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解意被綁架了。
    媒體的報道卻被一股力量有力地封鎖,外界居然都不知道,就連馬可也以為解意還是生了氣,竟已不告而別。
    然而,路飛卻在三天后驅車趕到了康定。
    為了安全,他曾與解意約定,每天兩人都會通一次電話。他沒料到解意會被綁架,想的安全因素純屬跟大自然有關,譬如塌方、洪水、泥石流,等等。一連兩天都沒有接到解意的消息,他便急了,在以保密渠道通知了容寂后,他便立刻趕了過來。
    這時,二郎山正在修路,每天下午隧道才放行,車子堵得很厲害,他仍然不肯繞道,如此走走停停,一路都是泥濘坎坷,終于在凌晨到達了這個小城。
    路飛有個戰(zhàn)友在當?shù)毓簿秩温殻芸毂阃ㄟ^這個戰(zhàn)友找到了曾在現(xiàn)場被打暈的那個藏民,問出了真實情況。
    立刻,事態(tài)急轉直下,另一股力量強行介入。
    省公安廳獲悉這一綁架案后,高度重視,立即組織了專案組,在第一時間開赴康定。不久,公安部派出的痕跡專家也趕來了。
    一個星期很快過去,案情卻毫無進展,惟一的突破就是綁架者訓練有素,身手不凡,極有可能是有組織的黑社會犯罪團伙。但是,至今路飛和解意的父母都未接到任何勒索電話,更顯出這一綁架案目的古怪,十分蹊蹺。
    十天后,程遠便從省廳的朋友處獲悉了這一消息,頓時大驚失色。他立刻通知了林思東,隨后便趕去了康定。
    海軍陸戰(zhàn)隊出身的林思東在從北京出發(fā)前先聯(lián)絡了過去的戰(zhàn)友和首長,把一批已經(jīng)退役了的陸戰(zhàn)隊官兵召集到成都。接著,他在成都租了直升機,帶著這些人直接飛到康定。
    最后到達的有關人士是容寂。他這時正在非洲處理一樁與油井有關的業(yè)務,聽到消息后心急如焚,急急地辦完事就往回趕。
    段永基此時已聞訊從北京來了成都,正在公司里了解有關事態(tài)。
    容寂一下飛機便直接到了永基地產(chǎn)的總裁辦公室。
    段永基和他的助理陳軍正在辦公室里說事,一見他到來,連忙微笑著站了起來“容董,您來了?怎么不通知一聲?我好去接您。”
    “不必。”容寂面沉如水,淡淡地掃了陳軍一眼。
    陳軍立刻欠了欠身“容董,段總,我就先出去了。”
    等他走后,容寂關上門,這才過去坐下。他盯著段永基,冷冷地笑了笑,聲音卻很溫和平靜“段總,江湖有規(guī)矩,游戲有規(guī)則,大家出來玩,得有分寸,玩到刺刀見紅的地步,就有點過了吧?”
    段永基也含蓄地笑著,從容不迫地道“容董,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不過,我與您一樣,也是個講原則、守規(guī)矩的人,出格的事,我是不會干的。”
    容寂卻冷笑一聲“段總,此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誰做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抓住這群綁匪,問出幕后指使者。總之,若是解意有什么好歹,我一定會把永基地產(chǎn)拆成碎片。段總可別忘了,大能集團是絕對控股。”
    段永基臉色一沉,冷冷地道“容董此話可是過分了。你與解意有什么骯臟的關系,我不想過問,不過,他就算是被綁架了,你也不能怪到我的頭上,難道我還要負責替你看管不相干的人嗎?”
    容寂沉穩(wěn)地站起身來,低沉地道“段總,現(xiàn)在正是打黑的風頭上,居然有人敢頂風作案,與地方的黑惡勢力勾結,綁架一個民營企業(yè)老總,此事已觸及紅線,性質極其惡劣。與這種行為比起來,我那些捕風捉影的所謂私生活,不過是芝麻大的事而已,根本微不足道。段總,我奉勸你放聰明點,好自為之。”說完,他轉身便走。
    段永基沒有攔阻他,陰沉著臉看著他離去后,便通過內線電話叫來了陳軍。
    陳軍任他的特別助理已有八年了,卻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害怕過。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大班臺前,輕聲道“段總,容董來……有什么新的情況嗎?”
