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別回頭看,永遠都不要
沈老爺子一時語塞。</br> 時至今日,他確實是誠心給唐音道歉的,也很后悔當初做過的那些事情。</br> 但如果在媒體面前公開道歉,讓大家都知道沈南洲跟他做過的那一切。</br> 那外界勢必會震驚,到時候可能造成沈氏股價多大的波動,誰都預料不到。</br> 自己認錯等于認罪,如果唐音執(zhí)意追究,沈家可能還要承擔法律責任,包括被判刑。</br> 沈老爺子無法接傅白的話,他無法面對,傅白的句句緊逼咄咄逼人。</br> 他面色難堪地沉默了半晌,只能看向許久沒開口的唐音:</br> “唐小姐,你跟南洲畢竟也是那么多年的夫妻。傅先生到底算是局外人,我只是想跟你談……”</br> 唐音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傅白說的,就是我要說的。”</br> 沈老爺子一張臉變得灰白,聲音無措而焦急。</br>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醫(yī)生說,就算南洲順利完成腫瘤切除手術,換到了適配的骨髓。</br> 如果后續(xù)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肺癌復發(fā)的概率也是很大的。他現在的狀態(tài),實在是太糟糕了,他不知死活地糟蹋自己的身體……”</br> 沈老爺子說著說著,哽咽起來,說不下去了。</br> 沈南洲肺癌,最忌煙酒,也應該好好休息,避免熬夜。</br> 可哪怕到了現在,沈老爺子還是經常撞見,他自己在外面抽煙。</br> 撞見他有時候不僅喝酒,還酗酒,醉得神志不清。</br> 至于熬夜,他坐在房間里,一個人盯著落地窗外,一整晚不睡的時候,更不在少數。</br> 屢次極度疲累而昏迷,喝酒喝到胃出血進搶救室。</br> 老爺子拖著病體去看望他的時候,越來越有那種感覺,沈南洲是真的走不出來了。</br> 他對不起唐音,沒臉再去求唐音什么,更跟唐音回不去了。</br> 可他又放不下,舍不掉,能做的只有折騰自己。</br> 神志不清的時候,才能不去想。</br> 他一直這樣,心結解不開,不是切掉腫瘤換掉骨髓,就能醫(yī)治得了的。</br> 他照樣會喝酒,會抽煙,會不管不顧地糟蹋自己。</br> 癌癥能萬幸治得了一次,治不了復發(fā)后的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br> 這世上能救得了他的人,不是醫(yī)生,不是藥也不是手術,是唐音跟小悅。</br> 沈老爺子不知道該怎么說,他有那么多的話,急著想要說出來。</br> 可他說不清楚,越著急越說不清楚。</br> 他只能哀求唐音:“求你去看看他,開導開導他吧,南洲他真的太痛苦了。</br> 要不這樣,我保證,只要你能去看看他,等他的病好了,我答應你們,我去媒體面前下跪道歉。</br> 我說出當初的所有事情,我?guī)现抟黄穑o你們賠禮道歉。”</br> 傅白站在唐音的前面,將她擋在身后。</br> 他知道過往那些事情,每一件對她而言都是痛苦的。</br> 每多回想一次,多提及一次,都會讓她多痛苦一次。</br> 她不想說,不想提,所以他來說。</br> 他冷眼看向沈老爺子:“道歉本就是你們該做的,是你們欠唐音的。</br> 口口聲聲說自己錯了,卻連公開說聲對不起,都要先來談條件,看來你們的誠意也不過如此。”</br> 沈老爺子急了:“那我如果先公開道歉,唐小姐會愿意去看看南洲,開導他一下嗎?”</br> 唐音毫不遲疑:“不會。”</br> 沈老爺子想都沒想就急道:“那我就跟媒體白道歉……”</br> 反應過來自己的話不對,他沒再說下去。