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拒絕，失神地看著剛剛晾曬的被褥道：“多謝大姑娘，奴婢不能跟您去。奴婢想跟您求個恩典，就讓奴婢留在上京，守著姑娘用過的東西，等她回來。”</br>　　“好。”阿嫵一口答應(yīng)，“紅葉姐姐，我也不走了。”</br>　　不破樓蘭終不回，對她而言，不逐大蒙不回頭。</br>　　一年也好，三年五年也罷，一定要把燕云縉趕出中原，把姐姐救回來。</br>　　世子身子一震，沒想到他這些日子一直苦苦凝思該如何留下她，此刻就這樣解決了。</br>　　“姐姐要堅(jiān)持住，我也要按捺住。”阿嫵咬牙，目光中露出堅(jiān)毅之色。</br>　　來日方長，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br>　　“那大公子怎么辦？”紅葉臉上流露出擔(dān)憂。</br>　　阿嫵聽她提起生死未卜的弟弟，心里難過，但是狠狠心道：“我爹已經(jīng)帶著那么多人去找，我娘也很快會回去。我能做的，并不多。”</br>　　姐姐弟弟對她來說都很重要，至少姐姐這里，她是可以幫上忙的。</br>　　世子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br>　　蘇清歡確實(shí)在準(zhǔn)備回去，她和阿嫵恰好相反，在這里幫不上什么忙，回到熟悉的邊城，幫忙發(fā)動城中百姓找人應(yīng)該還可以。</br>　　這么久小蘿卜沒有傳來任何消息，她內(nèi)心焦灼，實(shí)在呆不住了。</br>　　阿嫵跟她說自己不打算回去，蘇清歡沒有猶豫就同意了，囑咐她道：“聽哥哥的話，不能沖動。不要和小可吵架，凡事多商量……”</br>　　阿嫵一一應(yīng)下。</br>　　苦難讓人成長，現(xiàn)在的小老虎，考慮事情已經(jīng)周全了很多。</br>　　“娘，我不能陪您回去，但是也不放心您自己回去。姨母說讓劉儀去邊城，現(xiàn)在不知道是否同意……”</br>　　之前蘇小草是擔(dān)心賀長楷會害他們家，所以想讓劉儀跟著蘇清歡走。</br>　　當(dāng)然，可能也存著讓蘇清歡給她找個更好人家的希望。</br>　　現(xiàn)在就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想。</br>　　阿嫵是希望劉儀能陪著母親北上的，她性格跳脫歡樂，能逗得母親開懷。</br>　　“你不用擔(dān)心我。”蘇清歡道，“有那么多人護(hù)送我。再說我跟著你爹，什么事情沒經(jīng)歷過？你弟弟也沒說一定有事，說不定只是陷在哪里，暫時(shí)出不來而已。”</br>　　人生的奇妙際遇那么多，她趕上了穿越，她的孩子也一定會受到上天的格外恩寵的。</br>　　劉儀那邊，其實(shí)她不是很想帶她走。</br>　　因?yàn)樗亲瞿锏模篮⒆佣际悄赣H的心頭肉。</br>　　蘇清歡不贊成遠(yuǎn)嫁，尤其是沒有相戀之人的情況下。</br>　　還有一層原因，她在蔣嫣然身上投入了太多。現(xiàn)在蔣嫣然不在身邊，這份感情也不想轉(zhuǎn)移到別人身上。</br>　　不僅僅是愛情排外，親情有時(shí)候也不想被彌補(bǔ)，否則總覺得是對自己孩子的背叛。</br>　　這大概就是現(xiàn)代有些人不想要二胎的那種心態(tài)吧。</br>　　“您還是問問姨母。”阿嫵道，“當(dāng)初是您答應(yīng)的，現(xiàn)在貿(mào)然反悔，怕是姨母多心。”</br>　　蘇清歡欣慰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小老虎考慮事情周全了許多。”</br>　　阿嫵低頭沉默。</br>　　從前的放縱任性，因?yàn)槭率掠薪憬阍谥苋滑F(xiàn)在沒有了，她要站在母親面前，替她遮擋風(fēng)雨；她要扛起長刀，用本事把姐姐救回來。</br>　　蘇小草還是堅(jiān)持讓劉儀跟著蘇清歡回去。</br>　　“花兒，雖然托你的福，這些年家里日子過得很好。但是姐知道，不管是眼界還是見識，姐都遠(yuǎn)不如你。”</br>　　“讓你給劉儀找婆家是玩笑話，有合適的就試試，不合適的也不強(qiáng)求。”</br>　　“我就是想，在她嫁人之前，還能出去見見市面。”</br>　　可憐天下父母心。蘇清歡沒想到，蘇小草還能有這樣的見識，便答應(yīng)下來。</br>　　阿嫵也終于放下心來，拉著劉儀出去說話。</br>　　明錦進(jìn)來的時(shí)候看著兩人在廊下有說有笑，眼神黯了黯。</br>　　跟她們打過招呼，聽說蘇小草在里面，她出去讓人送了果子和點(diǎn)心進(jìn)來，自己卻徑直往明唯書房走去。</br>　　明唯聽清楚了她的訴求，神色十分復(fù)雜。</br>　　他沉聲問：“錦兒，你真的想清楚了？”</br>　　明錦跪在地上，垂首道：“錦兒想清楚了，情愿此生不嫁，留在府里陪著爹。”</br>　　明唯嘆了口氣道：“錦兒，再等等吧。我不讓你跟著蘇夫人去，把你留在身邊。等過些時(shí)候，秦昭確定出事了之后，我會去找秦放解除婚約的。”</br>　　“求爹不要如此。”明錦道，“若是確定秦昭出事我才解除婚約，那背信棄義，要被人戳脊梁骨……”</br>　　她苦笑一聲：“雖然現(xiàn)在，其實(shí)也是這么回事。”</br>　　“如果秦昭沒事，你不后悔？”明唯沉聲道。</br>　　明錦搖搖頭：“爹，我今天聽說劉儀要跟著夫人回邊城……”</br>　　“錦兒，你連這點(diǎn)胸襟都沒有嗎？”明唯皺緊了眉頭。</br>　　“不是，”明錦幾欲淚流，“爹，我會受不了這種疑神疑鬼的日子的。”</br>　　她一邊不斷地告訴自己，劉儀不算什么，既然她已經(jīng)定親了，就是大公子名正言順的妻子，誰也不能搶她的位置。</br>　　可是她控制不住，總是忍不住懷疑。</br>　　“錦兒，你到底因?yàn)槟愕某錾矶员埃堑腻e。”</br>　　“爹，您不要這么說。”明錦道，“這是錦兒的命。爹，高攀太難過了，我不想患得患失一輩子。”</br>　　明唯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擺擺手，嘆氣道：“罷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與蘇夫人說的。”</br>　　現(xiàn)在跟蘇清歡提，其實(shí)是在她傷口上撒鹽。</br>　　但是明錦是他親生女兒，也不舍得她冒險(xiǎn)等一個可能已經(jīng)不在的人。</br>　　蘇清歡聽明唯說起的時(shí)候，怔愣了許久才道：“婚姻乃結(jié)兩姓之好，總要孩子們都情愿。當(dāng)初就說過，兩個孩子都還小，沒有落定這件事情。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br>　　明唯歉疚地道：“夫人，實(shí)在對不住，是……”</br>　　蘇清歡揮手制止他：“明大人言重了。明錦是個好孩子，日后一定會有好姻緣，是秦昭沒有福氣。”</br>　　多余的話，她也不想再說。</br>　　明唯面色復(fù)雜地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