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待嫁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千秋萬代 (大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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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一百四十三章 千秋萬代 (大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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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將自己的暗衛(wèi)和安郡王留下的緹騎,都布置在一些要緊的官員府邸周圍,以防有人趁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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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在鎮(zhèn)國公府里專心安胎,諸事不理。雖然她很想要一個女兒,可是此時情形不明的情況下,她只好暗暗祈禱,這一胎希望還是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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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舒芬裝成個粗使的婆子,倒是跟著寧遠侯楚華謹(jǐn)順利來到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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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他們到了西南,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卻是方姨娘帶著她所出的兒子不知所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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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自然大怒。他一早就派了幾撥人過來,接方姨娘回京城。而這些人都相繼傳信回來,說沒有找到方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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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以前不相信,覺得是這些人故意消極怠工。——想想方姨娘不過是個弱女子,又帶著個小孩子,能跑到哪里去?說她被別人綁走了,楚華謹(jǐn)還更相信幾分。說她是主動跑了,楚華謹(jǐn)寧愿把自己的頭割下來,也不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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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見楚華謹(jǐn)暴怒的樣子,裴舒芬微微有些快意,卻沒有去幫著勸他,只是一個人悄悄地出了他們在西南住的宅子,到外面閑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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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真是山高皇帝遠。裴舒芬在這里的街上,看到很多的大姑娘、小媳婦自由自在地在街上走動,做生意,比京城里面要自由得多,心里暗暗打著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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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隨著太子一起來到西南的壽昌府,一直不離太子左右,對太子照顧得十分盡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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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對簡飛揚也是一片感激,行動都不避他,凡事都跟簡飛揚有商有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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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便配合西南將軍裴書禮,幫著太子將帶來的糧食入倉,然后在西南各地清查人口,查黃冊,按照黃冊來放糧。沒有在黃冊上面的人,要到衙門里面登記造冊,搬到離羌人近的國境線旁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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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些沒有在冊子上的人,很多是從別處逃荒逃過來的。背井離鄉(xiāng),本就是過一天,是一天。如今太子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能夠擁有戶籍,分發(fā)土地,并且按人頭發(fā)放賑災(zāi)的糧食,個個都是歡欣鼓舞,稱頌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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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眼看太子和簡飛揚將西南把持得牢牢的,賑災(zāi)的糧食逐漸發(fā)放下去,人心安穩(wěn),局勢漸漸和緩下來,心里十分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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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要的,就是亂,天下大亂,越亂越好。只有亂,他們才能渾水摸魚,才能順勢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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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今西南開始逐漸走入正軌,他們倒是不好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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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shù)氖窒略缇陀袦?zhǔn)備,便對他言道,已經(jīng)和山上的羌人首領(lǐng)聯(lián)絡(lu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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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心里頗掙扎了一番。自己造反是一回事,打開國境,引外敵入境,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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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了很久,后來還是他的手下和裴舒芬一起勸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將羌人放進來,不過是為了有個起事的由頭。且羌人首領(lǐng)跟他們談好了,到時候虛張聲勢一把,拿了糧食就走,絕對不會在大齊國境內(nèi)逗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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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看到羌人首領(lǐng)的親筆書信,又在手下的掩護下,去和偷偷下山的羌人首領(lǐng)見了一面,才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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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時西南將軍裴書禮正在向太子建議,可以適度向山上的羌人放糧,將他們逐步引下山,同時可以將國境線往前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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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覺得此計可行,可是比較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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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書禮便建議由簡飛揚帶著大軍在旁邊監(jiān)督放糧。