教她們?nèi)绾握疹櫤米约骸N夷锍Uf,女孩仿佛生來就是奉獻的,其實更要照顧好自己。”</br> “夫人說得對。”穆敏道,“可是秦昭,我還是不想讓你幫忙。我其實也不信晦氣這一說,但是事關(guān)你,我總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br> “不必如此。若是這般就晦氣,那我爹陪我娘生產(chǎn),親自照料她,不肯假手于人又怎么說?我爹娘恩愛這么多年,福氣安康,有什么不好嗎?有自私的男人,不肯把心力用在力爭上游之上,卻只想著怎么磋磨女人,為難女人,這是最讓人看不起的。”</br> 這也是蘇清歡從小對他們兄弟的教誨。</br> 穆敏也不和他爭了,在身上擦了擦手,坐在一邊看他洗,然后喃喃地道:“秦昭,這幾日我一直想,或許夫人和我娘,上輩子都是好朋友。一定是我娘不放心我,才讓夫人教養(yǎng)出這么好的一個你來陪伴我。”</br> “或許真的是。”小蘿卜道。</br> 只要她開心,怎么想都行。</br> 穆敏托腮看著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br> 其實剛才弄臟了被褥,又尷尬又心疼,然后孤零零地連夜用冷水洗褥面的時候,她心里是有一種失落的。</br> 可是她都不敢縱容自己深想,因為夜還長。</br> 小蘿卜的出現(xiàn),讓她倍感溫暖,也終于敢直面內(nèi)心。</br> 看,秦昭從來沒有讓她難受過,總是在她還沒那么難受的時候出現(xiàn),幫她做好所有的事情。</br> 遇到這樣一個人,會感謝上天,會珍惜到擔(dān)心一切是夢,擔(dān)心不知什么時候會失去。</br> “秦昭,我真的好喜歡你。”</br> “我也是。”小蘿卜輕聲道。</br> 穆敏雙手捂住嘴,笑意盈盈地看著他。</br>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穆敏看向小蘿卜:“是找你的?”</br> 小蘿卜繼續(xù)洗,“找我們的。”</br> “嗯?”</br> 說話間,白芷提著燈籠走進來,白蘇扶著蘇清歡緊隨其后。</br> “夫人,您來了——”</br> 穆敏看著還在埋頭苦洗的小蘿卜,覺得自己舌頭打結(jié)了。</br> 這般場景被秦昭的親娘見到,她感到萬分尷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