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3章 趕來
本來阿嫵突然出現(xiàn)的時候,眾人都嚇了一跳。</br> 阿嫵對眾人解釋說,自己只是受傷,并沒有大礙,直接點名來意是幫忙抗洪救災的。</br> “死而復生”這種存在已經(jīng)讓眾人心里惶恐,現(xiàn)在她又來這么一出“指鹿為馬”,殺伐決斷,怕是所有人都對她畏懼有加。</br> 蘇清歡嘆了口氣道:“這下小老虎成了小閻王了。”</br> 白蘇見她除了嘆氣之外并沒有露出多少強烈反對的模樣,不由暗暗松了口氣,替阿嫵開脫道:“眼下的情形,唯有殺雞儆猴,鎮(zhèn)住眾人。這家雖然冤枉些,但是縱容女兒這般,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而且奴婢覺得,大姑娘只是嚇唬他們,等災害過去之后,會把他們放了的。”</br> 至于家財,那就當做對他們的懲罰了。</br> 蘇清歡也很清楚,笑笑道:“她這般,我才能放心讓她入宮。”</br> 白蘇不好意思地道:“奴婢還以為夫人會責怪大姑娘,白擔心一場。”</br> “責怪是真沒有,”蘇清歡道,“只是擔心她。阿嫵的性格太剛烈,處事手段激烈不留退路,我只怕她得罪太多人。”</br> 兒行千里母擔憂,她只怕阿嫵日后的后宮之路艱難。</br> 這世上,最難測的,是人心變化。</br> 阿嫵和世子,至今不溫不火,能走一生一世嗎?</br> 雖然她從始至終都知道,這些擔心多么無用,也克制不住地擔心。</br> 從她做了母親的那日起,她豁達的翅膀便被上天收走,從此以后都被兒女深深羈絆,再也飛不起來。</br> 甜蜜的負擔,大抵如此。</br> 白蘇明白她的擔心,寬慰她道:“世子和大姑娘的情分不比旁人。就算真有您擔心的那一日,也不會……”</br> 也不會徹底撕破臉,恩斷義絕。</br> 蘇清歡站起身來:“罷了,不說這些。咱們?nèi)タ纯窗场!?lt;/br> 阿嫵帶著一群女子,或推或拉小車,個個都累得滿頭大汗,形容也有些狼狽。</br> 但是出乎蘇清歡的預料,眾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竟然,竟然讓蘇清歡想起特定歷史階段眾人大干特干戰(zhàn)勝帝國主義封鎖那段的勁頭。</br> 道路兩旁沒有什么圍觀的人——有勞動能力的都在干活,老人帶著孩子給她們送水,有半大的孩子也在默默幫忙推車。</br> 阿嫵在人群之中,大聲給眾人加油鼓勁,車上的石頭是其他人的兩三倍之多。</br> “論身份,哪個有大姑娘高貴?論干活,哪個有大姑娘干的多?她們今日如此情緒高漲,是因為這是有生之年,她們能與大姑娘最近的時候。”</br> 蘇清歡看著白蘇,擼起了袖子:“走,給阿嫵幫忙去。”</br> 白蘇嚇了一大跳:“夫人,您可不行。”</br> “沒什么不行,走吧。”說完,蘇清歡已經(jīng)快步走過去。</br> 她的到來無疑給眾人又打了一劑強心針。</br> 就這樣,眾人干了四五天。</br> 可是除了第一日,陸棄和阿嫵都不許蘇清歡再去幫忙。</br> 陸棄是一如既往地把蘇清歡當成瓷器一般珍惜,不想她勞累。</br> 阿嫵則道:“娘,您不要這樣。矛頭指向的是哥哥和我,我?guī)透绺缌x無反顧,但是不能把您也搭上來。”</br> 蘇清歡嗔怪道:“都是一家人,什么叫搭上來?這也是我該做的。”</br> “不。”阿嫵道,“就是尋常百姓家,兒女也不肯讓父母這般勞累辛苦。”</br> 選擇入宮,也是她自己愿意的;嫁給皇帝所面臨的壓力,她早有準備。</br> 爹娘并不需要她帶來的榮耀,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不給爹娘添亂,也是阿嫵的底線。</br> “娘,”蘇清歡給阿嫵拔罐解乏時,后者趴在被褥上歪著頭和她說著貼心話,“您和爹為我來索州的時候,我其實自己回去大哭了一場……”</br> “傻丫頭,哭什么?”蘇清歡笑道。</br> “因為我覺得我連累了你們。”</br> 知女莫若母。</br> 蘇清歡很快就想明白:“你的婚事,也是爹娘定下來的。我們原本都是一家人,為什么要算計得這般清楚?”</br> “我不想,讓您一直為我、操心。”阿嫵看著蘇清歡,神色認真,眼神倔強,“娘,我一直想向您證明,我能擔得起我的選擇。”</br> “娘其實一直都相信。”蘇清歡眼中含淚,那是驕傲。</br> 母女倆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br> 蘇清歡剛把所有的罐子取下來,拿著干熱的面巾替阿嫵擦拭干凈,就見白芷掀開簾子進來。</br> “將軍回來了?”蘇清歡問。</br> “不是,”白芷臉色有些奇怪,“有人求見大姑娘。”</br> “求見我?”阿嫵身形敏捷地起身,拿過旁邊的衣服披上,一邊快速系扣子一邊道,“是誰來找我?guī)兔Γ俊?lt;/br> 她這幾日已經(jīng)和城中的大姑娘小媳婦打成一片,下意識地以為她們之中有人遇到難處來找自己。</br> 比如上次有個姑娘,母親要把她賣到外地,是阿嫵幫她解難的。</br> 阿嫵的想法一直很直爽——你不拆我的臺,我就能為你挺身而出。</br> 而且眾人發(fā)現(xiàn),她性格直率好相處,是以都和她相處得極為融洽。</br> 所以阿嫵的這種猜測并非沒有道理。</br> 可是白芷卻沒有說話,而是上前幫她系扣子。</br> 阿嫵不解,眨巴眨巴眼睛,悄悄在她耳邊道:“白芷姑姑,要瞞著我娘嗎?”</br> 白芷:“……”</br> 她用細長的手指靈敏地替阿嫵系好口子,然后道:“好了,請進吧。”</br> 阿嫵和蘇清歡都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門口。</br> 小丫鬟打開簾子,一個熟悉的面龐出現(xiàn)在門口。</br> 阿嫵震驚到幾乎失聲:“哥哥,你怎么來了?”</br> 門口站著,風塵仆仆的,不是世子又是哪個?</br> 世子直直地看著阿嫵,幾乎不認識她一般。</br> 蘇清歡也道:“錦奴?”</br> 世子來不及跟她打招呼,上前用力抱住阿嫵,把頭埋在她脖頸之中,幾乎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體中一般。</br> 蘇清歡見狀笑了笑,對白芷招招手,無聲地帶她出去,把空間留給兩個年輕人。</br> 作為過來人,她懂。</br> 只有親眼見到心愛之人“死而復生”,才能確信,一切都不是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