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瓦灰色的浮云好似令人焦慮的戰(zhàn)爭的硝煙，向天宇鋪天蓋地地涌來，又如巨浪相逐，遮蔽了一切。云片兒飛得很低，使得竇家的院子里也是顯得暗暗昏昏，就如現(xiàn)在長孫凜所面對的情勢一般。</br></br>長孫凜望著突然變臉的天空，面對著二哥如此激烈的抵抗，他不由覺得有些無奈。他向四周掃了一眼，正鬼鬼祟祟地探頭偷看的下人們又趕緊小心翼翼地離開了。他笑了笑，大步走到了廳堂門口。</br></br>“二哥，我想咱們該坐下來好好談?wù)劇！遍L孫凜拍了拍門，對里面說了一句。</br></br>長孫況一臉怒氣地坐在茶案旁邊的椅子上，他心情極為壓抑，自從知道了無雙和孩子的事情之后，他對這個(gè)弟弟是每次見了都會(huì)升起一股無名火。尤其看到長孫凜那張臉，他就恨不得在那張臉上劃上幾刀。</br></br>他從鼻子里狠狠地呼出一些氣，隨手把身邊茶幾上的茶杯端起來，一口吞下了里面的茶水。聽到拍門聲和長孫凜的說話聲，他的臉色更加鐵青，仿佛外面叫門的是他的生死大敵似的。</br></br>天色也是越來越暗，雖然沒有收到什么效果，長孫凜依然是拍著門板與長孫況說話，尤其還時(shí)不時(shí)地叫喚母親。他對此的確也沒有什么辦法，尤其是在長孫況固執(zhí)不睬而且一味的阻隔他和母親的聯(lián)系的情況下，現(xiàn)在也唯有精誠所至。</br></br>然而長孫凜的鍥而不舍似乎讓長孫況也覺得心慌害怕，他怕母親因?yàn)樾能浂蛄说艿苣且贿叄@種事情在以往生太多次了。也許他更怕自己因?yàn)樾能浂徚死先Ｒ驗(yàn)檫@件事情在他看來是一種屈辱。</br></br>一個(gè)深愛的女人，在他花去了多少感情和精力去投去地女子，正當(dāng)他振作精神認(rèn)為非她不娶時(shí)，卻現(xiàn)了她竟然為親弟弟生下一個(gè)孩子。這樣一件難堪的事情，他怎么能原諒長孫凜呢？不，不能，長孫況想到這里面部更是扭曲。</br></br>這外面的嘈雜讓長孫況漸漸失去的情緒，他被外滿傳來的一聲一聲“哥哥”和“娘”感到厭惡無比。只聽見“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的聲音，在情緒失控的情況下，長孫況竟甩手用力地把手中的茶杯往門上砸了過去。然后又是一陣尖刻的破碎聲。另一個(gè)青瓷茶壺也被摔得粉碎。長孫況甚至猛地跑到門邊怒吼道：“滾！滾！我不想聽到你地聲音----”</br></br>長孫凜聽到這個(gè)嘶聲沙啞地聲音。便知道長孫況對自己依然是心懷芥蒂，他便想盡辦法想要和二哥交流。而屋里面正在臥房內(nèi)睡覺的竇鳳這時(shí)也被兩聲劇烈的碰撞聲給吵醒了。她迷糊地睜開眼睛，朦朦朧朧聽到外面熟悉的聲音，等到頭腦清醒之后。這才意識(shí)到外面兄弟倆又在吵架，便趕緊慌張地起了床。趿拉上鞋。匆忙跑了出來。</br></br>“況兒，怎么了？怎么又和凜兒吵起來了？”竇鳳面色焦慮，她往日容光煥地臉上已是變得黯淡下來，下巴也是瘦了下來，丹鳳眼邊是黑眼圈，可見這兩天的憂慮讓她是坐臥難安。</br></br>長孫況見母親走了出來，他表情有些緊張，然而卻不愿服軟。他狠狠地往門外地方向哼了一聲。然后氣沖沖地坐回了椅子上。故作滿不在乎地樣子，然后眼神卻偷偷地瞄著母親。</br></br>竇鳳聽到幺兒在門外的聲音。眼眸一下就濕潤起來，閃著淚花雙掌貼在門上。若說她只是生兒子的氣卻不想這個(gè)兒子，那必然是自欺欺人。只是她對況兒心有內(nèi)疚，更是于心不忍再傷他的心了。</br></br>長孫況見母親似乎是有些心軟，內(nèi)心一種嫉妒之氣沖了上來哽在了喉嚨上。一種自怨自憐的情緒讓他鼻子酸溜溜的，長孫況忍住眼中正在閃耀的淚水，泄似地對母親吼道：“你跟他回去吧！反正你向來最喜歡的也是他這個(gè)兒子！我一個(gè)人難道還會(huì)死嗎？！”說完便氣沖沖地沖回了自己地房內(nèi)，轉(zhuǎn)身之際那委屈地眼淚已是灑出。</br></br>竇鳳見長孫況依然這般固執(zhí)，不得不嘆了口氣。不過想來也沒過幾天，即便是再大方的人也不會(huì)那么快就解除了心中地疙瘩。她聽到外面凜兒還在叫喚，臉上既是為難之色。