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有些拿不定主意，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世子。</br>　　世子想了下，看著蔣嫣然平靜地問：“你真是想好了，只是去試探虛實而不是準備答應他？”</br>　　蔣嫣然肯定地點點頭。</br>　　阿嫵聽著世子這話，覺得他像是要松口，道：“哥哥，這件事情你別相信姐姐，說不定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犧牲自己了。”</br>　　蔣嫣然笑著搖搖頭。</br>　　世子道：“蔣姑娘，你愿意跟我單獨談一談嗎？”</br>　　蔣嫣然似乎愣了一下，然而很快點頭：“世子有事交代，并無不可。”</br>　　“娘，小老虎，你們先等片刻。”</br>　　世子掀開簾子出去，側(cè)頭囑咐了清然一句，然后清然便一直打著簾子。</br>　　蔣嫣然快步跟上世子。</br>　　兩人在院子里用只有兩人的聲音低聲交談，蘇清歡和阿嫵透過門看著他們。</br>　　兩人談了很長時間。</br>　　阿嫵很努力地想從兩人的唇形和表情上分辨出點東西，然而一無所獲，急得原地打轉(zhuǎn)。</br>　　蘇清歡卻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道：“小老虎你不要著急，我看著你哥哥和姐姐，應該是有辦法了。”</br>　　阿嫵年紀小，到底在察言觀色上差了些。</br>　　“真的？”阿嫵有些不敢相信。</br>　　蘇清歡點頭：“應該是。”</br>　　自從孔明燈傳信之后，要世子把蔣嫣然交出去的聲音便不絕于耳，所以聽到消息說，蔣嫣然要和燕云縉見面后，很多人都熱切地觀望著這件事。</br>　　也有人對此表示不滿，覺得并不需要遲疑，直接把她交出去就是，何必多此一舉？</br>　　阿嫵陪著蔣嫣然去見燕云縉。</br>　　“蔣姑娘，久違了。”燕云縉看到那個做夢都想掐死的女人，咬牙切齒地道。</br>　　“我以為你沒了戰(zhàn)馬，能消停一段時間。”蔣嫣然道，“我還是高估了你對戰(zhàn)馬的感情。”</br>　　這個女人，分明是故意往自己傷口上撒鹽！</br>　　燕云縉惡狠狠地看向她：“等著，等落到我手里，我會讓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br>　　蔣嫣然淡淡道：“還是等我落到你手里，你再說大話不遲。”</br>　　阿嫵牢牢記著蔣嫣然的告誡，要做聾子啞巴，不能壞了她的計劃，所以即使雙手在袖子中已經(jīng)緊握成拳，她還是強忍著沒有作聲。</br>　　“你以為這次你還跑得了？”燕云縉陰惻惻地道，“如果你們中原男人真有血性，就不會今天讓你來投石問路了。”</br>　　竟然一語道破了蔣嫣然的來意。</br>　　蔣嫣然不慌不忙地道：“將來怎么樣，以后你我自然會知道。只是我有件事情想不通，想來問問你。”</br>　　“你說。”燕云縉坐姿倨傲，手指敲擊著桌面，一副大爺模樣。</br>　　“你所有兵力青草而出，為什么不直接攻城，卻只要我？”</br>　　燕云縉哈哈大笑：“愛美人不愛江山，你信不信？”</br>　　“不信。”</br>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燕云縉道，“并不。我這次來，是聽說了這里發(fā)生的事情。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你，比想得到天下還迫切。”</br>　　“所以，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只為了我？”蔣嫣然冷笑連連，“我姿容平庸，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傾國傾城。”</br>　　“你信不信，我都是為你而來。我從來沒在女人手里吃過這么大的虧，所以日思夜想，迫不及待地要報仇。”燕云縉道，“這比搶奪天下還有趣。”</br>　　蔣嫣然抿唇不語。</br>　　燕云縉道：“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誠意，你可以隨意指定，讓我以任何名義發(fā)誓，只要賀明治交出你，我就退兵。”</br>　　蔣嫣然還沒說話，她和阿嫵身后帶著的將士中，已經(jīng)有人眼睛亮了。</br>　　阿嫵忍無可忍地道：“姐姐，有些人發(fā)誓跟放屁一樣。親爹和那么多兄弟都能弄死的狼崽子，你還信他有信仰有敬畏？”</br>　　燕云縉上下打量她一番，“秦嫵？”</br>　　阿嫵看著他道：“不錯，正是讓你痛失一萬五千匹馬之人。我才是那場戰(zhàn)役的主帥，有什么沖我來，威脅算計我姐姐一個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漢！”</br>　　“弱女子？”燕云縉冷笑，斜眼看著自從出現(xiàn)臉色就沒什么變化的蔣嫣然，“她可不是。她是一條毒蛇！”</br>　　蔣嫣然忽然笑了，像是做出了決定：“燕云縉，你說話算數(shù)？”</br>　　“當然算數(shù)。”</br>　　“那我要你以你的子嗣發(fā)誓，如果背信棄義，就斷子絕孫。”</br>　　“你這個女人，果然心狠。”燕云縉道。</br>　　“不是我心狠，”蔣嫣然道，“我是心存善念。我早就跟你說過，你所有的孩子都不是你的，你中毒太深，根本生不了孩子。你斷子絕孫已經(jīng)是注定的，但是如果我大發(fā)慈悲，或許可以幫幫你。”</br>　　“妖言惑眾！”燕云縉怒道，隨即邪魅一笑，“怎么？你可以幫我生孩子？”</br>　　阿嫵怒了，卻被蔣嫣然拉住袖子，不許她插嘴。</br>　　“一個沒種的男人，說什么生孩子？”蔣嫣然冷笑。</br>　　“你不用嘴硬。”燕云縉咬牙切齒地道，“你現(xiàn)在還對賀明治存有幻想嗎？他今天既然讓你來，別跟我說什么談判，其實不就是示弱嗎？”</br>　　“你給我小心說話，蔣嫣然，未來我會成為你的噩夢，讓你時時刻刻，聽到我的名字都會渾身戰(zhàn)栗，悔不當初！”</br>　　蔣嫣然淡淡道：“怪不得你打了幾年仗都沒什么進展，原來不是靠功夫，而是一直靠嘴。”</br>　　燕云縉拔刀砍下桌角：“不知死活的東西。”</br>　　“我就問你，答不答應我的條件？答應了，我就是你的。要不就不要那么多廢話！”</br>　　“姐姐！”阿嫵吃驚地道，“我們來之前不是這么說的！”</br>　　“阿嫵別說話，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br>　　阿嫵卻把蔣嫣然拉到身后：“不行，這件事情姐姐要聽我的！”</br>　　“不著急，不著急，你聽我慢慢說——”蔣嫣然把藏在指間的銀針出其不意地扎在阿嫵的穴位上，看著她慢慢倒下，伸手抱住她。</br>　　“姐姐，不能啊！”阿嫵失去意識之前，艱難地懇求道，“不能……”</br>　　說完這話，她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