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父親是誰（五）
    終于又到了書房相聚的時間，葉融陽這次緊緊閉上了嘴巴，生怕打擾到哥哥。葉初陽則是用像餓了三天的狼一樣的目光瞅著葉明凈。瞅的她心里只發(fā)‘毛’。
    “早早啊。”她訕笑兩下，倒也直奔主題，“你的生父，是廣平元年的探‘花’郎。”
    葉初陽‘精’神一振，眼睛亮了幾分。
    葉明凈喝了口水，緩緩道來：“母親當(dāng)年為太‘女’的時候，倒是納過三個常‘侍’、常安，還有一個側(cè)卿。就是薛候的堂弟，薛洹之。可惜……”她冷笑了一聲：“這幾個人，先皇大行后，反的反，死的死。母親登基后，后/宮空無一人。后來，禮部就讓母親選秀，那過程，就別提了……”她頓了一下，笑的越發(fā)森冷：“我那時初初即位，政權(quán)不穩(wěn)，年紀(jì)又小。但凡略微能看的過去的男子，都不愿受這委屈。不是家里有通房了，就是已有紅顏知己，個別囂張的，還公然流連青樓，簡直就是在打我的臉那等污濁男子，若能入后/宮，簡直是奇恥大辱”
    屋內(nèi)的空氣漸漸沉重。葉初陽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感受著她的憤怒。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能說一不二的。那個時候，想自個兒做點主，簡直比登天還難。動不動就是祖宗家規(guī)，動不動就是皇上還請三思。實在說不過去了，就給你來個消極怠工。皇帝，其實也可以成為一個擺設(shè)。主強，臣才恭順。若是主弱，哼那可真是好看”她倏的閃過極重的譏諷，冷凝了臉‘色’。端著茶慢慢的品了一口。仿佛要化去那濃重的抑郁。
    葉初陽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如果說孕育暖暖之前遇見的是外患，那么，孕育他之前遇到的就是內(nèi)憂。外患倒也罷了，當(dāng)時的大夏已經(jīng)戰(zhàn)勝了瓦剌，形勢對他們是有利的。而這初登基的內(nèi)憂，顯然比之要嚴(yán)重的多。
    葉明凈停了停，又繼續(xù)接下去：“那時你們的父后還沒有進(jìn)京，我也不知道姚家有他這么個人。想來想去，要想不再次被擺布著娶一堆虎狼之心的男人，就只能先生個兒子。方能堵住朝臣們的口。于是，就有了你。”
    她靜默了一會兒，觀察著葉初陽的神‘色’。等他消化了一段時間，才道：“你的出生，或許沒有暖暖那么傳奇、‘精’彩。對母親來說，卻是最重要的。因為，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是你的到來，解救了母親。你的出生穩(wěn)住了朝堂、穩(wěn)住了局勢。我在孕中便一日三遍的祈禱，希望腹中的孩子是個男孩。我希望他健康、聰慧、勇敢。長大后能幫著我分憂解難。生產(chǎn)你時比暖暖兇險上十倍，稍有不慎，我們母子就會一尸兩命，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你出生后，晨光乍現(xiàn)，旭日東升。我便替你取名‘初陽’。早早，你是母親不可缺失的一部分，是母親的希望。”
    葉初陽安靜極了，烏黑的眸子默默的看向葉明凈：“母親，我的生父，是不是，是不是有妻兒？”
    葉明凈默默的摟過他，將自己下巴貼上他細(xì)嫩的臉蛋，微微嘆息：“他沒有孩子。你是他唯一的孩子。”
    原本靜郁的葉初陽眼中突然放出華彩：“真的？”
    “真的。”葉明凈‘摸’‘摸’他的頭，“千真萬確。”
    葉初陽瞬間就面‘色’紅潤，原地滿血復(fù)活了。長出了一口氣：“母親，你嚇?biāo)牢伊恕?br/>     一旁的葉融陽也順手拍拍自己的小心肝。他也差點被嚇?biāo)馈?br/>     葉明凈等了一會兒，道：“但他有妻子。”
    ……
    葉初陽的臉‘唰’的又白了。葉融陽松了半口氣的臉霎時僵在那里。
    “他是一個很復(fù)雜的人。”葉明凈雙臂緊緊摟著長子，靜靜的陳述：“聰明、隱忍、才華橫溢、風(fēng)度翩翩。他若真心一笑，便仿若‘春’風(fēng)拂面、百‘花’盛開。令人沉醉而不自知。早早，母親無法告訴你再多的具體。并不是我偏心……計都，你們從出生后便與之朝夕相處，數(shù)年未斷。他的為人，你們在心中早有判斷。而你的生父，我所敘述的，只是我眼中的他，難免失之偏頗。用你的眼睛看，未必就是那個樣子。你應(yīng)該自己去觀察、去探索。得出自己的答案。”
    屋內(nèi)異常安靜。葉融陽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的哥哥。葉初陽垂著眼睛，安靜無聲。
    “他是誰？”安靜了很久，他終于發(fā)問。
    葉明凈沒有正面回答：“自己去找。從你找尋的那一瞬間起，你便可以知道文臣眼中的他、武將眼中的他、勛貴眼中的他、文人雅士眼中的他、宮‘女’內(nèi)‘侍’眼中的他分別是什么樣子。然后，等你見到了，再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勾畫出一個完整的他。”
    ‘女’帝陛下的聲音不如昨天敘說故事時那般閑適、輕快。帶著一種奇怪的澀然：“廣平元年的探‘花’郎，從來只有一人。”