    段永基眼中噴火,一耳光扇了過去。
    陳軍猝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半晌才回過神來。他捂著火辣辣的臉,支吾著“段總,您……這是……”
    段永基重重地一拍桌子“你這個混蛋,誰給你的這么大權力?竟敢自行其事,給我捅出這么大的漏子。你說,你雇的那些人現(xiàn)在在哪里?他們把解意究竟怎么樣了?”
    陳軍垂頭喪氣地道“我也不清楚,前天就與他們失去了聯(lián)系。那邊山里,手機信號很差,一般情況下都聯(lián)絡不上。”
    段永基瞪著他“你這個蠢貨,你他媽急個什么勁兒?嗯?”
    陳軍低著頭,輕聲說“我是看解意這次采取了不抵抗政策,咱們也控制不了,看著就要滑出去了,心里有點不甘心。我想著,抓了解意,容董那么看重他的,一定會放低姿態(tài)妥協(xié),事情也就好辦了。”
    “就這些?”段永基恨道。“還有什么?”
    “我是叫他們……稍稍給解意點苦頭吃,爭取能逼他說出跟容董之間的那種事,咱們就更加主動了。”陳軍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么大……我事先也做了周密的安排,已經(jīng)封鎖了媒體,那里又偏僻,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鬧出什么大事來……誰知道……”
    段永基聽著,慢慢地坐了下來,問他“那……解意那邊說出什么了嗎?”
    “沒有。”陳軍搖了搖頭。“剛開始的那幾天,解意很頑固,什么也不說。他們用了些手段,不過也不敢傷筋動骨。這幾天就聯(lián)系不上了。不過,我事先吩咐過他們,不能見血。我怕萬一事情過后,如果弄得太過火,容董也不會善罷甘休。”
    “你也知道個怕字?”段永基冷笑。“你立刻趕過去,想辦法聯(lián)絡上他們,讓他們立即放人。還有,做戲也要做全套,打個勒索電話給路飛,讓他準備一百萬贖金,三天后在成都交人。懂了嗎?”
    “是……懂了。”陳軍立刻轉身出去。
    過了一會兒,段永基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立刻神色凝重,趕緊接聽“是,是我……嗯,我查了,是下面的人做的……我事先不知道……是,是,是我管教不嚴……現(xiàn)在怎么辦?……什么?和解?……是是,我明白了,是……”
    若有人此時進他的辦公室,一定會大大驚異,一向給人泰山崩于前而其色不變的這位地產(chǎn)業(yè)翹楚此時竟然冷汗涔涔而下。
    過了一天,媒體上對永基地產(chǎn)與新境界公司的訴訟糾紛有了追蹤報道,稱永基地產(chǎn)終于被新境界公司長期以來積極傳達的誠意所感動,已同意庭外和解。雙方的代理律師在主審法官的主持下達成調解協(xié)議,由新境界公司為那些裝修材料不合格的住戶重新免費裝修,在此期間給住戶造成的不便將由永基地產(chǎn)做出補償。與此同時,那些提起訴訟,要求永基地產(chǎn)退房的業(yè)主也全都與永基地產(chǎn)“達成了諒解”,同意了他們的補償條件。
    幾乎是一夜之間,此事便圓滿解決,新境界公司立刻撥云見日,被凍結的帳戶也全部解凍。然而,此時的新境界公司卻只剩了一個空殼,記者們找不到該公司的任何人。
    不過,媒體對這個新聞已沒有興趣,因為更大的爆炸性新聞已經(jīng)出現(xiàn)。
    馬可所在的劇組在康巴地區(qū)拍攝的鏡頭全部完成,剛剛回到成都,便有嗅覺敏感的娛記發(fā)現(xiàn)了馬可與他那美麗的化妝師之間的戀情。兩人把臂夜游的鏡頭一再見報,頓時又掀起了軒然大波。
    在這種情況下,解意的突然消失似乎就能夠解釋了。記者們猜測之余,都頗同情這個情場失意之人。
    這時,在康定卻是情況越來越緊張。
    路飛已代表公司懸賞十萬,只要誰提供線索,幫助他們找到解意,就立刻獎勵給他十萬元。這個消息頃刻間便在整個甘孜藏族自治州產(chǎn)生了轟動。
    康定是甘孜州的首府,境內風景優(yōu)美,山色奇麗,但是因自然條件惡劣,人民生活十分窮困。這十萬賞金足以令許多人騎著馬,拿著獵槍,漫山遍野地四處轉悠。
    林思東則發(fā)揮了他的特長,帶著自己的人“配合”警察的行動,卻有大部分時間在利用別的人脈進行調查。
    容寂坐鎮(zhèn)康定,一直冷靜沉著,電話卻不斷打到北京,再通過北京轉到省市州府。被派過來的警力在不斷加強,偵察搜索的圈子也越來越嚴密。
    當路飛接到那個勒索電話時,案情終于出現(xiàn)了突破性進展。
    對方雖然說話的時間短,無法用儀器探查出具體方位,但因為山間的手機信號差,講話的人必須站到周圍沒有遮擋的地方打電話,便被對面另一座山上的一個藏民瞧見了。
    這個消息立刻傳到了專案組。
    五個小時后,乘坐汽車到達的武警和公安便將那座山團團圍住。
    容寂不顧這里的海拔高度有將近四千米,仍是執(zhí)意隨行。他要親自看著解意被解救出來。
    路飛這時也不再扮演高級經(jīng)理人,徑直跑去找到林思東,要跟他們一起行動。
    林思東倒是嚇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問道“你哪個部隊下來的?”
