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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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肖華動身離開增城,返回燕京。
肖華到達(dá)燕京的當(dāng)天,將手中所有大權(quán)移交兄長,退位,連王位也不肯受,只肯承回平陽侯的爵位。
回到平陽府,負(fù)手看著開得極艷的牡丹,忽地腿上一緊,低頭見小龍兒緊抱著他的腿,仰著頭,一雙烏黑的大眼睜得溜圓,急巴巴地瞅著他,“爹爹,師傅說等爹爹辦完事,就會帶莫忘去看娘親,爹爹還有多久可以把事辦完?”
肖華自從回京,便忙著國務(wù),一直沒得空看望小龍兒,這兒得空,心里正亂,不知見著小龍兒,如何同他解釋他母親的事,思前想后,反而不敢見小龍兒。
這會兒突然看見小龍兒,心里一陣內(nèi)疚,蹲下身,將小龍兒抱起,抹去他跑得太急,額頭上滲出的汗珠,柔聲道:“快了。”
小龍兒眸子一亮, “我會好好跟師傅學(xué)本事,以后給爹爹解盅。”
肖華鼻子一酸,抬眼飛快地看了眼站在不遠(yuǎn)處樹蔭下的丹紅,忍下涌上來的淚意,“好。”
丹紅眸子微微一黯,輕抿了抿唇,上前來道:“侯爺累了好幾天,也該休息了。莫忘,我們?nèi)ち柙菩∽樱珊茫俊?br/>
小龍兒歡歡喜喜地應(yīng)了,笑著從肖華懷里掙脫下地,“等爹爹休息好了,諾諾再來尋爹爹說話。”
肖華強(qiáng)壓下心里的痛楚,微笑道:“好。”
丹紅牽了小龍兒的手,“走吧。”
小龍兒攥著丹紅的手,向肖華搖了搖手,轉(zhuǎn)身離去。
丹紅回頭,深看了肖華一眼,輕道:“侯爺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連天下都能放下,還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肖華仍看回眼前牡丹,不再言語,這夜在牡丹花前,一站一夜。
次日,夜登上皇位,肖華在燕京消失。
肖華這次離開燕京,只帶了幾個(gè)隨身的親信,他揭起車簾,窗外陽光明媚,春花綻放,枝頭綠葉正露著尖尖角,處處一片生機(jī)勃勃之象。
暖風(fēng)熙熙,卻融不去肖華眼底的寒意。
自從體內(nèi)雄盅鬧騰以來,再有半個(gè)時(shí)辰就是八十一天,體內(nèi)雄盅如同死了一樣趴著,任他如何逗弄,都不動絲毫,這樣下去,這半個(gè)時(shí)辰一過,只怕真會死得不能再死。
過去日日盼著滅了這雄盅,現(xiàn)在它每弱一分,他就害怕十分,前所未有地盼望它能活靈活現(xiàn),哪怕折磨得他欲生欲死,他也會高興。
可是他越是盼它折磨他,它卻越是死一般地沉寂。
之前曾信心旦旦地說過,來去不過是這一世,大不了再去來世尋她,來世尋不到,就來來世,但真到了不見了她的這一天,卻禁不住地絕望。
這久違的絕望如同她當(dāng)年縱身鑄劍爐一樣清晰。
擱在小腹前的手不由地攥緊。
肖華退位,木澤也隨著他離開皇宮,肖華這次到增城,短時(shí)間不會再離開,木澤自然也跟著他前來增城。
木澤見肖華揭開簾子,帶馬過來,“侯爺,馬上要進(jìn)城了。”
肖華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緊趕慢趕,趕著在八十一天前回到增城,是因?yàn)樗冀K存著一分僥幸和奢望,但越靠近增城,越是心慌意亂。
他不知道過了今天,沒有了僥幸,他還剩下什么。
抬頭向城門口方向望去,他帶著奢望而來,然到了門前,卻絲毫感覺不到希望。
突然感覺到前方有一股強(qiáng)烈的氣流波動,肖華凝神看去。
見一襲常人無法看見的光暈將增城牢牢罩住,他認(rèn)得那是天星子布下的天網(wǎng),嘴角一哂,那小妖不知是何方人物,竟讓天星子在這里耗了這許久時(shí)間。
耗?
他的人不分晝夜地監(jiān)視著楚國公舊居,彩衣以及她的下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彩衣對他仍不肯死心,他離開增城,彩衣按理不會不跟。
她要上京,就得做些安排,如果青衣失蹤當(dāng)真跟她有關(guān),就不會不露出絲毫馬腳。
不料,彩衣這回竟變得聰明,象是料定他一定再回增城,整整兩個(gè)來月都沒有離開的意思,她沒有打算離開,自然也就沒有別樣的動靜。
照著彩衣的性子,如果手上有棋子,不會如此沉得住氣,除非她不敢動。
肖華一個(gè)激靈,“去楚國公舊居。”
彩衣接著消息,肖華回來增城了,面露喜色,自己蹲守增城,果然對了。
僅接著又聽人來報(bào),肖華朝著這里來了,怔了一下,忙起身整了整衣裳,又?jǐn)n了攏發(fā),讓自己看去艷麗動人。
沒有一會兒功夫,果然見一輛馬車停在院門前,肖華從車上下來,不讓任何人跟隨,大步進(jìn)屋。
彩衣迎了上去,肖華不看她一眼,徑直看向墻上水晶。
彩衣眼皮跳了一下,不露聲色地上前,“你來了?”