她的雙手輕輕地放在了門閂上，卻又別過頭來看向了兒子住的廂房，那廂房是虛掩著的，知子莫若母，竇鳳心里也知道長孫況表面上看似瀟灑，也許正在屋里側(cè)耳傾聽外面的情況。正因?yàn)槿绱耍亲笥覟殡y。</br></br>“……娘！二哥！開開門吧！”長孫凜的聲音從外面?zhèn)髁诉M(jìn)來，可惜因?yàn)橹伴L孫況的怒吼掩住了他的聲音，吸引住了母親的注意力，因此有些話竇鳳沒有聽清。</br></br>竇鳳聽到兒子的聲音，心里甚是難過，她的眼淚簌簌地流了出來，用力地咬著下唇。這個(gè)孩子無論做錯(cuò)了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傷天害理，她都能夠接受。只是凜兒也的確不像話，既然明明知道哥哥喜歡無雙，還要和無雙糾纏在一起。</br></br>盡管長孫凝跟母親解釋過孩子是因?yàn)榫坪髞y性，并非是弟弟故意所為，但竇鳳依然是覺得無風(fēng)不起浪，若是兩人之前沒有任何糾葛，即便是酒后又怎么亂性呢？的確，這件事情別說是竇鳳，即便是長孫凜也不能說清楚一切為何生，只能說是人世之緣。</br></br>這件事情也許各有各的看法，站在長孫凜立場上的自然認(rèn)為這件事情純屬兩情相悅，長孫況不該那么小氣。而竇鳳則是出于對弱的偏向，尤其是長孫況這樣一種狀況，她也只能先從長孫況的立場上看這個(gè)問題。</br></br>“凜兒……你先回去吧，娘今兒……今兒不想見你，你先回去吧……”竇鳳聽到了長孫況房內(nèi)的動(dòng)靜，她知道自己若是見了幺兒也許便會(huì)改變主意，便狠了狠心，沖著門外喊了一句，聲音透著一絲顫抖，她跺了跺腳，轉(zhuǎn)過身去邁著急步往自己的臥房走去。</br></br>“娘！我----”長孫凜也是一個(gè)固執(zhí)的人，他大聲喊道，“我不回去，我就在這里等著，直到娘愿意見兒子……”</br></br>竇鳳聽見之后，停下來片刻，然后“哎”地嘆了一聲，狠心地走進(jìn)了臥房。</br></br>天空已是黑壓壓的一片，不僅是因?yàn)橐股蹬R，而且更因?yàn)闉踉泼懿肌ｉL孫凜依然在門外站著，他的臉色有些疲勞，不過這不妨礙他等待下去，他覺得晚些時(shí)候娘親會(huì)出來的，即便不是為了他，也該有別的事情。</br></br>長孫況則是傷心了半天，他這個(gè)時(shí)候像是個(gè)沒有長大的孩子，努力地止住自己的眼淚，期間還不忘了豎著耳朵傾聽母親房內(nèi)的動(dòng)靜。竇鳳則是時(shí)而坐在床沿邊上，又時(shí)而站了起來，她可真是心神不寧。</br></br>天空下起了綿綿秋雨，雨水淅淅瀝瀝的下著，從一根樹枝滴落到另一根樹枝上，從屋檐上滴滴嗒嗒，在長孫凜的頭上也是滴滴嗒嗒地濺濕了他一身。盡管雨勢下得不是很猛，不過很快雨水在長孫凜那張臉上形成了幾股流水，沿著他的鼻沿滑過嘴唇滴到了他的衣服上。</br></br>他的眼睛被額頭留下來的雨水沖濕潤了，然而眼神依然是炯炯有神。對于一個(gè)在戰(zhàn)場上曾經(jīng)出生入死的將領(lǐng)而言，這不過是一場小雨，也許母親會(huì)因此而心軟也說不定，長孫凜抱著樂觀的態(tài)度。</br></br>然而還沒等長孫凜被淋成落湯雞之前，一把雨傘撐到了他的頭上，緊接著是一股濃郁的香味還有嬌膩的聲音：“哎呀！咱家外甥要是淋壞了身子可咋辦呢？”……</br></br>竇鳳坐在床沿上想事情想得出神，過了半響之后，她才聽到了外面淅淅瀝瀝的聲音。下雨了？做母親的是心里一顫，想到兒子剛才說的話，她不由緊張起來。再聽見門外雨聲似乎愈來愈大，竇鳳心里是萬般的焦慮，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真的在外面等著，她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三番數(shù)次。</br></br>最后竇鳳是坐不住了，她猛地站了起來，走出了正廳，匆匆地。聲音傳到了另一間房的長孫況耳朵那里，他的臉色變得更郁結(jié)，只是他躺在床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他覺得自己輸了，什么都輸了，娘還是偏心老三多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