羌人對簡飛揚一向聞風(fēng)喪膽,應(yīng)該暫時不會有所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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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便同簡飛揚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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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全力贊同,只是提出糧食不宜準(zhǔn)備太多,最好給的量能讓人吃不飽,但是不至于餓死,免得將羌人喂飽了,到時候反戈一擊,他們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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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和裴書禮點頭應(yīng)了,找了手下經(jīng)辦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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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過了沒幾天,一個繡著大大的“簡”字的帥旗在西南邊境上飛揚,對偷偷下山來領(lǐng)糧食的羌人,不啻是一種威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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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這邊計謀已定,又看見太子和簡飛揚,還有裴書禮在給羌人放糧,正中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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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安郡王這邊,帶著緹騎來到西南,暗地里跟著楚華謹(jǐn)行事,居然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了裴舒芬的蹤跡,一時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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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緹騎的人都聽說過裴舒芬的“豐功偉績”,自然都摩掌擦拳,要抓她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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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安郡王知道裴舒芬的厲害,仔細想了想,便命手下人稍安勿躁,自己另外拿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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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真的要將裴舒芬繩之以法,安郡王曉得,只有依靠一個人,便是寧遠侯楚華謹(jǐ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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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天晚上,寧遠侯楚華謹(jǐn)在西南的宅院里,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此人自稱是京城里面的緹騎中人,說有人密告,寧遠侯楚華謹(jǐn)窩藏緹騎逃犯裴舒芬,要楚華謹(jǐn)將裴舒芬交出來,若不然,就要上報回緹騎,由圣上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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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嚇了一跳,不知道裴舒芬怎么就露了行跡,當(dāng)然是怎么也不承認(r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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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也沒有再堅持,只道過幾天再來查看。若是寧遠侯還不交人,他們就不得不上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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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人走了之后,楚華謹(jǐn)叫了看院子的人進來,問有關(guān)裴舒芬的事。看院子的人知道侯爺從京城只帶了一個粗使婆子過來,便老老實實地答道:“回侯爺?shù)脑挘@婆子每天都出去走動,到吃飯的時候才回來。”聽得楚華謹(jǐn)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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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shù)氖窒乱矊ΤA謹(jǐn)進言,說既然裴舒芬已經(jīng)露了行跡,應(yīng)該及早了結(jié)她,不然麻煩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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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想著自己最要緊的東西還在裴舒芬那里,又惦記著裴舒芬有過人的本事,一時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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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晚上回到屋里,楚華謹(jǐn)將裴舒芬叫了過來,對她道:“我想看看玉璽和名冊,你能不能拿出來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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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舒芬笑著搖搖頭,道:“侯爺現(xiàn)在又用不著。等侯爺用得著的時候,妾身自然會拿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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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板著臉站起來,背著手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從你在京城生病以來,就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地方,你不會是回不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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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舒芬心里一驚,面上還是滿面笑容,道:“侯爺說哪里話?我自然能夠回得去。只是現(xiàn)在沒有必要回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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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對裴舒芬比別人都要了解,此時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有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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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裴舒芬走了之后,楚華謹(jǐn)想了一會兒,打算用緹騎的名頭試一試裴舒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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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shù)氖窒氯缃褚呀?jīng)知道裴舒芬的真實身份,楚華謹(jǐn)也沒有打算瞞著他們,便叫他們過來,挑了幾個眼生的人,裝成是緹騎,在外面堵住了裴舒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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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舒芬嚇得魂飛魄散,推開他們就跑。可是她一個弱女子,哪里跑得過這些男人?到底被他們抓住了,帶到了一處民居的地窖里關(guān)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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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舒芬在那里待了好幾天,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差點被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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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直到她奄奄一息的時候,楚華謹(jǐn)才從地窖上面走了下來,蹲在她面前,冷冷地問:“你是不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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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舒芬此時才知道,是楚華謹(jǐn)派人在試探她,氣得話都說不出來,拿手指著楚華謹(jǐn),目呲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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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狠狠地踹了她一腳,大聲道:“躲阿你怎么不躲?——你不是有神通嗎?你不是有神仙洞府嗎?你不是連緹騎的詔獄都能逃得出來,怎么不能從這個無人看守的地窖里逃出去?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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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舒芬被楚華謹(jǐn)一腳踹倒肋骨上,吐出一口血,心知今日活不出去了,心里一片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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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著楚華謹(jǐn)猙獰的樣子,裴舒芬終于后悔起來。她來到這個異世,為了這個男人,拋了娘家,害了親姊,折在自己手上的人命更是不計其數(shù),最后又得到了什么?——難道別人的東西真的搶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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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以前她看到有人說,只要討好了男人和婆母,就能在婆家屹立不倒,無往而無不利。