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相思苦
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br></br>----李冠</br></br>山東清河,崔家莊。</br></br>崔隱娘在午間小睡一覺后,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屋內(nèi)淡墨山水畫的屏風透著冷意。她紅霞似的俏臉印在繡花紅枕上,眉峰緊皺壓著愁顏,淚珠兒帶著脂粉不住灑濺。</br></br>閨房內(nèi)冷冷清清,白晝漫長難熬,門外的清風兒卷帷簾,從縫隙中鉆入的陽光照在朱紅的帷幔。隱娘輕咬著下唇,無力地整理著因為睡覺而凌亂的衣物。她近日的衣帶又變寬了許多,只恨那心上人夢中人,遠在遙遠的長安,只能在書信中將自己的相思哀愁說與他聽,而往昔那旖旎纏綿的情景只能在回憶中播放,云歡雨愛只能在美夢中重溫。=</br></br>隱娘緩緩地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從枕頭下的被單底下取出了一個小紅綢緞,小心翼翼地將紅綢打開。里面放著自從分開后他給她寄來的整整二十封信件。</br></br>這些信件不知被她看了多少遍,從收到信件的那一刻歡欣雀躍,而后是如饑似渴地閱讀。讀到他信上調(diào)人的一些葷話時,她便面紅耳赤地暗啐,心慌意亂地略過那些露骨的字眼。^^^^然后這些信就避免不了一次又一次被拿出來細細回味,甚至是里邊最帶色的字眼,都被隱娘當做了回憶的催化劑。她愛他!她想他!崔隱娘相信這一年多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最最難熬的歲月,幾乎每個難以入睡的夜晚,都是因為她在腦海里拼湊著他的笑容,回憶著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每當想到入迷地時候,想到無可奈何的時候,她便躲在緞被中低低地抽泣。無奈又無奈,她為相思而憂愁。</br></br>“凜郎,你是不是忘了隱娘,為何依然遲遲不來……”崔隱娘的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滴落在信上、綢被上、紅枕上。一直難以消除、積壓在她內(nèi)心深處的相似之苦,似乎也只能依靠流淚才能得以泄一些。</br></br>午夜夢回多少淚,有時候想得快瘋了,她甚至將苦苦祈求上天,愿意不要名分,只要先見到他,和他在一起就行。甚至以前她計較地一些諸如武二娘之類的情敵,她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行!</br></br>這時屏風外的房門“吱呀”地響了起來,隱娘聽見聲音后便趕緊將信件塞入枕頭下面。她拿起床邊的巾帛將自己的淚水抹去。==只見丫鬟春花正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水走了過來。將熱水盆放在了幾案上,春花笑著說道:“小姐,該起床洗把臉了,夫人說舅老爺不一會兒就要到府上來拜訪,讓小姐您拾綴拾綴。”</br></br>隱娘勉強地笑了笑,然后顰蹙著眉頭道:“今兒個本來是想把兩個實驗再做一遍。不想舅爺竟然到家里來。看來也只能推到明兒再做了。”她雖然平日里為相思折磨,倒也是做一些自己平常愛好的研究實驗來打時間,在閨房的小院一間廂房內(nèi)建起了一間小實驗室。在幾個丫鬟的幫助下,按照長孫凜教她的一些東西,做起了研究來。崔家家大業(yè)大,倒也能供得起這個家中唯一地女兒做這些所謂“胡鬧”地事情。</br></br>春花見自家小姐時時刻刻都忘不了做那些所謂的“實驗”,不禁撲哧地笑道:“小姐,咱家姑爺可是真不一般。自從并州回來之后。你每日想的做的無非都是與姑爺相干的事情……”</br></br>隱娘暗啐一口,粉臉上透著紅暈。卻也不加否認。她擺手對春花說道:“行了,你下去給我娘回個話,說我一會兒就到。不過回話后再回來與我一起過去,我可不想見到表哥……”</br></br>自從回到崔家以后,崔隱娘和表哥徐俊就是劃清了界限。****無論是什么時候,她對徐俊都是舉止有禮,可以說是沒有了以往相談的親昵,而且平日里必然有人跟隨在她身旁。這樣以來,徐俊在糾纏過幾次之后,也只得無可奈何地放棄了,然而每次見到隱娘時眼睛地那絲傷痛,讓她卻是感到一種無形地壓力。