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突厥大捷的消息傳來之后，李世民就派出了官員和士兵去接替已經(jīng)在西域呆了半年的長孫營的將士們。由于一來一回路上時間有所消耗，因此待薛仁貴率領(lǐng)勝利之師凱旋歸來后，長孫凜已是回到長安一月有余了。</br></br>盡管李世民之前已是對長孫凜嘉賞了一通，但對于這場史上絕無的大勝，作為一國之君的他還是要對下面的有功將領(lǐng)大賞一番。因此當即頒布圣旨，宣長孫凜率其部下薛仁貴、王大牛、馬富馬貴兄弟等將領(lǐng)，到太極殿接受圣上覲見接受嘉賞。</br></br>今日覲見凱旋之師的儀式自然比平日的“御門決事”的禮儀要隆重。五更前，黎明的曙光剛剛揭去夜幕的輕紗，承天樓上傳來了第一通鼓聲。六只大象由御林軍押著身穿彩衣的象奴牽到了順天門前，分成三對站立在門樓兩側(cè)，同左右金吾衛(wèi)一起肅立不動。</br></br>五更過后，二通鼓響。朝臣們6續(xù)進入順天門，都到兩側(cè)的朝堂內(nèi)候著，文官居東，武官居西，成為定制。雖然長孫凜之前還被封了個諫議大夫，但他主要的功勛都是以武官的名義而打下的，所以他和薛仁貴等人也都是站在武官這一邊。</br></br>三通鼓罷，嘉德門的左右偏門即掖門拉開，一簇衛(wèi)軍走進門內(nèi)，夾著御道分兩行排列整齊。擔任儀仗的太監(jiān)們從宮中出來，在丹墀下邊排班站定。班尾是三對仗馬。金鐙、金鞍、赤金嚼頭、黃絲轡頭。</br></br>丹陛左右，排列兩行護駕待朝地御林軍，他們戴紅纓頭盔。佩弓矢刀劍。身披光甲，銅鏡被打磨得非常光亮，在晨曦的光照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文武百官走出朝堂，從左右掖門跨進太極門，按照文東武西，以及衙門地官階品級。排成兩班。恭立在丹墀上。四名御史分班在北面朝南站立著，負責糾儀。</br></br>五更三點，站在丹墀一側(cè)的太監(jiān)揮起凈鞭在空中盤旋幾下，用力一抽----啪！----清脆的鞭聲響徹云霄。啪----啪----啪----連著揮響三次。內(nèi)官傳呼：“陛下駕到！”</br></br>大群太監(jiān)簇擁著御輦出來，導駕官從太極門導駕而出，步步后退，將御輦導向太極殿內(nèi)的御座跟前。文武百官躬身低頭，不敢仰視。李世民身著一身紫紗袍。平穩(wěn)地走出御輦，升上御座。御座背后的宮女執(zhí)著傘扇。兩旁站立著數(shù)名太監(jiān)。</br></br>兩尊一人高的古銅仙鶴香爐裊裊地冒著輕煙，異香飄滿殿堂。鴻臚寺官洪亮地唱道：“入班行禮！”群臣面向御座，依照鴻臚寺官的唱贊，有節(jié)奏地行了一拜三叩頭地朝禮。長孫凜也是裝模作樣地跟著官員拜了拜，思想沒有集中，四處張望，卻見王大牛也跟他一樣一臉不耐煩。兩人心領(lǐng)神會地相視而笑。</br></br>另一個鴻臚寺官跪在御座前面。奏報在太極門外謝恩和叩辭的官員的姓名和人數(shù)。一名太監(jiān)將一張紅紙名單展開，放在龍案上。李世民邊看便問了兩句。下意識地朝門外望了望直如石頭一般跪伏的人影，收回了目光。鴻臚寺官起身倒退幾步，轉(zhuǎn)身朝門外高呼：“謝恩叩辭官員行禮！”太極門外的官員依照立在左側(cè)的鴻臚寺官的唱贊，遠遠地向皇上行了五拜三叩禮。</br></br>三省六部等衙門照例行公事后，朝霞從東方噴射出來，鋪得滿天火紅斑斕。太極殿浸染在一片熹微中，窗欞上摸著鮮黃和嫣紅的彩暉，殿堂內(nèi)飄飄裊裊地香煙幻城了亮藍色。</br></br>李世民閃動龍目，一手捻著卷翹的唇髭，問道：“長孫凜、薛仁貴、王大牛、馬富、馬貴，何在？”</br></br>長孫凜走在前頭，薛仁貴等人則是依次跟在他地身后，按照正步走到了御座之下，這幾人紛紛跪了下來答應道。</br></br>李世民掃視了一邊這些年輕將領(lǐng)們，他也是帶兵打仗過來的，自然能看出這些走路龍行虎步，眼神目光炯炯的漢子都是不可多得的武將人才。便滿意地朗聲笑了幾聲，連連點頭地說道：“果然是一夫敵萬的強將，我大唐自建國以來名將輩出，如今又有你們這些盛世大將，真可乃我大唐之萬幸！”