原來這個標(biāo)準(zhǔn),并非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若是碰到這樣狼心狗肺的男人和腦子不清醒的婆母,你就算搭上性命,也得不到他們一絲一毫的同情和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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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自己這一輩子,始終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卻還是掙不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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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起那一年,她還是做姑娘的時候,跟著嫡母和兩位姐姐去大覺寺給嫡姐裴舒凡點長明燈,自己在佛前的求的那根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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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花開花謝在春風(fēng),貴賤窮通百歲中;羨子榮華今已矣,到頭萬事總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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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還記得,那是第二十三簽,下下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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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見裴舒芬呆愣愣的樣子,懵然不語,心頭更氣,拿腳死命地踹她,低聲吼道:“給我把東西還回來給我把東西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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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舒芬嘴角的血越流越多,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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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踢了一陣子,覺得累了,坐下喘氣,卻看見裴舒芬一動不動,嚇了一跳,趕緊叫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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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shù)氖窒纶s忙來到地窖底下,一看那女人的樣子,吃了一驚,趕緊伸出手在她鼻子底下探了探,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氣了,回頭對楚華謹(jǐn)?shù)溃骸昂顮敚孟駴]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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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臉色黑如鍋底,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句話:“死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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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伸出手,將裴舒芬的眼皮翻開看了看,站起來垂著手道:“大概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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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瘋了一樣撲過去,在裴舒芬身上仔仔細細地從頭搜到腳,卻什么都沒有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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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侯爺,您在找什么?”他的手下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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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忙定了定神,搖頭道:“沒有什么。”便起身往地窖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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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shù)氖窒略诤竺孀穯枺骸昂顮敚@尸體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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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shù)哪_步頓了頓,頭也不回地道:“……給緹騎送過去。就說,我們抓到了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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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安郡王得到裴舒芬的尸體,十分奇怪,找了好幾個善于易容的女番子過來,讓她們查驗,到底是裴舒芬,還是別的人易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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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幾個人仔細查驗過后,對安郡王道:“是本人,不是別人易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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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安郡王琢磨了半天,最后將裴舒芬的尸體給裴書禮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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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果裴舒芬不被除族,如今的西南將軍裴書禮便是她的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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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書禮看見裴舒芬的尸體,感慨萬分,給京城的爹娘連夜寫了一封信過去,又將裴舒芬安葬在西南的一處小山坡上,讓她能北望家園,不會做個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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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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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舒芬一死,楚華謹(jǐn)知道自己賴以起事的最重要物事已經(jīng)再也拿不到了,也不敢告訴手下。琢磨了好幾天,打算等時機成熟了,再造個假的玉璽。——反正這些人都知道自己手上有真的,至于真的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他們又沒有見過,便打定主意,要將先前的盤算進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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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安郡王和太子那邊,都派人緊緊盯著楚華謹(jǐn)?shù)膭酉颍瑢⑺颓既怂降紫峦低得膩硗加浀靡磺宥懤m(xù)給宏宣帝送了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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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有簡飛揚,只是牢牢地護著太子,對于寧遠侯楚華謹(jǐn)那邊,有多遠,躲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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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在京城得知楚華謹(jǐn)?shù)男袕剑匀积堫伌笈幌朐俚认氯ァR坏烂苤枷氯ィ屛髂蠈④娕釙Y秘密押解寧遠侯楚華謹(jǐn)上京,將西南防務(wù)交給簡飛揚全權(quán)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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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誰知旨意還沒有送到西南將軍手里,楚華謹(jǐn)便做好了準(zhǔn)備,勾結(jié)羌人,以“吊民伐罪”為由,歷數(shù)宏宣帝自登基以來,濫殺功臣,構(gòu)陷臣子,荒yin無道的三大罪,起兵反了大齊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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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西南五萬軍戶有一半依然聽從寧遠侯府的指揮。