</br></br>因此,若是沒有必要,崔隱娘也就偏向于不想見到這個人。女人本來就是這樣,她若是變了心,一顆心也只會放到心上人處。更何況以崔隱娘對長孫凜愈的癡迷,似乎一切其他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煩擾。</br></br>她甚至也有想過再次離家出走,不顧一切地奔向情郎處。然而在春花的再三勸說下,她才只能放棄。畢竟之前的離家隱娘可以不用顧及他人的想法,然而這回若是讓長孫家的人看到自己不尊女,那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br></br>而崔家莊的偏院里,一個男子正佇立在苑中地梧桐樹下,遙望著東南角地崔家小姐閨房的屋檐,臉上地表情陰森而壓抑。</br></br>長孫凜一臉迷茫地走出了宮城,一個小太監(jiān)將馬匹的韁繩交到了他手中,他騎上馬后臉色難看地信馬由韁走在路上=原來那份奏書有人告密,說崔家正在秘密囤積大量的兵器,這樣一份奏書無非就等于告崔家謀反。</br></br>長孫凜想到這里,他就覺得如芒刺在背一般。這李世民本來就對以往的這些豪門世家很不感冒,他就曾經(jīng)針對過山東的高門豪族,說過一些不屑的話語,尤其提到崔氏這一族,即令有什么人物,也不值得一提。認為他們是掛羊頭賣狗肉,寡廉鮮恥。</br></br>雖然沒有聽過原話,但長孫凜知道《氏族志》這一書的確是李世民為了打壓山東四豪門而命人修編的,這回若是崔家真的有什么差錯,那么足以給李世民以借口。^^^^什么借口呢?----滅門!</br></br>李世民派遣長孫凜去山東查探此事,而且還要負責查清楚齊王李佑的造反真相,不可謂不是委以大任。然而這其中的奧妙可是用心叵測,李世民明明知道崔家與長孫家的娃娃親關(guān)系,尤其是長孫凜還是崔家的準女婿,卻派他去處理如此敏感的問題。想必除了長孫凜之外,必然會有幾雙眼睛一直在監(jiān)視著,只要他一有差錯或是偏袒,那么就給李世民找到了借口。==</br></br>而李佑這件事情就更不用說了,因為紇干承基完全是因為刺殺長孫凜而起,因此整件事情與長孫凜都脫不了干系。由他去查探倒也是十分合適的人選,只不過這次的嫌疑人是皇帝的兒子,世上哪有不疼自己兒子的爹。因此除非長孫凜做得十全十美、無懈可擊,那么李世民也同樣能找到任何借口來懲罰長孫凜。</br></br>總之李世民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到一切順理成章的借口,將長孫凜的鋒芒給壓制下來,最好的結(jié)果也是李世民最愿意看到的就是一位毫無實權(quán)的二世祖和駙馬爺。</br></br>雖然老皇帝出手大方地將侯君集家的陳國公府,以保駕有功的名義賜予長孫凜,并且答應(yīng)等到他“順利”完成任務(wù)回京時,便會兩功一并嘉獎。但是長孫凜心里自然能猜出李世民的心思,若是往日在家里爛攤子還沒有收拾的情況下,他也會想著推脫。</br></br>不過這會兒事情似乎牽連到了崔家,而且奏章上也是說得有根有據(jù)的,因此山東之行是必須要去的,畢竟造反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更是明白若是這次前去把事情給解決掉之后,回來等待他的未必是大事行賞。伴君如伴虎,功勞越大,危險也就越大。</br></br>長孫凜的心理頗為不爽快,若是在現(xiàn)代社會,他和李世民就是簡簡單單地翁婿關(guān)系。若是女婿能干,說不定做岳父的反而更是高興。然而在這一世界里,一切關(guān)系、人際交往反倒是參雜著各種政治因素。</br></br>很明顯,李世民必然不會顧忌女兒的感情,他最先考慮的是李唐皇室,而他自己呢?能夠不顧及長樂的感情嗎?長孫凜一邊騎著馬一邊皺著眉頭,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后,經(jīng)過了殘酷的戰(zhàn)爭之后,他骨子里銘刻的現(xiàn)代民族傳統(tǒng)道德觀念,還有西方社會里栽培的人性、人命、人權(quán)思想,似乎都已開始消褪,取而代之地是另一種理念----生存,在封建統(tǒng)治下生存。</br></br>長孫凜想了想,他暫時還想不出什么兩全其美的方法,來解決顧全長樂的感情和保全自家的安全。不過他認為路始終都會走出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