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恢復記憶
江城不認識他傅白的人太少了,助理醫(yī)生明顯臉色也比較冷淡,不是看不出他所謂的過來看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br> 傅白一走進去,含笑剛打個招呼。</br> 穆懷瑾坐在辦公桌前,就半點不給他留面子,直言道:“傅先生,您或許走錯地方了,我這里是給人看病的地方。”</br> 男人一身白大褂,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很有醫(yī)生的清冷儒雅氣質。</br> 穆家的基因一絕,穆懷瑾這張臉,比哥哥穆時少一點鋒芒,但都是一樣地挑不出半點瑕疵來。</br> 穆懷瑾的祖父是Y國人,祖母和父母都是國內人。</br> 讓他們三兄弟的五官長相,既有東方人的神秘柔和,又有西方人的深邃立體。</br> 這樣的長相天生就是飯碗,就像穆允禮,混娛樂圈里懶懶散散毫無上進心。</br> 人都不用靠穆家的背景,光頂著那張臉,就能老少通吃,一臉無欲無求地輕松拿下影帝。</br> 傅白不急不慢拿出來厚厚一疊檢查記錄,遞給穆懷瑾:“我被心理疾病困擾很多年了,之前也來這邊看過不少醫(yī)生。</br> 穆醫(yī)生不要誤會,我今天是誠心來請您給我看看的。”</br> 穆懷瑾將信將疑地將單子接過去,翻看了一下,面色有些難以置信。</br> 他很快出聲道歉:“抱歉傅先生,是我小人之心,失言了。”</br> 傅白臉上笑呵呵的,連聲說著“無妨”,心里卻清楚不過,自己就是小人。</br> 但既然假裝來看病,還是要做戲做全的。</br> 反正他看過這么多年心理醫(yī)生,一直沒被治好過,記憶也從來沒有恢復過。</br> 這疑難雜癥給穆懷瑾看看,這次看不好,下次他也就理所當然能再來了。</br> 穆懷瑾仔細翻看著他的就診記錄,偶爾問他幾個簡單的問題。</br> 傅白禮貌應答,很是誠懇苦惱地抱怨:“這些年我總會想起,我母親出事的那一天。</br> 說出來最困擾我的一件事情,就是我總感覺,好像在我趕去我母親的出事現(xiàn)場前,我還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br> 又好像不僅僅是重要的事情,還有一個什么人,我想不起來。”</br> 穆懷瑾認真傾聽著,傅白繼續(xù)道:“其實倒也未必是多重要的事情,多重要的人。</br> 只是我的腦子總是控制不住去想,這才是真正困擾我的。</br> 我也不是一定要想起來,如果實在想不起了,有沒有什么方法,讓我徹底喪失那段記憶,不要再被苦惱。”</br> 穆懷瑾嚴肅道:“既然您腦子里總是控制不住去想,就很可能是您潛意識里,清楚那是很重要的。</br> 為什么要寧愿忘掉,傅先生就不怕,錯過什么您很在意的東西。”</br> 傅白半開玩笑:“穆醫(yī)生大概也了解我,我是一個商人,我在意的只有利益。十一年前的人跟事,重要不到哪里去。”</br> 何況他也努力過了,想要恢復記憶。</br> 這十一年來,看心理醫(yī)生的次數(shù)不計其數(shù),都是效果甚微。</br> 既然這樣,還不如干干凈凈忘了,自己也落個清凈。</br> 穆懷瑾抬腕看了下時間:“要是不急著離開,我給您試試催眠,看能不能恢復記憶?”</br> 傅白倒也無所謂,點了頭:“也可以,那就麻煩穆醫(yī)生了。”</br> 他本來就不是誠心來看病的,隨便怎么折騰兩下都行。</br> 何況穆懷瑾還不是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十一年都沒能恢復的記憶,能在他手里恢復了,那才是離譜。</br> 傅白起身,跟他進了里間治療室。</br> 穆懷瑾給他催眠,傅白對這些流程早就很熟悉了,配合催眠,意識慢慢消散。</br> 穆懷瑾在他旁邊說著什么,他感受熟悉的下沉感,身體像是慢慢往下掉。