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四爺宅院
張子清靠著繡墩穿針引線,旁邊伺候的丫頭翠枝怔忡的望著主子消瘦蠟黃的臉,不由思緒飄飛,想起了康熙二十九年剛賜給四爺時候的主子,既嬌俏又水嫩,一張小臉活像剝了殼的雞蛋,一笑起來兩個淺淺梨渦動人的緊,誰見了不說主子長得水靈,連四爺那般冷清的人都夸贊主子靜若處子,動若狡兔誰料想,這才不過短短六年光景,原本嬌嫩清純的人兒竟落得這般凄涼,這要讓老爺夫人知曉,該心疼成什么模樣?
敏銳的感到旁邊的小丫頭波動的情緒,張子清眉心微蹙,手頭上卻未停,繡花針在拇指食指拇指中指熟練與生澀中不住的交替穿針引線,左手上捏的帕子上二十余只大小不一的蜜蜂歪歪斜斜,遠(yuǎn)看尚可,近看那是群蜂亂舞。
“主子”哽咽的顫音瀉出了翠枝的情緒,在她看來,一個人一日十二個時辰十個時辰用來繡蜜蜂的行為無異于自虐,一個失了寵的女人自虐,無疑是自身的悲苦壓抑過久無處可泄,不愿連累他人只得悶頭折磨自個。
針尖一個錯手狠狠扎進(jìn)指縫,張子清吸了口冷氣,她就知道,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沒有省心的,給口好氣是要不得的。
“主子!”
涔涔的血珠沿著蒼白的指縫淌下,翠竹的臉蹭的白了,口里尖叫喊著人,被張子清眼疾手快拿帕子狠狠塞了嘴。
“張主子,可是有事?”門口守夜的太監(jiān)帶著幾分被擾好夢的不悅,立在房門口語氣不善,深更半夜的不睡覺倒也罷了,阿哥所也不缺那偌點(diǎn)的油錢,只是阿哥所里未開府的阿哥一片連著一片,你大半夜的鬼哭狼嚎,擾了這些個金尊玉貴的阿哥們,不是作死嗎?宮里頭的主子們可耳聰目明著呢,丁點(diǎn)的風(fēng)吹草動都繞不過他們的耳目,一個上不得臺面的阿哥侍妾,連規(guī)矩都學(xué)不好,怪不得討不了阿哥的歡心。
太監(jiān)這頭腦中千回百繞,張子清這邊木著臉掃過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給她的手上著藥的翠枝,沙啞的聲音里帶著獨(dú)屬于主人的木:“沒事,你下去吧。”
“嗻。”輕蔑哼了聲,真是奴才秧子,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樣,無怪乎同是二十九年入府,人家宋氏能撈的個格格還順利生下府里的大格格,得四爺青眼福晉看重,而這位張氏,呵,這蠢貨連懷了孩子都不知,稀里糊涂被人算計了弄掉了孩子,失了寵不說生生浪費(fèi)了這高升的機(jī)會,現(xiàn)在四爺是連看她一眼都嫌的慌,打發(fā)到這雞不拉屎的荒廢地,看來是打算讓她在侍妾的位置呆到死了。唉,也是他德栓倒霉,跟了這么個沒前途的主子,看來只有走他干爹這條路子,看看能不能通融下,即便調(diào)不到宋格格那,調(diào)到武格格那也成啊,眼見著四爺就要出宮開府了,他若能得這些格格們青眼,跟著也是條去路啊。
跪在地上翠枝滿臉是淚,卻不敢哭出聲,宮里規(guī)矩大,像她這般深更半夜的大吵大叫,擱在厲害的主子處,打死都算輕的。
食指厚厚包裹著紗布像只蠶蛹,張子清木著臉看著僵硬的左右手關(guān)節(jié),心里嘆息不止,木然的眼睛難得閃過絲無奈。欲速則不達(dá),這個道理誰都懂,可她張子清,或許是經(jīng)過了末世殘酷的洗禮,早已不習(xí)慣將生命握在他人的手中。