當(dāng)他們聽說老寧遠侯楚伯贊原來是被宏宣帝害死,都義憤填膺,誓死跟隨老寧遠侯的嫡長子現(xiàn)任寧遠侯楚華謹(jǐn)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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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shù)氖窒庐?dāng)年都是老寧遠侯精挑細選出來的,還頗有些能耐,又有羌人首領(lǐng)在外面里應(yīng)外合,打了簡飛揚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時勢如破竹,首先就攻克了西南的首府壽昌府,斬殺了西南將軍裴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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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鎮(zhèn)國公簡飛揚和太子一起被叛軍沖散,一時了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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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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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消息傳到京城,宏宣帝在寶座之上當(dāng)場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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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兩天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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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掙扎著起身,看見皇貴妃在一旁撐著頭,閉著眼打盹,喘著氣叫醒她:“儀貞,儀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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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貴妃醒了過來,看見宏宣帝醒了,十分高興,忙叫了宋醫(yī)正過來,給宏宣帝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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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見宋醫(yī)正,宏宣帝氣喘吁吁地問:“朕要去上朝,你給朕趕緊用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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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醫(yī)正兩眼含淚,對宏宣帝道:“陛下,您已經(jīng)暈迷了兩天兩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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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大吃一驚,起身看了看外頭,見外面似乎一片漆黑的樣子,只好又懨懨地躺了下來,對皇貴妃道:“將首輔裴書仁叫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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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貴妃小心翼翼地勸宏宣帝:“陛下還是等身子好了再說吧。”又告訴宏宣帝,其實鎮(zhèn)國公和太子已經(jīng)找到了,如今安然無恙地跟大軍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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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心里放松了些,笑著搖搖頭,道:“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有數(shù)。”看都不看一旁的宋醫(yī)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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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醫(yī)正拿了銀針出來,給宏宣帝扎了幾針,又親自做了湯藥過來,服侍宏宣帝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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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邊剛剛忙完,首輔裴書仁便應(yīng)召入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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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見裴書仁兩眼通紅,神色悲戚,宏宣帝才想起來,原來遇難的西南將軍裴書禮,是他的胞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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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貴妃和宋醫(yī)正趕緊出去,將屋子留給宏宣帝和裴書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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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嘆了口氣,對裴書仁道:“你弟弟死于國難,朕會給他厚賞爵位,讓他的兒子襲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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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書仁忙拱手道:“謝主隆恩。我三弟從小就想做大將軍,求仁得仁,他也算是得其所哉了。”雖然心里悲慟,可是將軍難免陣上亡,他從棄文從武,去西南做將軍的那一天開始,就要做好這樣的心理準(zhǔn)備。——做武將的怕死,就不要去做武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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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對裴家人的忠心,自此再無疑慮,問他道:“寧遠侯既然反了,寧遠侯府的眾人下了大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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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書仁有些慚愧地道:“臣等去晚了。——寧遠侯府只剩下了些下人,寧遠侯的幾個妾室和庶子、庶女、以及寧遠侯世子,都被他們不知何時偷偷接出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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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氣得又咳嗽起來,星星點點的血跡從他口里噴出,染得他胸前的衣襟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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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傳旨,著各地郡縣捉拿寧遠侯府的一眾逆賊”宏宣帝指著一旁書桌上的紙筆道,“想逃?朕看你們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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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書仁寫好一道旨意,宏宣帝看了看,讓裴書仁用了玉璽,又道:“你再幫朕擬一份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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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書仁詫異地看了宏宣帝一眼,道:“陛下,您不過是偶有小恙,何至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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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笑著道:“有備無患嗎。”又感慨道:“雖然太子已立,可是朕還有些事情不放心。——這份遺詔,是給儀貞防身的。”裴書仁知道,儀貞是皇貴妃的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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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書仁閉了嘴,走到書桌旁邊,拿了筆,沾了些墨,聽宏宣帝口述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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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又過了半個月,西南還沒有信來,宏宣帝的病情更加嚴(yán)重,幾乎每天清醒的時候不到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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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貴妃日夜守在宏宣帝床前,熬得頭發(fā)都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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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在鎮(zhèn)國公府里養(yǎng)胎,一時還不知道這件事。她的娘親許夫人如今住在鎮(zhèn)國公府,將此事瞞得死死的,不許任何人議論他們國公爺失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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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振聽說了消息,心急如焚,恨不得飛到西南,去尋找兄長。可是家里又不能沒有男人。盧珍嫻也很傷心,卻不許簡飛振露出一絲半點,免得又惹得賀寧馨動胎氣。——賀寧馨這一胎,可不如懷小子言的時候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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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許夫人防備了丫鬟婆子,卻沒有防備得了小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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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子言喜歡在府里到處亂跑,東躲西藏,無意中便讓他聽見了幾個仆婦下人躲起來的竊竊私語,便趕緊跑到內(nèi)院問賀寧馨:“娘,她們說我爹不見了,是不是真的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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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想起這一陣子府里頭怪怪的感覺,心里一沉,拉著小子言的手,斬釘截鐵地道:“不,不是真的。