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7章 急流勇退
蘇清歡笑著開口道:“我早就想回邊城了,前些日子就在收拾東西。這兩天跟你爹商量了下,他也同意了。”</br> “您急著回邊城干什么?”阿嫵并不理解,“凡事有小蘿卜坐鎮(zhèn),阿貍又不在,不需要您照顧……”</br> 這他們要回去,不利于小蘿卜和穆敏培養(yǎng)感情吧。</br> 而且阿嫵總覺得,娘像臨時起意的,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br> 蘇清歡之前確實(shí)就考慮過離開,因?yàn)樗X得,隨著大蒙軍隊的撤退,中原的格局一定會發(fā)生改變。</br> 這種改變,應(yīng)該來自于以遼東宋家、東南叢家為首,摻雜其他無數(shù)股前來投奔世子的中小勢力對建功的汲汲以求。</br> 讓他們投靠世子只是第一步,大餅也已經(jīng)畫好,長期兌現(xiàn)恐怕需要很多耐性,那么現(xiàn)在就要給他們些甜頭。</br> 簡而言之,世子現(xiàn)在需要把更多嶄露頭角的機(jī)會給這些人,讓他們相信,日后世子大業(yè)既成,他們就是股肱之臣。</br> 這是一種激勵。</br> “對你哥哥而言,以后可能最需要考慮的問題是如何權(quán)衡。”蘇清歡道,“前來投奔的這些人,各路人馬之間未必沒有前仇舊恨,沒有利益糾葛……”</br> 世子現(xiàn)在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統(tǒng)領(lǐng)全局的人。</br> 阿嫵若有所思:“娘,您是想讓爹離開,讓地虎軍盡量抽身出來,騰出更多的地方給其他人對不對?”</br> 蘇清歡點(diǎn)點(diǎn)頭:“而且阿嫵,我們秦府,風(fēng)頭太盛了。”</br> 陸棄這個戰(zhàn)神,把持了天下兩三成兵馬,單論起來的話,誰也沒有他兵強(qiáng)馬壯。</br> 世子對阿嫵的寵愛又沒有避人,即使現(xiàn)在大事未成,未必沒有人擔(dān)心日后陸棄作為外戚做大。</br> 而且阿嫵,又不甘于后宅,領(lǐng)兵上陣,更“坐實(shí)”了秦府的“野心勃勃”。</br> 阿嫵低頭,抓著膝蓋的雙手上,有隱隱的青筋暴起。</br> 她明白蘇清歡的意思,可是這種認(rèn)知,實(shí)在令人齒寒。</br> “其實(shí)哥哥未必會和其他人一樣,他待我們,終究是不一樣的。”半晌后阿嫵道。</br> 她知道哥哥會是君王,可是猜忌他,她舍不得。</br> 蘇清歡笑笑:“娘當(dāng)然知道,我也從來未曾擔(dān)心過。但是小老虎,不能一味要求哥哥對我們?nèi)绾危覀円矐?yīng)該體諒他,不應(yīng)該讓別人挑出錯處。”</br> 作為一個母親,她希望少給孩子添亂。</br> 功名利祿,過眼云煙,清貧的日子她經(jīng)歷過,滔天的富貴也享受過,現(xiàn)在想來,也只是各有利弊。</br> 所以,急流勇退,并不是一個多么難以作出的選擇。</br> “娘,這是您想出來的,還是我爹提出來的?”阿嫵歪著頭道。</br> 蘇清歡笑道:“有什么不一樣嗎?”</br> “您說嘛!”</br> “是我想出來的,在心里憋了一段日子。你知道,你爹和你哥哥的事情,除非他們主動開口,否則我是不摻合的,我不懂。”</br> 但是這次,她確實(shí)覺得有必要,所以才審慎地跟陸棄提了提。</br> “我爹是不是覺得醍醐灌頂?”阿嫵笑嘻嘻地道。</br> 她雖然不理解,但是一直都知道,她娘韜光養(yǎng)晦,總謙虛說自己什么都不懂,不愛出風(fēng)頭,但是眼界和心胸,都不是一般人可比。</br> “你爹也早有此意,只是牽掛你,所以一直沒提出來。”蘇清歡道,“我跟他說,我們早晚要放手,你只能靠自己。”</br> 也許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不合適,比將來會好很多。</br> “只是,”蘇清歡繼續(xù)道,“你爹說你和你哥哥的親事,要暫緩,他去跟你哥哥提了。”</br> 世子這邊恐怕并不愿意。</br> 阿嫵眨巴著眼睛:“我爹這是不相信哥哥?還要考驗(yàn)哥哥幾年?”</br> 站在客觀的角度講,阿嫵覺得爹在自己婚事這件事情上有點(diǎn)小人——反復(fù)無常地折磨人。</br> “倒也不是不信他,而是你爹覺得這幾年太辛苦,不想把你放到風(fēng)口浪尖,想等天下平定之后再談婚事。”蘇清歡無奈地道。</br> 別的事情她可能能說服陸棄,但是涉及到寶貝女兒,誰的意見都多余了。</br> 所以蘇清歡也放棄了努力,讓世子自己掙扎吧。</br> 反正她提出幾日,陸棄估計一直在跟世子為了這件事情拉鋸。</br> 阿嫵笑了:“別人都怕沒有辦法表忠心,希望這幾年趕緊往前沖。爹卻把我往后拽……”</br> “還不是怕你受委屈?”蘇清歡瞪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我覺得自從定下你和你哥哥的事情,你爹就一直在后悔。”</br> 阿嫵:“……可是娘,難道不是我配不上哥哥嗎?”</br> 蘇清歡正色道:“沒有配不上這種說話。”</br> “我是說客觀的說,”阿嫵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看小可就想找個乖巧賢惠的娘子,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br> 她覺得,自己其實(shí)是一個人就可以過得很好的那種,奈何哥哥喜歡她。</br> 蘇清歡笑道:“這就是鹵水點(diǎn)豆腐,一物降一物。反正等你爹和你哥哥最終商定,我和你爹就回去了。你多思少說,審慎行事……但是也不必委屈自己……”</br> “娘,您別說了,我都懂。您看您糾結(jié)得像麻花一樣!”阿嫵過來靠在蘇清歡身上撒嬌,“我是自然不會委屈自己的。”</br> 她脾氣似火,干脆直接,就是這般女子,不會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br> “我把梔子留給你,小東西很機(jī)靈,說不定能幫上你。”蘇清歡又道。</br> “好。”阿嫵一口答應(yīng),“算起來,姐姐她也應(yīng)該是才到邊關(guān)。史云還是挺厲害的,現(xiàn)在甚至更早就得到了確切消息。”</br> 蘇清歡想起蔣嫣然,悵然若失地道:“等她安頓下來就會給我寫信吧。如果信送到你這里,別給我耽誤了。”</br> “好。”阿嫵一口答應(yīng),志得意滿,“趕緊打到京城,到時候想去看姐姐,也不過十日八日的行程。”</br> 蘇清歡笑笑道:“你姐姐到哪里都不用讓我\操心。你爭氣些,別讓她為你操心就行。”</br> 阿嫵扁嘴。</br> “還有,我知道你跟小可是兄弟感情,但是還是要避嫌。積毀銷骨,眾口鑠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