是的,她不是張子清,只是末世掙扎的殘魂,機(jī)緣巧合下附上了這具身體,開始了她另類的生活。她當(dāng)然知道這叫什么,佛家叫奪舍,百姓叫借尸還魂,用二十一世紀(jì)流行的話來講,這叫穿越,還‘幸運(yùn)’的穿到了早已成篩子的大清朝,穿到了令四爺黨們尖叫的四爺宅院里。末世前這類的影視小說她也看了三兩部,也得益于這些文學(xué)影視作品,才得以讓她剛穿來時不至于一抹黑。
穿來的短短三天內(nèi),依據(jù)著前世腦海中的印象再加上翠枝偶爾流出的只言片語中,總弄明白了如今這具身子的處境,一個小小的侍妾,康熙二十九年和宋氏一起被賜給了當(dāng)時的四阿哥,只是人比人氣死人,六年過去,宋氏揚(yáng)眉吐氣做了格格,還生下了四阿哥的長女,而她,說好聽點(diǎn)是人木訥,說難聽點(diǎn)是蠢傻,除了剛開始一兩年還靠著顏色得點(diǎn)寵外,后來幾年被宋氏上眼藥上的,漸漸不受四阿哥待見。不聽丫頭苦口婆心的勸,楞是上桿子往‘好姐妹’宋氏那里湊,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可愣是自個不知,在宋氏的教唆下吃多了冰飲,稀里糊涂了流掉了得之不易的孩子,心痛之余一口氣沒上的來,這才便宜了外來的她。
這個傻姑娘啊得知張子清的一生,她長長嘆了聲傻,在宮里的大染缸浸染了這么多年,還能傻的這么純真,當(dāng)真是奇葩了。宋氏,武氏,李氏,三個格格各表一支,宋氏,或許是生了四阿哥唯一孩子的緣故,一時風(fēng)頭無兩,張揚(yáng)肆意,春風(fēng)得意的很。而后進(jìn)府的李氏和武氏,可能是顏色不分上下,因而彼此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你來我往成日斗得跟烏眼雞似的。而烏拉那拉氏,一如傳說般的賢惠大度,有功賞,有過罰,處事滴水不漏八面玲瓏,是四阿哥的賢內(nèi)助,府里府外無不暫一聲的好的。雖不知這賢惠究竟是僅浮于表面還是表里如一,但不可否認(rèn),她十分慶幸能在四阿哥府上討生活,無關(guān)乎他能不能坐上紫金鑾殿上的那把龍椅,只因有這么一個愿意維持賢惠哪怕是表面功夫的主母。只要小心點(diǎn)不犯大錯誤,生命起碼是有保障的,雖然隔得久了,但她依稀還記得末世前那小說中的八爺府邸,那嫉妒成性的郭絡(luò)羅氏,只因八爺對府里的兩個侍妾多了些在乎,妒火中燒的八福晉不管不顧的關(guān)了門就將那兩個侍妾直接杖斃。而今,她的身份也是侍妾,所以,她無比慶幸她穿越到的是四爺府邸而非八爺府上。
眼神不由再次飄過指間那枚細(xì)弱的繡花針,層層木然掩飾的眼底流淌著深深的焦灼。末世里,她的異能是空氣,成功進(jìn)階二級的她能巧妙的化空氣為冰針,揮手間成千上萬枚同時沒入喪失腦中,所過之處尸橫遍地猶如無人之境,也正是由于她這項(xiàng)殺傷力極強(qiáng)的異能,換得她在大基地里的一席之地。當(dāng)時異能五元素金木水火土,唯她的異能獨(dú)具一格,他人雖羨慕嫉妒卻未懷疑,只當(dāng)她是上蒼格外厚愛,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真正異能其實(shí)是空間,上百畝的儲物空間,里面堆著米面糧油等各種生活物資,而她一手化空氣為冰針的絕技來自于空間里不知哪位前輩留下的秘籍凝氣決。而凝氣決的伊始便是吸收天地之靈氣,凝氣決共十層,而末世的她到死也只練到了二層,凝氣決里的文字說的很隱晦,究竟每層的功能究竟如何也說的不清不楚,就是她練到二層會化氣為針,也是她連蒙帶猜瞎碰上的,而使用冰針對手指的靈活性要求極高,這也是她連日來夜以繼日練習(xí)繡花針的原因。