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8章 銀光的為難
笑鬧過后,鄭秀問阿嫵:“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幫忙,先說好了,不為難就幫,為難就不用了。”</br> 阿嫵翻了個白眼:“能有什么為難的?真為難了,不用你說,我也不可能幫。你不要告訴我,是要給你堂哥堂弟求什么吧。”</br> 鄭秀面上閃過冷色:“我沒有那么多善心。對祖父,我是會盡贍養(yǎng)之心的,其余鄭家的人,和我沒關系。”</br> “你要一直這么堅定才好。”阿嫵懶洋洋地道,“別回頭他們捧著你,跑到你面前哭,你就忘了今日的堅定。反正你要是為了他們找我?guī)兔Γ乙桓艜g回的。”</br> 她所認識的諸多女子,雖然性情大不同,但是心地大都善良綿軟。</br> 比如她娘吧,和外婆修葺關系也就算了,畢竟外婆曾經(jīng)也是盡心盡力幫過她的;可是和外公現(xiàn)在怎么又有了聯(lián)系?</br> 阿嫵對此十分不能理解。</br> 鄭秀道:“我知道。我是想說,鋪子雖然到了我名下,但是你也知道,我讀書不多,也就識字而已……看賬本更是一塌糊涂,所以能不能請尚姑娘幫忙看看,只要看一次,能告訴我里面的彎彎繞繞就行。”</br> “說起讀書,咱們倆半斤八兩。”阿嫵大笑著道,“比如作詩,應該都是那種‘一片一片又一片’的水平。霓衣的事情,我不敢隨意替她答應,但是可以替你問問。”</br> “那就行。”鄭秀道,“我想著也不能白讓她幫忙,可是我囊中羞澀,所以想想回頭該買些什么做謝禮。”</br> “她銀子是最不缺的。”阿嫵道,“吃食除了我娘之外,我們府上都沒人往宮里送,盡量避諱;香料一類也是如此……可是小玩意兒,什么能有江南的精致?所以如果她答應下來,你就寫封信好好表達謝意,然后再給她繡一方帕子,不拘好壞,心意到了就行。”</br> 阿嫵雖然散漫,但是對很多事情體察入微,這仿佛是天性。</br> “好,我聽你的。”</br> 鄭秀現(xiàn)在迫不及待地希望書院早點開學,她也不想呆在家里,所以幾乎每天都跑來找阿嫵玩。</br> “她們在一起玩什么?”皇上問銀光。</br> 他面前依舊是堆積如山的奏折,新政推行似乎越發(fā)艱難了。</br> 不少文臣要以辭官相脅,皇上馬背上得的天下,武將支持也額外重要。</br> 可是新政也動了他們的蛋糕,而且他們又都是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多少都以軍功自傲,難以管束,最近鬧騰地也很厲害。</br> 所以皇上不僅要面對文官的唇槍舌劍,還得看武將狗屁不通的奏折,大家殊途同歸——皇上你不對。</br> 可想而知,皇上的壓力有多大。</br> 他夜以繼日地批閱奏折,想辦法減少阻力,日子過得很辛苦。</br> 想阿嫵,便成了他無邊煩悶日子里唯一的亮光。</br> 銀光道:“……有時候就在屋里說話,有時候鄭姑娘帶著大姑娘在京中大街小巷逛,還有時候,一起搗亂什么的。”</br> 前兩者皇上都可以理解,“一起搗亂”是什么意思?</br> 銀光眼神一呆,低頭半晌不敢說話。</br> 皇上見狀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道:“恕你無罪。”</br> 銀光心想,您就是恕我無罪,我也不好意思說啊!</br> “柳老夫人跟謝行扶柩回陜西故里的事情,您知道吧。”銀光咽了口唾沫,有些艱難地道。</br> “知道,是柳輕菡的事情。”</br> 在皇上登基之前的一段日子,柳輕菡戲份略重。</br> 皇上給前朝皇帝——自被擒以后已經(jīng)又回到八王爺?shù)哪莻€人,賜了鶴頂紅,后者倒是坦然受之,只是提出要見柳輕菡。</br> 皇上讓人去請柳輕菡,結(jié)果竟然被后者拒絕了。</br> 當時銀光是奉命前去邀請的人,結(jié)果柳輕菡懶懶靠著榻上的迎枕,道:“我不去,沒工夫。”</br> 彼時,她姿態(tài)閑適,謝行在替她捏肩膀。</br> 倒是真忙。</br> 銀光耐著性子道:“世子已經(jīng)答應了。”</br> 彼時皇上還沒登基,但是早已一言九鼎,哪有柳輕菡這樣不給面子的?</br> 可是柳輕菡就是硬核。</br> “他答應了,我沒答應啊。”柳輕菡懶洋洋地道。</br> 銀光看了一眼謝行。</br> 后者垂眸片刻,薄唇輕啟:“姐姐,一日夫妻百日恩……”</br> “我若是和他夫妻,又把皇后放在那里?”柳輕菡依舊慵懶,然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風情。</br> 她仰頭看著謝行,帶著幾分哂笑和嬌嗔:“若是別人這般說,一定被我罵得狗血淋頭。你說就算了,但是也就這一次。你當他要見我干什么?”</br> 謝行搖搖頭。</br> 柳輕菡慢條斯理地坐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無非就是惡心我。告訴我他對我是真的喜歡,我對不住他。要不就是破口大罵,罵我背叛他;要么就是說情深不悔什么騙小女孩那種,然后對我提要求。”</br> “不管哪一種,我都不舒服,所以為什么要給自己找那種不自在?是不是,銀光?”</br> 柳輕菡對銀光眨了眨眼睛,竟然帶了幾分挑逗的意味。</br> 銀光倉皇而逃。</br> 他剛出門就聽見柳輕菡放肆得逞的大笑。</br> 這個女人,有毒啊。</br> 所以再提起柳輕菡,銀光都是發(fā)怵的。</br> 而且這次讓他發(fā)怵的,還加上了阿嫵。</br> 柳輕菡到底沒有去見八王爺。</br> 監(jiān)刑也是銀光去的,他按照彼時還是世子的皇上吩咐,把柳輕菡的話,一字不差地轉(zhuǎn)告給了八王爺。</br> “多情總被無情惱。”</br> 這個當初也是靠多年籌劃才上位,當?shù)闷鹨痪洹皸n雄”的男人,臨死只留下了這句話。</br> 柳輕菡知道后冷笑:“死了還得讓我背黑鍋,真不是好東西。后世之人一定說我薄情寡義,以為他對我怎么深情。殊不知,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他這是無顏面對失敗,只能用情深來掩飾自己的無能。”</br> 謝行勸她別生氣。</br> 柳輕菡道:“我就知道,去了要被他惡心;沒想到,沒去還是被他惡心了。行吧,他得逞了,現(xiàn)在都知道我不好了。但是誰在乎,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呵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