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腹部十五厘米的猙獰疤痕
沈南洲控制不住地嗚咽。</br> 他想不明白:“我給她找到適配的肝臟了,她答應(yīng)了會等到做手術(shù)的那一天。這半個月她明明一直好好的,為什么突然會這樣?”</br> 沈南洲接受不了這樣的結(jié)果,說著說著猩紅的目光看向傅白:“是不是你又跟她說了什么?</br> 傅白,如果不是你,她之前也不會跑去國外,把身體折騰到那么虛弱,這半個月都不愿意下床!”</br> 自從從國外回來了,這半個月下來,唐音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差了很多。</br> 連吃的喝的,都是躺在床上被人喂的。</br> 傅白用那樣空洞而憐憫的眼神看著他:“沈南洲,知道唐音為什么這半個月不下床嗎,知道為什么直到今天,她才會去尋死嗎?”</br> 沈南洲面色呆滯,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br> 傅白聲線冷漠:“你不是最喜歡到處安裝監(jiān)控嗎?那就回去看看唐音躺過的臥室,看看這半個月的監(jiān)控內(nèi)容。</br> 無論你信不信,半個月前,她在國外完成了肝臟移植手術(shù)。”</br> 沈南洲整個人都如同被凍結(jié)住,老半天才說:“你胡說。那天回國時,她就承認(rèn)了,肝臟移植的事是騙我的。后來我跟她說,找到了適配的肝臟,她也很高興。”</br> 傅白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只自言自語般繼續(xù)道:“她一直到今天才尋死,只是因為這半個月來,她做完手術(shù)根本動不了。</br> 沈南洲如果不是你,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新的肝臟,有了健康的身體,跟全新的未來。”</br> 沈南洲張了張嘴,喉間干澀,他還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br> 一直到傅白要將推床上的唐音帶走,他才終于有了反應(yīng)。</br> 他立馬起身攔在了前面:“她是我的妻子,你沒有資格帶走她!”</br> 傅白看著他,突然覺得他真是悲哀。</br> “唐音不想留在你身邊,她寧愿死也要離開你。現(xiàn)在連她剩下的一具尸體,你也不愿意放過嗎?”</br> 沈南洲伸手按住推床,雙目死寂,防備地盯著傅白:“如果不是你騙唐音,說小悅還活著,唐音根本不會死。</br> 何況車禍?zhǔn)且粓鲆馔猓俏业钠拮樱l也別想帶走她!”</br> 傅白雙目通紅,笑出聲來:“意外?沈南洲,你真的無藥可救了。”</br> 沈南洲覺得慌,唐音的尸體他必須要留著。</br> 這是最后屬于她的東西了,她的身體在這里,就是唐音還在。</br> 他感覺傅白要搶,急不可待地吩咐明叔:“報警,叫警察過來!這是我的妻子,是我的!”</br> 他說話開始有些瘋瘋癲癲的,像是腦子真的出問題了。</br> 他將結(jié)婚證拿了出來,像是怕傅白不信似的,著急遞給他看。</br> 證件合照上,唐音笑靨如花。</br> 那是才剛剛二十歲的唐音,那時候她還滿懷希望,覺得她跟沈南洲還有小悅一家三口,會有美好幸福的未來。</br> 也不過短短四年而已,她跟小悅卻都離開了人世,再不剩下半點(diǎn)念想。</br> 明叔真的打電話報了警,警察很快趕了過來。</br> 傅白現(xiàn)在為了唐音,跟傅家徹底鬧翻了,也離開了傅氏,放棄了手里的權(quán)力。</br> 見風(fēng)使舵的人多了去了,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再站在他這邊。</br> 何況就算警方秉公辦案,從法律上來說,沈南洲還跟唐音是夫妻關(guān)系。</br> 現(xiàn)在唐音離世了,也沒了別的親人,她的后事于情于理,都該由沈南洲打理。</br> 傅白是被警察強(qiáng)制帶離的,因為他情緒激動,執(zhí)意要帶走唐音,還怒罵沈南洲。