她們瞎說。你爹爹,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說會活著回來,就一定會活著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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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賀寧馨雖然安撫了小子言,卻也坐不住了,第二天便要坐車去大覺寺,給簡飛揚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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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許夫人死死得攔住她,說她有身孕,不能太過勞累。自己代替賀寧馨去了大覺寺,幫自己女兒、女婿一家人上香祈福,賀寧馨才罷了,只是在家也是日日祝禱,望蒼天有眼,護簡飛揚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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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再說簡飛揚他們在西南,剛開始的時候,確實被準(zhǔn)備了很長時間的老寧遠侯的部下打亂了陣腳。簡飛揚護著太子一路躲過叛軍,最后逃回了在自己的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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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自從軍以來,還沒有吃過這種虧。他也是從戰(zhàn)場里面拼殺出來的悍將,并不比老寧遠侯的手下差,且比他們更聰明一些,很快便穩(wěn)住了陣腳,帶著宏宣帝先前派給他的鎮(zhèn)國公府以前的西北軍戶,一路打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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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西南的軍戶有另外一半,并不愿意跟著寧遠侯造反,便被簡飛揚和太子收編,成了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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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羌人借機又到大齊的西南邊境劫掠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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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忍無可忍,帶著大軍一路打出了國境,打到羌族境內(nèi),把羌族的所有首領(lǐng)都斬殺殆盡,將羌族的領(lǐng)地正式圈進了大齊的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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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和他的手下都沒有料到,他們籌謀了十幾年的大事,居然不到一個月就被簡飛揚逐個擊破了,都對他恨之入骨。可是簡飛揚自己就有一身本事,更別說身邊護衛(wèi)重重,成天守衛(wèi)在太子身邊,他們連個邊都挨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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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安郡王帶著緹騎中的暗殺能人,拿著太子給他的名單,將楚華謹(jǐn)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除去,只留下楚華謹(jǐn),像貓捉老鼠一樣,冷眼看著他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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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了最后,楚華謹(jǐn)見大事難成,自己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死于非命,終于在一個夜黑風(fēng)高的晚上,抱著最后剩下的一點東西,偷偷溜出了大營,打算一個人逃去江南。他事先讓人將寧遠侯府的妾室和孩子們都悄悄轉(zhuǎn)移到江南去了,已經(jīng)為自己留了一條退路。——江南那個地方,人數(shù)多,地方大,隨便找個地方,他都能做個富家翁,隱姓埋名過完下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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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天晚上,簡飛揚帶了親兵,去外面巡查各個關(guān)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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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一時沒藏好,被簡飛揚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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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對于如何處置楚華謹(jǐn),簡飛揚想了很久。他知道,楚華謹(jǐn)活著,也許宏宣帝才會放過鎮(zhèn)國公府。可是讓楚華謹(jǐn)這樣一個勾結(jié)外敵逍遙法外,簡飛揚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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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心念電轉(zhuǎn)之下,簡飛揚有了主意,便叫了自己的親兵過來,讓他們?nèi)プo送太子過來,說有事要請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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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親兵不敢違抗簡飛揚的命令,便都回去請?zhí)尤チ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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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這才對著楚華謹(jǐn)藏身的地方低聲道:“出來吧。我看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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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猶猶豫豫地從藏身的地方鉆了出來,一看只有簡飛揚一個人站在柵欄邊上,便一下子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道:“簡飛揚,你讓我走,我走了,圣上才不會動你們鎮(zhèn)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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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十分意外。——楚華謹(jǐn)居然能想到這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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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看見簡飛揚的神色,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心思,心里大定,便從地上站了起來,對簡飛揚道:“你要知道,以圣上的稟性,收拾我們寧遠侯府,剩下的,就是你們鎮(zhèn)國公府了。——你不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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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搖頭道:“我和你不同。我從來就不會想著謀反。你狼子野心,別以為別人都是和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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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嗤笑一聲,道:“你對圣上忠心,有什么意思?他們范家,當(dāng)年還不是搶了別人的江山?——他們?nèi)羰侵馈倚摹衷趺磳懀@大齊江山,也不會姓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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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一點都不為所動,沉聲道:“前朝有云,秦失其鹿,天下逐之。你認(rèn)為,你是能夠逐鹿的人嗎?——你也算逐過一次了,你連我都斗不過,又怎么能夠跟天下英雄一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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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惱羞成怒,道:“如果我爹還活著,你以為這天下不會姓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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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嗤笑一聲,看見太子一行人正往這邊走過來,便將腰間的劍拔了出來,對楚華謹(jǐn)?shù)溃骸敖o你個機會,讓你輸?shù)眯姆诜!