</br> 他是真的太著急了,急著找唐音去救救沈南洲。</br> 唐音嘲諷地笑了:“對,你們道歉也換不來什么好處。你們不道歉,我也不需要。”</br> 沈老爺子到底是沈老爺子,一輩子都是精明的商人,什么時候都不會忘記談交易。</br> 可惜現在,她早就沒興趣跟沈家做任何交易了。</br> 沈南洲就在不遠處,他聽著他們的對話。</br> 明叔好幾次要將老爺子扶起來,面色很是為難焦灼,但老爺子就是不起來。</br> 他想要唐音幫幫他,他感覺自己這輩子,第一次放下了所有的尊嚴跟臉面。</br> 但他還是沒做好,他弄巧成拙了。</br> 沈南洲終于推著輪椅過來,到沈老爺子的身邊。</br> 他開口道:“爺爺,我們走吧。我現在很好,我的事情,以后不要再來為難別人。”</br> 沈老爺子眼睛都紅了,看沈南洲要伸手扶他,生怕沈南洲會從輪椅上摔下來。</br> 他終于自己站了起來,恨鐵不成鋼道:“你哪里很好。你就是固執(zhí),沈家就剩你這么一個了,你是要急死我這個老頭子。”</br> 沈南洲沒應聲,示意明叔攙扶老爺子。</br> 明叔立馬上前,扶著老爺子往病房走。</br> 沈南洲自己推著輪椅,慢慢跟在后面。</br> 沈南洲慢慢地離開,他想回頭,想看看唐音。</br> 老爺子其實說得對,骨髓也好手術也好,大概都救不了他了。</br> 他越來越覺得,活著沒了意思。</br> 向旸上次帶他檢查,說他的心理出了問題,讓他配合也做做心理治療。</br> 他拒絕了,太麻煩了,做這么多治療干什么呢?</br> 如果不是唐音帶著小悅來,跟他說小悅不想等他死了,覺得自己背負了人命。</br> 那他連手術跟骨髓移植,都不想去做。</br> 浪費時間,也有些多此一舉。</br> 反正結果都一樣,他很清楚。</br> 唐音跟小悅已經和他無關了,他現在唯一還惦記跟放心不下的,也只有沈老爺子了。</br> 不過,應該也沒了多少時間,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耗不起多久了。</br> 唐音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很快,她收回視線。</br> 她看向傅白:“走吧,我們回去了。”</br> 離開醫(yī)院,傅白開車,唐音坐在副駕駛上。</br> 兩個人什么都沒說,傅白直接將車開往自己的住處。</br> 那是過去三年里,唐音跟他一起住的地方。</br> 是他們的家。</br> 這段時間,自從唐音恢復記憶,開始陪伴小悅后,他們再沒一起回過那個家。</br> 現在他就自然而然地將車開向那里,就像他們之間,還像那三年里一樣。</br> 沒有旁人的牽扯,他們還是感情穩(wěn)定的未婚夫妻,三年如一日,溫馨而平靜的相處著。</br> 唐音知道他開車去哪里,但她什么都沒說。</br> 她沒開口反對,就是答應了。</br> 半個小時后,車在別墅前院停下來。</br> 傅白下車,過來給唐音開車門:“我門進去吧。”</br> 唐音就跟著他進去,跟那三年里,早就習以為常的一個晚上一樣。</br> 進了玄關門,唐音脫下高跟鞋,換上鞋柜里的拖鞋。</br> 一切還跟原來一模一樣,鞋子在本來的位置,什么都是一樣的。</br> 傅白自己也很久沒來住了,但阿姨每天都會過來打掃,到處照樣一塵不染。</br> 唐音彎身換掉鞋,起身時,頭頂就差點撞到了傅白的下巴。</br> 她沒想到他突然站那么近,下意識要后退時,傅白按住了她的肩膀。</br> 他神色不安,低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br> “說好了的,不可以原諒他,別回頭看,永遠都不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