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9章 了結(jié)
阿嫵看他心情不錯,不由試探著問道:“哥哥,倪群這樣,還有幫他的那些人,你不生氣嗎?”</br> 皇上微笑著道:“不生氣。我現(xiàn)在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砍了腦袋,我還生氣什么?”</br> 阿嫵:“……好像也是這樣的道理。”</br> “小老虎,這種總有人搗亂的處境,我希望早點(diǎn)結(jié)束,給你安定的日子。答應(yīng)我,這次去山西,是你最后一次離開我。”</br> 阿嫵點(diǎn)頭,但是想了想后又道:“那將來我爹娘回邊城,我要回家省親呢?”</br> “我陪你。”皇上拿起濕熱的棉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替她擦拭干凈,“乖,等哥哥兩年。兩年之后,哥哥許你隨心所欲。”</br> 一直以來,他努力的重要目標(biāo)都是希望她能夠得到最大程度的自由。</br> 阿嫵常說做皇帝原來是這么辛苦的事情,她不知道,他現(xiàn)在這么辛苦,是為了早日能給她幸福的生活。</br> 百廢待興,滿目瘡痍,賊心不死,蠢蠢欲動……這就是他的現(xiàn)狀。</br> “我不等。”阿嫵調(diào)皮的用額頭蹭蹭他的額頭,“我要陪著哥哥走過所有這一切,無論如何艱難……永不相負(fù)。”</br> “好,永不相負(fù)。”</br> 后來事情的發(fā)展證明了皇上所言不虛——圍場之變,與之后的血雨腥風(fēng)相比,只是開胃菜。</br> 皇上對上亂臣賊子,幾乎沒費(fèi)什么力氣就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br> 舉子中毒之事也是他們所為,原本是想引蘇清歡前去,路途之中綁架她,威脅皇上。</br> 最不濟(jì)的后果是,綁架不成殺了她,讓陸棄悲痛,無心理事。</br> 他們在圍場其實(shí)并沒有發(fā)動進(jìn)攻,而是皇上的人混入其中,制造了假信號,把所有人都引了出來。</br>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表揚(yáng)明唯,這件事情是他最初察覺到苗頭的。</br> 但是他只跟皇上稟告,暗中觀察,并且策反了其中的數(shù)人,然后耐心潛伏等待。</br> 阿嫵甚至有些懷疑,哥哥是故意這般做的,讓這把火燒起來。</br> 阿嫵隨著父母離京的那一日,回望城樓,可以看到曝尸之人,密密麻麻地懸掛在城樓之上。</br> 她到底徇了私,也放過了吳如沐一馬。</br> 她去求了皇上,不是為吳如沐自己,而是為了小可。</br> 依律吳如沐這種罪魁禍?zhǔn)祝瑧?yīng)該被凌遲處死,即使她是女子,她連充到教坊司的資格都沒有。</br> 小可日后想到這里會留下陰影,所以阿嫵求了皇上,懇請他賜了一杯毒酒給吳如沐。</br> 吳如沐死之前要見她,阿嫵沒答應(yīng),并且讓人轉(zhuǎn)告她,她這樣的人,上對不起父母,下對不起肝腦涂地跟著她父親的這些將士,死之后也必然受人唾棄。</br> 阿嫵恨透了她。</br> 倪群被誅三族,其余參與之人,沒有一個人保命,其中不乏被連累之人——阿嫵在軍中,所以狠很明白,被悉數(shù)誅殺的五千將士,并不是每個人都真心想謀反,而只是跟隨罷了。</br> 可是有什么辦法?一旦他們得逞,他們也會是誅殺己方的劊子手。</br> 怪誰?只能怪明明已經(jīng)被吳學(xué)林指了正確方向卻執(zhí)迷不悟,偏偏往死路作的吳如沐。</br> 可憐了這五千將士,阿嫵想起便心痛不已。</br> “別看了。”尚霓衣淡淡道,“木已成舟,跟錯了主子,這是他們的命。”</br> 清婉跪坐在小幾前,給兩人添了茶水。</br> 鄭秀本來也嚷嚷著要來,但是臨行之前母親生了病,她留在家里伺疾,所以只有尚霓衣跟了來。</br> 雖說尚霓衣也是做丫鬟打扮,但是清婉并不敢怠慢她,真讓她動手干活。</br> 阿嫵把馬車簾子放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br> 馬車很大,鋪著紅氈,中有精致的小幾,可以放茶水點(diǎn)心。如果小幾收起來,三人足夠在馬車中平躺。</br> “清婉,昨天吃飯的時(shí)候,我爹說山西巡撫叫什么來著?”</br> “向廷遠(yuǎn)。”清婉道。</br> “對,向廷遠(yuǎn)。”阿嫵道,“向廷遠(yuǎn)抓了那么多學(xué)子,想干什么?出事就會挑著軟柿子捏,怎么不反思一下他自己?他治下出了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現(xiàn)在知道著急,早干什么了?要我說,泄露考題的事情,說不定他也是同伙。”</br> 清婉笑笑并不接話,尚霓衣道:“科場舞弊,多是大案。秋闈各地都有皇上派去的京官,恐怕拔出蘿卜帶出泥。”</br> “我也這般想。但是向廷遠(yuǎn)的奏折我看了,把所有罪責(zé)都推到學(xué)子身上,不是個好東西。”阿嫵道,“最好他只是懦弱而不是沆瀣一氣,否則他這個巡撫也做到頭了。”</br> 清婉看了一眼尚霓衣,不動聲色地提醒,“姑娘,這是皇上說得吧。”</br> 阿嫵會過意來,笑道:“那當(dāng)然,我哪有那樣的本事。哥哥還說,不管主犯從犯,一律從嚴(yán)處置。鬧事的學(xué)子,斯文掃地,還讀什么圣賢書?都回家老老實(shí)實(shí)種地去,別為官禍害百姓了。”</br> 尚霓衣道:“話不能這么說。他們寒窗苦讀不易,有人卻用銀子尋得捷徑,他們也是被逼無奈。”</br> “難得你有表態(tài)的時(shí)候。”阿嫵托腮道,“不過確實(shí)也是這個道理。我也跟哥哥說了,最好能給他們一次機(jī)會,別革除功名。畢竟年少容易輕狂,并不是不可原諒的。”</br> “那皇上怎么說?”</br> 不知道是不是阿嫵的錯覺,她覺得尚霓衣有些緊張。</br> “哥哥說,都能到秋闈的人,還控制不住自己,學(xué)不會隱忍,不懂得如何抗?fàn)帲院笠彩菑U物,不堪一用。”</br> 尚霓衣用力抓住裙子沒有說話。</br> 阿嫵更覺奇怪——這一路上,自己不主動提起的時(shí)候,尚霓衣也會問科舉的事情,表現(xiàn)出來很強(qiáng)烈的關(guān)注。</br> 這和她淡薄的性子不相符。</br> 阿嫵想起鄭秀說她喜歡吃醋,心里隱約猜測,難道尚霓衣有個山西的意中人,然后被棒打鴛鴦,她被送進(jìn)宮了?</br> 她的意中人,是不是也參與了這次秋闈?</br> 這般想著,阿嫵不動聲色地道,“清婉,回頭提醒我跟我爹要一下卷宗看看。我看看那些糊涂蛋都是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