可嘆這具身體,不知被誰長年累月的下了慢性毒,想來也是宋氏吧,毒素侵?jǐn)_不說前些日子還流了產(chǎn),當(dāng)真是破敗的不能再破敗了,害的她一日下來只能練小半個時辰的氣就頂了天了,這倒也罷了,身為古代女子,這手針線活竟荒廢的徹底,瞧這雙手指節(jié)硬的,再瞧這蜜蜂繡的,說是群蜂亂舞都抬舉了。張子清連連嘆氣,照這樣下去,她何時才能有自保能力?那個不安分的宋氏指不定哪日要鬧幺蛾子再整她,侍妾雖然不用每日去給府里的福晉請安,但和她住在一個院里的那些個侍妾通房若閑著無聊了,還不找她來取樂?這生命握在別人手中,自尊踩在別人腳下的日子是難以容忍的,所以,她唯有加倍練習(xí)了。
還有她的空間想想都肉痛,上百畝的空間怎么說沒就沒了呢?想想她浴血奮戰(zhàn)殺了多少喪尸砍了多少心懷叵測的人才堆積起來的物資,夠她一個人吃個十年八年有余了,可這空間一下子聯(lián)系不上了,這些物資不百搭了?提起別的她尚能木著臉安然處之,可想起那白花花的米飯白皚皚的面,無論怎么做心理建設(shè)她還是變了色,她永遠(yuǎn)不會忘記為了能讓空間里的物資多省點(diǎn),她一日一餐省了又省,在食物緊缺生活物資無法再生的末世,她用殺戮來麻痹饑餓的胃,好不容易省下了點(diǎn)未來的口糧卻化為了烏有
“翠枝。”沙啞的聲音里帶了絲難以抑制的強(qiáng)烈渴望。
跪在地上老半天的翠枝早已停止了哭泣,先前喪失的理智早已回爐,聽到主子的叫喚,忙擦干凈臉,拿掉嘴里的帕子,再次變回宮里面規(guī)矩的宮女。
“主子,可是要就寢?”
三更天了,天也蒙蒙亮了。
“我餓了。”盯著翠枝,木然的眼睛再也沒有掩飾的芒光大盛,里面強(qiáng)烈的渴望滲的翠枝一個哆嗦。從三天前主子醒來起,每提起吃的話題,她主子的眼睛就兇殘的猶如豺狼虎豹,那目光里的兇光讓她仿佛覺得,若是不能如她主子的意,下一刻她的主子就會撲上來連皮帶肉的撕下一塊這個樣子的主子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這樣的異常她的猜測是主子接受不了腹中胎兒夭折而性情有所起落,腦補(bǔ)著主子悲痛無法言語的心境,她在害怕之余也有些心酸。
“主子,還不到早膳時間呢。”
“不是還有點(diǎn)心嗎。”清朝制度,一日二餐,而作為小小侍妾,是沒有資格擁有私人廚房,所有飯菜都定點(diǎn)定時到大廚房里領(lǐng),點(diǎn)心倒是可以無限提供的,當(dāng)然只限于得寵的格格級以上,至于她這種侍妾,尤其是失了寵的,要想額外吃點(diǎn)心,還得使銀子。銀子她倒不在乎,末世養(yǎng)成的惡習(xí),錢乃狗屎,食物乃王道。使了銀子,萬事都好說,飯菜加量不說,點(diǎn)心每日也能額外領(lǐng)些,她記得,昨日領(lǐng)的點(diǎn)心還剩下一盤。
盯著跪地的翠枝,眼神壓迫著她將最后的一盤點(diǎn)心拿出。在她這里什么都好說,唯有食物方面她分毫不讓!若是讓她得知她一畝三分地里的物資讓人竊取目光陡然兇了起來,那就休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可悲的張子清,尚未從末世那勒緊褲腰帶的小可憐身份中轉(zhuǎn)換過來,日日盯著自家一畝三分地里的食物如狼似虎,卻不曾想想,他堂堂大清皇子府里能缺了她的吃,少了她的喝?讓侍妾填補(bǔ)飽肚子說出去豈不是讓他堂堂大清四阿哥的臉沒處放?尤為可憐的是近身丫頭翠枝,由此開始了她忍饑挨餓頓頓吃不飽的悲催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