    皇長子殿下越發(fā)沉靜了。這是每一個人越來越深的感觸。不光‘性’子沉靜，為人也越發(fā)好學(xué)起來。
    何修元于一次講課時無意中提及，明年、也就是廣平十三年。‘春’闈科考將再度開始，全國的舉子們又將云集長安，朝廷也開始了三年一度的人才選拔。之后，又感慨明年不光有進(jìn)士科考，還有武舉科考。真真是人才盛會，我朝繁榮啊
    等他感慨完了，葉初陽便好奇的問：“何先生，您也是進(jìn)士出身嗎？”
    “當(dāng)然”何修元立刻‘挺’起了‘胸’脯。他不光是進(jìn)士出身，排名還很靠前，不然怎么進(jìn)得了翰林院呢？
    “那么，杜先生和馮先生呢？他們也都是？”葉初陽繼續(xù)好奇。
    何修元的臉上‘露’出了那么一點點沮喪：“之寬和我一般，是進(jìn)士。惜之兄卻是進(jìn)士及第。一甲頭名，廣平四年的狀元郎。”
    “哇——”講臺下一片驚嘆。七個學(xué)生有的是已經(jīng)知道的，有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都不妨礙他們對杜憫表示出敬佩。狀元耶全國第一。這是何等的才學(xué)？難怪平日里就覺得三位先生中，唯有杜先生最是氣度不凡。不愧是狀元。
    葉初陽微微一笑，又問：“何先生，自母親登基來，已有四次‘春’闈。不知這四位狀元都是何許人？您給我們講講吧。”
    話題一帶出，底下的六人也紛紛附和：“是啊，先生講講吧。”他們這七人，沒一個會去參加科考。學(xué)習(xí)起來，專一目的‘性’少了許多。葉明凈對著三位老師的教育要求是：博、純、思。博，是指知識面要廣。純，是指知識的講解要純粹，不帶個人好惡。思，則是要教孩子們學(xué)會思考，自己求索答案。故而，課堂之上氣氛輕松，只要完成了當(dāng)天的進(jìn)度，閑聊些周邊知識也是常有的事。
    何修元就巴拉巴拉的講述了起來。這四位狀元，幾個孩子有些見過，有些沒見過，互相將自己知道的一‘交’流。杜憫從年齡、容貌、氣度上一舉勝出。成為狀元之最。
    何修元聽著不由覺得好笑，捋著胡須道：“常有言，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jìn)士。你們當(dāng)進(jìn)士這么好考的么？有多少舉子，考了一輩子都考不上呢。歷來狀元多過而立之年。惜之那般驚采絕‘艷’的人物，多少年才出一個？你們太過貪心啦。”
    葉初陽又好奇的問了：“那么榜眼、探‘花’呢？我聽說，探‘花’郎是要尋那最一眾貢士中最年輕俊俏的人擔(dān)任的。”
    何修元哈哈大笑：“殿下繆言了。哪有這么兒戲？若是如此，這殿試也不必考學(xué)問，只看相貌算了？”他想了想，又捋捋胡子：“細(xì)想來，只要是名列一甲，打馬游街一走，那些年紀(jì)輕些的，倒確是‘精’神抖擻，觀者如‘潮’。”
    幾個孩子就咯咯的笑了起來。王恪道：“若是一把胡子，頭發(fā)也白了。披紅掛彩、打馬游街還有什么意思？”魏蒼云跟著點頭：“就是、就是那戲文上的狀元、榜眼、探‘花’，都俊俏的很。在街上走一圈就有小姐看中了。”眾人又是大笑。
    葉融陽在笑聲中脆生生的問：“先生，余下的四位榜眼、四位探‘花’，又都是誰？可有這樣的風(fēng)流人物？”
    何修元也笑的胡子都抖了。他想了想，道：“別說，還真有這么個難得的人物。不光年紀(jì)輕，相貌氣度也是一等一的好，最稀奇的是，他還出身勛貴，是位地道的侯府公子。”說到這里，他含笑看向陸均。陸均頓時恍然，面‘色’一下泛起微紅。
    “是誰？”葉初陽的心‘砰砰’的開始‘亂’跳。
    何修元不急不慌的給出答案：“便是陸小公子的伯父，東陽侯已故兄長的長子，陸詔陸悟遠(yuǎn)。他是廣平元年的探‘花’郎。據(jù)說他顏‘色’甚好，打馬游街的時候，萬人空巷觀‘陸郎’。把當(dāng)年狀元、榜眼的風(fēng)采，生生給壓沒了。“
    葉初陽深深的吸氣，聲若蚊吶的低‘吟’：“陸詔陸悟遠(yuǎn)……”然后便直直的看向陸均。
    葉融陽善解人意的推推自己的伴讀：“阿均，你伯父呢？現(xiàn)在何處？”
    陸均羞澀的看看眾人，低聲道：“伯父，現(xiàn)任蘇州知府，并未在長安。”
    “是嗎？”葉融陽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問：“你伯父真的那么好看嗎？你和他長的像嗎？”
    陸均的臉更紅了：“我，我與伯父見面不多。伯父風(fēng)采自是好的。”決口不提陸詔的長相。
    葉家倆兄弟有些失望。不過今天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便見好就收，將視線重新投回課業(yè)。
    然晚上的時候，葉融陽到底還是忍不住，偷偷逮著機(jī)會問兄長：“大哥，人還在蘇州呢。這可怎么辦？”
    葉初陽面沉如水，穩(wěn)穩(wěn)的道：“不急。這是母親給我的考驗?zāi)亍５眯⌒闹椋覀儾荒苈┮稽c兒風(fēng)聲出去。不然就丟大人了。你放心，我已經(jīng)有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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