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問話
第一百八十七章問話
“什么事?”薛凝之問。
夏英娥道:“我聽說,陛下身邊的鐘司‘藥’擅長‘婦’科。尤其對‘婦’人坐胎、生子最有經(jīng)驗。我想請她來幫我問診。”
薛凝之訝然:“鐘秀兒?”踟躕了片刻,“鐘秀兒的醫(yī)術如何,我并不知曉。她不是太醫(yī)院的大夫。司‘藥’一職,只是宮中‘女’官。按照正常規(guī)矩,她并無給貴人診治開‘藥’的權利。宮中沒有哪個貴人請她診過脈。她多數(shù)時候是給宮‘女’、內監(jiān)以及東苑、皇莊里的下人看病。”
夏英娥笑了笑:“下人也是人。兩只胳膊兩條‘腿’,和貴人一般無二樣的身體。陛下若是有疾,誰人問診?”
薛凝之怔了一下,還是答道:“陛下甚少生病。幼年時還會偶感風寒。十歲之后,就再未生過疾病。平日也就是左右院判例行問診平安脈。”
夏英娥繼續(xù)問:“我聽說太醫(yī)院中有位擅長‘藥’膳的御醫(yī)。先皇和陛下的食譜都由他監(jiān)理過目,可有此事?”
薛凝之這回不回答了,略略警惕的看向她:“你問這個干什么?”
夏英娥淡淡一笑。她出嫁的晚,十九歲才成的親,不是那等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和薛凝之做了四個多月的夫妻,知道這位夫君并沒有真正愛上自己。自然也就談不上信任。故而相處之間‘胸’懷坦‘蕩’最為重要,便坦然解釋:“我并無他意。幼時我也讀過一些醫(yī)書雜論。知曉‘上醫(yī)治未病’之理。陛下身體康健,鮮有疾病。定是日常調理得當。日常調理者,無非是飲食、作息、心情思慮等等。陛下是‘女’子,比之男子帝王又多了‘婦’科要調理。妾身斗膽猜測,這位鐘司‘藥’就是專‘門’給陛下調理‘婦’科的。”
薛凝之緩和了臉‘色’:“你說的也有理。我平日倒是不大注意這些。”
夏英娥看了看他的臉‘色’,接著道:“妾身是‘女’子,自然對‘女’子的事多為關注。當今陛下也是‘女’子,如不出意外,陛下將來也是要生育孩兒的。”說道這里,她頓了頓,感受到身后‘胸’膛呼吸微滯,嘴角了然的彎了彎,背對著他繼續(xù):“陛下生產(chǎn),自然不能找那粗野產(chǎn)婆。妾身聽說,孫夫人生產(chǎn)就是鐘司‘藥’親手接生。妾身再次大膽猜測,鐘司‘藥’在東苑、皇莊中,定然也經(jīng)常為著‘婦’人接生。”
薛凝之全身一震。手臂緊緊的摟住她,語氣不辨喜怒:“你猜測的很有道理。”
夏英娥的語氣仍舊是那么婉轉和緩,不急不躁:“妾身就要做母親了,做母親的最大的愿望,便是自己的孩子能夠健康。妾身想生一個像孫家大郎那般健壯的孩子。所以,妾身想請鐘司‘藥’幫著調理。如果方便,還想請鐘司‘藥’幫我接生。如果不方便,就請鐘司要幫著指點幾個產(chǎn)婆。我想要一個健壯的孩子。”她今年十九了,生完孩子二十。誰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再有機會懷上。丈夫的心不在她身上,孩子對她就倍為重要。
薛凝之沉默了良久,緩緩道:“鐘秀兒不是太醫(yī)。日后陛下生產(chǎn)也不一定就是她負責。你確定要找她?”
夏英娥笑了:“夫君、齊世子、孫公子、江公子都是陛下的伴讀。對陛下是很重要的人。陛下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會派遣鐘司‘藥’給孫夫人。妾身相信陛下的眼光。難道夫君不相信嗎?”
薛凝之發(fā)出一陣低低的笑聲,‘胸’膛震動:“是,英兒說的是。我是該相信陛下的眼光。”
夏英娥扭頭,目光流轉:“那夫君是答應妾身了?”
薛凝之嘆了口氣:“是,我?guī)湍闳枂枴D懿荒艹删筒荒鼙WC了。”
夏英娥但笑不語。這樣就很好了。內院沒有通房和妾室,她有孩子傍身。丈夫是至誠君子,對她尊重。兩人凡事都坦然直言。這樣的生活,即便少了愛慕之情,又有何妨?
葉明凈很爽快的答應了薛凝之的請求:“沒問題。回頭就讓秀兒去你夫人那里。”
薛凝之想到了妻子關于葉明凈生產(chǎn)時的推測,遲疑片刻,道:“陛下,臣在想,鐘司‘藥’家學淵源,醫(yī)術不凡。擔任小小司‘藥’一職實是委屈了。如今她擅長‘婦’科已是名聲在外。陛下不妨將她招入太醫(yī)院。這樣,鐘司‘藥’就有了正式行醫(yī)的資格。內宅‘婦’人找她問診也方便些。”
葉明凈靜聲不語,半天后才出聲:“凝之,你怎么會想到這個。”
薛凝之答非所問:“陛下是‘女’子,太醫(yī)院招‘女’御醫(yī)又有何不可?”
葉明凈發(fā)出細細的輕笑:“沒錯,有何不可?朕可以下詔,可若是內閣大臣們反對,或者太醫(yī)院里集體抗議,那該怎么辦?”