纬瞿愕膭Γ憧澄乙幌隆N艺驹谶@里,若是動搖半步,我就不姓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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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和簡飛揚面對面站著,自然不知道太子正往這邊走過來,見簡飛揚突然提出這樣荒誕的提議,心下大喜,拔出自己的腰刀,便向簡飛揚頭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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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舉劍相迎,楚華謹(jǐn)又變換角度,往簡飛揚的腰間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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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在后面見了,大急,迅速舉起自己隨身攜帶的火槍,沖著那背對著自己,正持刀往簡飛揚身上砍過去的人腦袋上開了一槍,正好擊中那人的后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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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應(yīng)聲倒地不起,死得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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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趕緊給太子跪下,感激地道:“謝太子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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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給手里的火槍又裝了一發(fā)彈藥,才緩步走了過來,問簡飛揚:“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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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穿著黑色粗布衣裳,打扮得十分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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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站起身,用腳將地上那人踢得翻了過來,對太子道:“是寧遠侯楚華謹(jǐ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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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倒吸一口涼氣,心下大悔,著急地問簡飛揚:“你怎么不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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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趕緊又跪下,對太子道:“臣的確是想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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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語塞。這寧遠侯,可是自己親手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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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站在那里沉默了一會兒,太子嘆了口氣,道:“這是天意。”說著,命人將楚華謹(jǐn)?shù)念^割了下來,撒上石灰,裝在匣子里,打算擇日帶回京城。——宏宣帝下了幾道圣旨,急召太子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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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jǐn)既死,他手下的謀士也都死得死,逃得逃,作鳥獸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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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的大軍很快就掃清了所有的叛軍,將羌族的大山也歸入了大齊的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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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西南叛亂已平,因西南將軍已死,簡飛揚便暫時留在西南,掌控局勢,太子帶著楚華謹(jǐn)?shù)念^顱,騎了快馬,飛奔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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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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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一行人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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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在皇宮里,也是快要支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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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貴妃守在宏宣帝床前,滿臉悲戚,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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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有氣無力地問她:“儀貞,太子怎么還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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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貴妃哽咽著道:“快了,就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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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話間,太子從外面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手里拎著一個匣子,對著宏宣帝跪了下去:“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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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看見太子,精神振奮了一些,掙扎著坐了起來,對屋里的眾人道:“你們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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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貴妃便帶著屋里伺候的宮女、內(nèi)侍和御醫(yī)都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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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看著太子,有些著急地道:“玉璽,玉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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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慚愧地低下頭,將手里的匣子打開, 給宏宣帝看了看里面用石灰處理過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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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被嚇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原來是寧遠侯楚華謹(jǐn),心里又是一喜,問太子道:“他死了?——那玉璽和名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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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低聲道:“孩兒沒有找到玉璽,寧遠侯并沒有帶在身上。不過,他身邊的人,孩子同王叔一起,都收拾干凈了。父皇,”太子抬起頭來,對宏宣帝道:“何必計較那玉璽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要在父皇手里,假的也是真的。若是在叛賊手里,真的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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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一番話,將宏宣帝心結(jié)徹底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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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哈哈大笑,道:“說得好說得好不愧是朕的兒子,朕沒有挑錯人,沒有愧對列祖列宗——不過,你要記得,玉璽一日未得,我大齊就一日不能沒有鎮(zhèn)國公府”說著,宏宣帝臉上紅光滿面,說話的聲音都響亮了許多,“你先出去,讓皇貴妃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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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忙應(yīng)了,又磕了頭,將那匣子拎了出去,對皇貴妃恭恭敬敬地道:“母妃,父皇讓您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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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貴妃忐忑不安的走了進來,跪在了宏宣帝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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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帝拉著皇貴妃的手,含笑道:“儀貞,朕對不起你。