肖華視線不離水晶鏡面,淡問道:“青衣在哪兒?”
彩衣輕咬了咬唇,垂下眼瞼,低聲道:“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但她真的……”
肖華把她的話打斷,“我最后問你一次,她在哪兒?”
彩衣委屈道:“你不信我,我也沒有辦法。”
肖華冷瞥了她一眼,忽地向水晶邊緣摸去,彩衣眼里閃過一抹緊張,肖華看在眼里,心里定了下來,不再理會彩衣,細(xì)看水晶邊緣的花雕圖紋。
他精通奇門異術(shù),果然沒有一會兒功夫就看出花紋是以五行排列,他略一沉思,手指落在其中一處花格處,摸到后頭一粒突起,輕輕一按,又摸向另外幾處,直到最后一處突起按下,傳來一聲極輕的‘咔’地一聲響。
肖華薄唇微微抿緊,往一旁墻壁上摸索過去,一推之下,果然推開一道門戶。
回頭,輕睨了彩衣一眼。
彩衣臉色瞬間慘白,如果被他發(fā)現(xiàn)屋里囚著的青衣,那么她真的死無葬身之地。
肖華嘴角一冷,忽地扣住彩衣手腕,將她拋入密屋,自己隨后進(jìn)入。
彩衣面如死灰,從地上爬起,正想求饒,卻見肖華環(huán)視了一眼四周,眼里露出一抹她從來不曾見過的絕望之色。
彩衣迷惑回頭,見床上空空,平時(shí)要死不活睡在上頭的青衣不知去了哪里。
她不知道青衣什么時(shí)候逃走的,青衣逃走,是什么后果,她不敢想,但現(xiàn)在不用被肖華揪個(gè)正著,對她而言是萬幸之事。
仍俯在地上,做出受到莫大的委屈的模樣,落淚道:“我在你心目中,就這么不堪?”
這屋里除了床只得一桌一椅,一個(gè)花格架,再沒有別的東西,一眼就能看穿,哪里藏得了人。
肖華剛才升起的那點(diǎn)希望瞬間冰凍,直墜入無底深淵,就在這時(shí)體內(nèi)全無氣息的雄盅在快速瓦解,片刻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殘存著的那點(diǎn)僥幸和奢望也隨之消逝,再抓不到一絲一縷。
彩衣從地上爬起,突然撲上前,將他一把抱住,哭道:“我有哪里比不上她,她活著,我做的再多,你也只看得見她的光華。可是她已經(jīng)死了,你就不能正眼看看我?”
肖華慢慢低頭,看向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
彩衣見他望來,暫時(shí)忍著哭,仰了頭,盡量讓他看清自己與青衣有幾分相似的面容。
突然身體被他猛地往前一推,后背重重地抵上身后墻壁。
見他欺身上來,做出羞澀之態(tài),慢慢垂下了眼瞼。
以前北疆王興頭來了,猴急起來,隨時(shí)隨地把她按在墻上就辦事。
她以為肖華悲怨之下,見了她與青衣相似的容貌,動了欲望,拿她**。
這種方式固然可悲,但她不在意卑微地開頭,只要與他有了肌膚相親,以后可以慢慢地得到她想要的,就象她在北疆,開始也一個(gè)卑微的舞姬,不過短短時(shí)間,就成了他最寵愛的妃子,所以怎么開頭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
正在她暗暗竊喜之時(shí),忽地脖了一緊,被他死死扼住,彩衣驚了一下,猛地睜開眼。
肖華一雙眼如同寒夜的冰潭,不見絲毫暖意,更無半點(diǎn)情欲,他臉上神情也是淡淡地,淡得將人拒之千里之外。
卡在她喉間的手緊得讓她呼吸不得,而除了卡在她脖子上的手,他連衣角都沒有碰到她,她突然間意識到自己想錯(cuò)了。
他并沒有因?yàn)樽约号c青衣相貌有幾分相似,而對她有任何顧惜,他始終沒有相信青衣已死,他留著她,是想從她這里探出青衣的下落。
他發(fā)現(xiàn)這間密屋,希望破滅后,她就失去了價(jià)值。
這一認(rèn)知,讓她害怕,用力去摳卡在喉嚨上的手,試圖能吸進(jìn)多一點(diǎn)空氣,艱難出聲,“我是她姐姐……”
她現(xiàn)在只希望和青衣之間的關(guān)系,能讓他生出惻隱之心。
彩衣因恐懼和呼吸不暢漲得紅紫的臉,與青衣的神情再沒有半點(diǎn)相象。
他面無表情,聲音也沒有任何波瀾,“你死在我手上,定會恨我入骨,對她自然也會恨的更多,是么?”
彩衣愕住,不知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哪敢接話。
肖華看著彩衣,忽地輕輕一笑。
他明明是看著彩衣的,但彩衣卻感覺不到他看的是自己,仿佛他的目光穿透她的身體,看向她身后的某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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