薛凝之當即表示:“閣老們通情達理,臣可以對其曉之以情。太醫(yī)院里,只要院使何大人同意了,其余人的反對也不足為慮。”
葉明凈想了想,主要的問題還是在太醫(yī)院那里。鐘秀兒能進太醫(yī)院是最好,將來可以名正言順的負責生產(chǎn)事宜。同時,她脫離了‘女’官體系后,再有人請她問診,也不必這般周折。接觸孕‘婦’和產(chǎn)‘婦’的范圍會擴大。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
“好。”她頷首同意,“內閣那里,你就先去說一聲。”
太醫(yī)院院使何長英醫(yī)術之高,堪稱大夏第一人。他平時并不怎么在宮廷值班,而是游弋于鄉(xiāng)間、民間。不斷尋求疑難雜癥,追尋醫(yī)術的最高境界。
葉明凈找到他,提出了讓鐘秀兒進入太醫(yī)院一事。
何長英搖頭否決:“不可。”
“為什么?”葉明凈很生氣,難道他也認為‘女’人不能當醫(yī)生?
何長英解釋:“陛下誤會了。臣反對的不是鐘姑娘的‘性’別,而是她的醫(yī)術。鐘姑娘未曾受過正規(guī)系統(tǒng)的醫(yī)術教學,治療的病例、接觸的病人范圍狹小。其資格在鄉(xiāng)間行醫(yī)是夠了,入太醫(yī)院卻是不行。鐘姑娘的父親鐘御醫(yī),便是在各地行醫(yī)數(shù)十年,方才于不‘惑’之年入的太醫(yī)院。就是這般道理。”
“是嗎?”葉明凈冷笑,“何院使,你今年多大?”
何長英愣了一下:“臣今年四十有二。”
“四十二啊——”葉明凈將尾音拖的長長,“這么說鐘若嚴退休的時候你才四十?”
何長英暗叫不好,卻又無法否認。葉明凈故作驚嘆:“鐘若嚴年近七十退休,還只是個左院判。何院使你三十多歲就當上太醫(yī)院院使了吧。怎么他比你多出的三十年行醫(yī)經(jīng)驗都沒用嗎?”
何長英滿臉郁悶,半天后方道:“總要有最基本的十年行醫(yī)經(jīng)驗積累。這是萬萬不能省的。”他再次解釋,“太醫(yī)院分內外兩堂,一院使、兩院判統(tǒng)管。內堂八位御醫(yī)。專負責陛下以及宮中貴人的診脈問案。互相輪值。外堂則是太醫(yī)若干,除了負責宮中‘侍’衛(wèi)、‘女’官、以及當班的各部衙‘門’官員突發(fā)‘性’疾病外。京中勛貴之家,四品以上官員家中若有人生病,都可來太醫(yī)院外堂請當值太醫(yī)出診。鐘秀兒得先有在民間行醫(yī)數(shù)年的經(jīng)驗,于當?shù)赜幸欢ǖ目诒7侥芙?jīng)舉薦參加太醫(yī)院的考試,合格后可成為最低品級的太醫(yī)。若要升成能給陛下問診的御醫(yī),則還要再積累經(jīng)驗并觀察。”
“這樣啊。”葉明凈沉‘淫’片刻,開口道,“秀兒前前后后也有幾年給人看病的經(jīng)驗,剩下的就讓她跟著何院使你行醫(yī)好了,彌補不足之處。當個徒弟。你盡心培養(yǎng),什么時候說行,就舉薦她什么時候參加入太醫(yī)院的考核。”
何長英怔了怔,沒想葉明凈會把選擇權‘交’給他。他若是一直不讓鐘秀兒出師,豈不是鐘秀兒就一直不能入太醫(yī)院了?會這么簡單?他警惕的豎起耳朵,直覺皇帝陛下還有后招。
果然,葉明凈表情瞬間變得嚴肅,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鐘秀兒是朕預備著接生的大夫。若是朕生孩子的時候她不在太醫(yī)院,那就由何院使你來給朕接生。”
“刺——”何長英“騰”的打了個冷戰(zhàn),嚇得下巴差點掉下來:“什,什么?我,我……”
葉明凈好心的又重復了一遍:“不是鐘秀兒接生,就是何院使你接生。朕不會讓那些大字不識,基本醫(yī)療常識都不懂的產(chǎn)婆來的。”想了想,她似笑非笑的建議,“為了防止萬一,何院使最好從現(xiàn)在開始就專研產(chǎn)科,以防到時手忙腳‘亂’。”
何長英這回聽明白了,五雷轟頂。冰水倒灌。
“陛下,臣不會接生。”他慌忙申辯。
葉明凈嗤笑:“不會就學。朕知道何院使是醫(yī)學天才。朕也不是明天就生孩子,你多給人接生幾次就有經(jīng)驗了。”
何長英徹底風中凌‘亂’了,他懷疑這位‘女’帝在開玩笑。葉明凈無情的打碎了他的幻想:“明著告訴你吧。即便是鐘秀兒給朕接生,你也要站在產(chǎn)房的屏風外等著。她不行了就你上。萬一出了岔子要急救也是你。朕要是生孩子生死了,凡是在產(chǎn)房里的人,全部誅滅九族”
拋下這一句話。她冰冷的審視何長英的臉‘色’。
何長英面‘色’數(shù)變,瞬間想到了最好的結果和最壞的結果。最好的,是皇帝陛下生孩子的時候鐘秀兒已經(jīng)入了太醫(yī)院外堂,生產(chǎn)順利。他在屏風外當個‘門’神。最壞的……算了,不想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迎頭而上。還不知道陛下要生幾次孩子呢。他最終認命,咬牙開口:“敢問陛下打算何時生子?”
葉明凈嫣然一笑:“何院使,等朕懷孕以后,再過十個月,就生了。”
何長英再次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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姍姍來遲的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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