</br></br>長孫凜和他的部下趕緊連忙叩謝，口中也是連稱什么一切都是皇帝的功勞，微臣只是盡綿薄之力之類地話語。</br></br>李世民卻是當堂頒詔加授薛仁貴為昭武校尉，王大牛為昭武副尉，而馬富兄弟也被成為了懷化司階，各自地軍銜都升了一兩品不等。而每人再賜絹五百匹，連同之前已經(jīng)被賞賜過的長孫凜也是見有份。</br></br>而長孫凜卻是上前跪辭說道：“陛下，微臣適回京之際，已得陛下賞賜，本來就心有不安。此次西征突厥，并非是臣一個人或一小群將士地功勞，這一切都屬于整個西征突厥的士兵們。長孫營前往突厥時的士兵有五千余人，而班師回朝的原班人馬只剩下了三千余人，也就是說有兩千多名士兵已是深深埋骨于異鄉(xiāng)之土。所以陛下的賞賜，在別人看來也許只有無限的榮耀，微臣卻是看到士兵們一個個的鮮活的生命和赤子之心。微臣懇求陛下將賞賜微臣之物用以重賞活著的士兵與體恤烈士的家屬。如此一來，即可讓士兵們能安心從軍，也可讓天下聞名陛下的盛譽。”</br></br>“微臣也懇求陛下轉(zhuǎn)賜！”</br></br>薛仁貴聞言也是跟著附和道，而王大牛等人見狀也都紛紛同意。</br></br>長孫凜不禁干瞪眼，要知道他自己出身于富貴家庭，幾百匹絹對于他來說都是小菜一碟，然后薛仁貴他們可是實打?qū)崗牟莞恢贝蚱闯鰜淼模跄芤策@么高風亮節(jié)呢？</br></br>李世民卻是哈哈大笑，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對身邊的李公公說道：“傳朕旨意，凡此次西征之軍士皆可領(lǐng)一份賞，尤其是要厚賞烈士之家屬。”然后對著長孫凜這幾人說道：“這下諸位愛卿可就放心領(lǐng)賞了吧？朕所贈之物絕不會收回，你們還是接受嘉賞……”</br></br>這回可沒有人再反對了，大家都行叩謝之禮，萬歲之語響徹太極殿內(nèi)。----------------</br></br>覲見禮畢后，李世民接下來就是命令朝臣各舒己見，如何處置突厥和高昌這片廣闊的領(lǐng)土和子民們。殿堂上頓時活躍起來。</br></br>許多官員都紛紛啟奏，中書侍郎顏師古手捧象板，端肅儀容出班奏道：“陛下，自古以來突厥和高昌因為距我大唐萬里，就難以臣服，陛下既然使他們降服稱臣，就把他們安置在河套以北，讓酋長們分別統(tǒng)領(lǐng)各自的部落，則永無后患。”</br></br>而太子右庶子，門下省侍郎孔穎達則見解不同：“陛下，北狄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禍患，即便是當日稱臣伏拜卻是時常出爾反爾。幸而今天敗亡，臣認為應該拆散他們的部落，分別遣送到各州縣，教他們耕種織布，由放牧轉(zhuǎn)化從事農(nóng)業(yè)，使得塞北永遠空曠無人。”</br></br>出現(xiàn)了各種各樣的主張，李世民端坐在御塌上，側(cè)耳傾聽，不插言，不表態(tài)。他想多聽聽各方面的意見，然后加以比較、判斷，做出正確而實在可行的決策。禮部侍郎李百藥的意見與顏師古接近，但請在西域設(shè)置都護府，以便統(tǒng)一監(jiān)督管理。</br></br>而夏州都督竇靜從班部叢中走了出來，舉著牙笏，聲音響亮地啟奏道：“戎狄留戀故土，習性不容易改變，將他們遷移故土，只會造成傷害，不會有半點裨益。一旦生變故，勢必對我國構(gòu)成威脅。臣以為不如借著他們殘破敗亡之際，分割他們的徒弟，拆散他們的部落，使其勢力分化削弱，易于鉗制，永為藩臣，長保邊塞安寧。”</br></br>“最好是仿效漢光武帝安頓匈奴于塞下，保存其部落，順應其風俗，用來開墾人煙稀少的土地，作為我大唐的屏障，才算善策。”中書令溫彥博則提出了借鑒漢朝的做法。</br></br>李世民微瞇著細長的眼睛，時不時地掠一掠那翹成八字形的唇髭，聚精會神地聽著，邊聽邊思索，內(nèi)心開始思考著光武帝的安邊之策，又在思考著長孫凜曾經(jīng)提過的那套方案，他便抬眼遠眺了站在后面呆的長孫凜，然后開口問道：“長孫愛卿，你是離突厥人最近，最有言權(quán)的，對此可有何想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