</br> 那道哭聲又開始在他耳邊響。</br> 這一次,不止是哭聲,他還聽到了她的聲音。</br> “她將我丟在山上的,我看著她們開車走掉的……”</br> “雨太大了我沒看清路,就摔下來了……”</br> “我想睡覺,我的眼睛睜不開了……”</br> 很大的風聲、雨聲,越來越清晰。</br> 他甚至開始能感覺到,風吹在身上的涼意,雨打在臉上的濡濕。</br> 她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到了他的脖子上,溫熱又變成絲絲縷縷的涼意,沿著他的脖子流到衣服里。</br> 她跟怎么哭都哭不完似的,在他耳邊哭得直抽氣。</br> “她說我媽媽是壞人,搶走了我爸爸,所以她要讓我死在山上。他們誰都不喜歡我,我媽媽也不喜歡我。”</br> 那些哭聲跟說話聲細細碎碎的,卻格外清楚。</br> 突然他就又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別睡著了。你要是死了,他們會活得很快樂的。要好好活著,再看著他們一個個去死。”</br> “可我真的想睡覺了,我眼皮往下掉,睜不開。你能給我唱歌嗎,我媽媽都沒給我唱過歌。”</br> “我不會唱歌。”</br> “你媽媽也沒給你唱過歌嗎?”</br> “我教你唱,別睡著了。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br> “你是不是餓了?等我們到了醫(yī)院,我給你買吃的,買糯米小湯圓,去你愛吃的那家買。”</br> “好。”</br> 記憶突然變得格外清晰了起來,再是畫面一轉,老鄧的聲音突兀響起:“您快回來,您母親出事了。”</br> 撒了一地的湯圓,混亂的大火,消散的記憶。</br> 被催眠的傅白,明顯情緒顯露出難受和抗拒。</br> 穆懷瑾繼續(xù)催眠,穩(wěn)定他的情緒。</br> 傅白又開始想起很多事情,在學校里,那些跟他同齡或者比他大的男孩子,看不慣他。</br> 他跟他們打架,寡不敵眾,被打在地上奄奄一息時。</br> 有一道細細的聲音在后面響起:“我……報警了!你們就算是學生,滿16歲就要承擔刑事責任的。想坐牢,你們就盡管繼續(xù)在這里!”</br> 圍著的男生哄笑著,回身走向了發(fā)出聲音的方向。</br> 傅白睜開眼睛,那聲音熟悉至極,但他卻是第一次看清楚了那張臉。</br> 是……怎么是唐音的臉?</br> 怎么會是唐音的臉!</br> 她瞪著那些男生,舉著手上的手機,滿臉的堅定:“你們要是不相信我報了警,現(xiàn)在再打人試試!</br> 你們就那么確定,這里沒有監(jiān)控攝像頭嗎!等著吧,警察很快就到了!”</br> 那些男孩子面色詫異,猶豫了一下后,惡狠狠地罵了她幾句,迅速離開。</br> 她這才急步到他身邊來,咬牙要攙扶他起來:“走,我們去醫(yī)院。</br> 別看了,初中部不準帶手機,手機是我班主任的。他不在辦公室,手機丟在桌子上,我就拿過來嚇唬他們的。”</br> “你別慌,我給你獻血。我是O型血,萬能的,厲害吧。”</br>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看你被打得流了那么多血,怕你死了,就讓護士多抽了我一些血。誰知道會暈倒,現(xiàn)在不是醒了,什么事都沒有嗎……”</br> “我的家人,誰都對我不好。你以后不會也騙我,也傷害我吧?”</br> 一直到臨近半夜,穆懷瑾才給傅白做完催眠。</br> 傅白醒來的時候,臉色極其難看。</br> 穆懷瑾見慣不怪,自顧自收拾醫(yī)療儀器,準備下班。</br> 傅白臉色透著怪異的白,平日里商人的狡猾跟游刃有余,都沒看到了。</br> 他下床穿了鞋,甚至連個招呼都沒打,就失魂落魄往外面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