</br> 沈南洲看著他們離開,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他才回到推床邊,俯身緊緊抱住床上的唐音。</br> “再也沒人會搶走你了,我不會讓他們搶走你的。我們回家,我以后再也不讓你出事了。”</br> 唐音的尸體被沈南洲帶了回去,就放到了臥室里,放在他們曾經(jīng)睡的床上。</br> 到了晚上,她的身體已經(jīng)是一片冰涼。</br> 沈南洲像是感覺不到,打了溫水仔仔細(xì)細(xì)地給她擦拭身上的血跡跟污漬,輕聲說:</br> “阿音,你睡了一天了。我?guī)湍阆聪磽Q身衣服,再帶你下樓吃點(diǎn)東西。”</br> 她的身體冷得厲害,沈南洲不斷將毛巾放到熱水里,等毛巾溫?zé)崃耍偃ノ嫠纳眢w。</br> 等擦拭她的腹部時,他將她的上衣撩起,落到他視線里的,卻是她腹部右上方的位置,一道將近十五厘米的猙獰傷疤。</br> 沈南洲的手就那么僵住了,隨即渾身的血液都如同被凝固住。</br> 那道傷疤太長,那一剎那給他的沖擊力太大,讓他一剎那間徹底無法動彈。</br> 他感覺是自己產(chǎn)生了錯覺,隔了許久才抬手揉了下眼睛。</br> 可看到的還是那道疤痕,長到令人心驚。</br> 他的喉嚨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完全呼吸不過來。</br> 抖著手去觸碰,疤痕的凹凸感,讓他的指腹清晰地感受到。</br> 沈南洲的呼吸迅速急促起來,猛地?fù)巫∩磉叺拇差^柜,想要站起來。</br> 劇烈發(fā)抖的手,卻推翻了放在床頭柜上的水盆。</br> 水盆被打翻,有水濺到了床上,他手忙腳亂地去擦拭,整個人栽倒到了地上去。</br> 他猛地想起來什么,突然起身沖出了臥室,進(jìn)了書房。</br> 給向旸發(fā)了條信息后,他打開電腦,查看唐音躺在臥室里的那半個月,的監(jiān)控視頻。</br> 他清清楚楚看著,在他離開后,唐音一次次手撐著床面,試圖想要起身,卻又一次次失敗。</br> 他看著他將水果刀落在了床頭柜上,自己起身進(jìn)了次洗手間。</br> 唐音吃力地伸手想要去夠到那把刀,卻夠不到,她的臉上死寂決絕。</br> 在他從洗手間里出來時,她又迅速將手縮了回去,恢復(fù)了尋常模樣,甚至帶著一絲笑意,若無其事地看向他。</br> 在他沒看到的地方,她無數(shù)次地想要起身,無數(shù)次地想要尋死。</br> 直到今天早上,她終于順利下床。</br> 她說她想出去走走,她早就做好了死的打算,可他卻什么都沒察覺到,還一口答應(yīng)了讓她出去。</br> 手機(jī)里向旸的信息發(fā)了進(jìn)來:“查過了,唐音于半個月前,在新西蘭做完了肝臟移植手術(shù)。”</br> 向旸甚至都不愿意回他一個電話,也不愿意多跟他說一個字,只清清楚楚告訴他這個殘酷的事實。</br> 告訴他這段時間,他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br> 沈南洲呆坐在辦公桌前,直到手機(jī)再一次響起,這一次是唐音的手機(jī)在響。</br> 手機(jī)上的備注是“琴行”。</br> 沈南洲抖著手按了接聽,那邊男人的聲音傳過來:“唐小姐,您要的那架鋼琴已經(jīng)幫您備著了。您說上午來取的,是有事情耽擱了嗎?”</br> 沈南洲不知道,那邊是什么時候掛斷電話的。</br> 他突然想起來,小悅剛墜崖不久,唐音曾悲痛地說過:“我答應(yīng)給小悅重新買一架鋼琴的,我還沒買給她。”</br> 小悅的第一架鋼琴,是被他沈南洲砸壞的。</br> 而這一次,唐音或許是想在死前,彌補(bǔ)這個遺憾。</br> 但她到底沒能做到,來不及買下那架鋼琴,就離開了。</br> 沈南洲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以后再也看不到一絲光明了。</br> 他就像是當(dāng)年那樣,低血糖溺水,痛苦地張著嘴,卻無法再呼吸。</br> 他的報應(yīng)來了。</br> 傅白說,唐音解脫了。</br> 可他沈南洲,這輩子也解脫不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