來世我們再做夫妻。”言畢,安然闔眼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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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貴妃苦笑著將手從宏宣帝手里抽了出來,輕聲道:“已經(jīng)做了兩輩子。臣妾累了,恕臣妾不能奉陪。”說著,皇貴妃起身,站到了一旁,大聲叫宋醫(yī)正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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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醫(yī)正趕緊沖了進來診脈,又翻了翻宏宣帝的眼睛,才出去對跪在外面的太子和一干朝臣道:“陛下龍馭賓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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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外面的人立刻嚎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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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貴妃領(lǐng)了人出來,對著太子道:“圣上薨逝,請?zhí)拥腔!闭f著,帶頭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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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急忙爬了起來,來到皇貴妃面前跪下,道:“母妃無須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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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群臣也都恭請?zhí)拥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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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推辭再三之后,便依了眾人,一邊給宏宣帝大辦喪事,一邊準(zhǔn)備登基儀式,又指派了西南將軍下去,急召簡飛揚帶著大軍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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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宏宣十三年,宏宣帝病逝。太子登基,是為承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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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承德帝登基之后,尊皇貴妃為太妃,封自己的三個弟弟為親王,各自出宮分府。宏宣帝的妃嬪,無所出的都入了寺廟,出家為先帝守靈。又封了太子妃涂氏為皇后,良娣李氏為昭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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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貴妃不肯住在太后的宮里面,求得承德帝準(zhǔn)許,出宮同已經(jīng)分府封王的四皇子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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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帶著大軍回京的那一天,承德帝的登基禮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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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大著肚子站在鎮(zhèn)國公府門口,牽著小子言的小手,看著簡飛揚騎著棗紅大門,從長街的那一頭緩緩行來,不僅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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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子言歡呼一聲,掙脫了賀寧馨的手,往簡飛揚那邊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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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天,鎮(zhèn)國公府里張燈結(jié)彩,分外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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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子言興奮了一整天,早早地就撐不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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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好不容易和賀寧馨躺到了床上,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對賀寧馨道:“這一次,可算是保全了我們一家大小。”說著,悄悄的將他處置寧遠侯楚華謹(jǐn)?shù)氖拢f給賀寧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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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聽了,只是道:“萬一太子就是不開槍,你豈不是白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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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呵呵一笑,道:“還好。如果太子不開槍,我就只好親自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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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抿嘴笑,對簡飛揚道:“你剛回來,可要在家里多歇息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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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點點頭,道:“至少得歇上一年半載。——本來還以為要在外面很長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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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說著話,也累了,便各自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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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了第二天,宮里傳出喜訊,說是李昭儀有喜了,圣上龍顏大悅,立時封了她做淑妃。皇后一時高興,也發(fā)作起來,連夜生了一個兒子,是圣上的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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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圣上真是雙喜臨門。”賀寧馨笑盈盈地對簡飛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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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失笑,道:“何止。圣上打算開恩科了。你的誼子裴謙益可以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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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鄉(xiāng)試的時候,裴謙益已經(jīng)得了第一名。這一次的會試和殿試,裴謙益不負(fù)眾望,再下兩局,連中三元。裴家子孫三代連出三個狀元,一時傳為大齊的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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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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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先上草稿,再捉蟲。感謝大家七月份最后一天的粉紅票,居然把俺送到第十名去了。寒感激不盡。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俺的新書《與子偕行》,有粉紅票,請投《與子歇行》。謝謝(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wǎng)(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