    路飛笑了笑,說了個番號。林思東立刻笑了,親熱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原來是戰(zhàn)友,行啊,來吧。”
    有熟悉這里地形的藏民詳細向他們描述了山上的情況,說山頂上有石頭搭建的屋子,里面有火爐,可以燒木頭取暖,原是供來往之人歇息打尖的。他們一定是在里面,否則一到夜間,山上冷得很,只怕會被凍死。
    成都有個特警訓練基地,這時也已經(jīng)調了一隊人過來,準備晚上行動。
    林思東提出要率人加入,并說如果不同意,他們會自己行動。他的強勢自然有堅強后盾做。專案組請示上級后,便同意了。
    當夜幕降臨時,天上下起小雨來,不一會兒雨點就變成了冰粒,十分寒冷。
    所有的行動人員都穿著黑色的戰(zhàn)斗服和防彈衣,手上端著沖鋒槍。林思東和路飛他們則都拿著手槍,悄悄地向山上摸去。
    一直走到山腰,他們便看見黑暗中隱隱的有一盞極黯淡的燈火在閃爍。那應該就是案犯的所在地。
    林思東他們理所當然參加的是突擊組,圍堵的人員則已各就各位。
    山頂?shù)氖萃庥袀€人似在站崗,繞著屋子溜達。這種天寒地凍的天氣,周圍一片黑暗,他的注意力很難長期保持集中,只能偶爾蹦一下,然后就是不斷吸煙。
    林思東觀察了一下情況后,以手勢示意兩旁的人員,隨即帶著兩個人搶上去繞到屋后。待到那人走近,便一躍而出。
    那人顯然也受過格斗訓練,倉促之間竟能反擊。
    不過,林思東和那些退役的陸戰(zhàn)隊員也不是等閑之輩。三人配合默契,一招之內便將他摁倒在地,卻沒有弄出任何聲響。
    看著他們按住了屋外的人,路飛便如離弦之箭般沖了過去。與此同時,特警們也迅捷地包圍了石屋。
    林思東將那人拖到旁邊的密林里逼供,效果卻出奇的好。那人似是對此次行動計劃很不滿意,對這種惡劣的生活環(huán)境已經(jīng)煩了,在得到林思東“只要說實話,一定負責幫你洗脫罪名”的保證后,便交代了里面的人數(shù)和所處的大致方位。
    林思東確認了解意在里面,心中大喜,立刻沖到現(xiàn)場指揮官面前,俯耳將里面的情況告訴了他。
    那位特警隊長立刻通過對微型無線耳麥分派了工作。
    林思東一個箭步來到路飛身旁,將解意的位置說了。路飛點頭表示明白。他們兩人將負責解救解意。
    隊長看了看所有人所處的位置,果斷地用手勢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行動非常順利。
    一隊特警破門而入,兩隊特警從兩旁的窗戶沖進去,林思東和路飛卻是攀上了墻,從上面的一扇小窗翻進了屋里用木頭搭架的閣樓。
    綁架者共有七人,外面一人被擒,里面的人有五個在睡覺,一人在火爐旁守夜。
    特警們一擁而入時,那六個人都來不及反抗便全被按住生擒。
    林思東和路飛一進來,便看見了躺在閣樓地鋪上的解意。兩人立刻飛身撲上。
    解意似乎是在沉睡,顯得很安靜,身上也挺干凈,未見血跡,整個人卻消瘦得非常厲害,臉泛青灰,嘴唇煞白,雙目凹陷,已是未見一點生氣。
    林思東心中狂跳,伸手過去輕按他的頸動脈。他的心跳雖然極緩,但顯然還活著。林思東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不由得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