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待嫁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各奔東西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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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聽說要讓楚華謹去做明面上的欽差,會心一笑,道:“不錯。寧遠侯確實身份特殊,如果要派人去,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賀寧馨話鋒一轉(zhuǎn),有些懷疑地道:“你不怕他將此事弄砸了?——打草驚蛇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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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意外地看了賀寧馨一眼,想了想,道:“多派兩個人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就行。——欽差嗎,當然要前呼后擁才夠氣派。”看著賀寧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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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有些臉紅,啐了簡飛揚一口,推他快去:“趕著進宮,還能在天黑前回來。”又對簡飛揚道:“晚上家里人一起吃飯,你早些回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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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由著賀寧馨服侍自己,寬了常服,換上藏藍起花八團貂裘排穗褂,又戴了帽子,問賀寧馨:“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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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拿了一雙青緞白底朝靴過來,蹲下身幫簡飛揚穿上,輕柔的聲音讓簡飛揚心里有一絲悸動,“二弟昨兒跟我說,想娶盧表妹,讓我?guī)椭鴨枂柋R表妹。若是愿意,就正經(jīng)請了官媒過來提親。我以為盧表妹未必愿意,但也卻不過情面,就問了一聲。誰想盧表妹居然應(yīng)了。所以我想著,既然他們兩人都愿意,我也不能做這棒打鴛鴦的棒槌,想跟你仔細商議一下,該怎樣全須全尾地將這事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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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幫簡飛揚穿好鞋,賀寧馨直起身笑道:“若是要提親過禮,盧表妹倒是不好住在我們府里頭。我看,我們不如送她一所宅院,一個莊子,再加兩個鋪子,也算是她的陪嫁私房。二弟的聘禮另算。到時候,聘禮會抬回來,這些宅邸田產(chǎn),卻可以讓她另外收著防身。我們只是哥嫂,也不一定能照應(yīng)她一輩子。以后若是有些不適,她也可以有個自己的地方可以盤桓。——我們對她再好,她也是寄人籬下。女人家,身邊有了私產(chǎn),腰桿都挺得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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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聽了心里感動,握了賀寧馨的手,一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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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不明所以,不知道簡飛揚為何如此。在賀寧馨心里,照顧那些依附自己的別人,已經(jīng)成了她的一種本能,不覺得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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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卻知道,女子嫁到夫家,能這樣為夫家打算,實屬難得。拉著賀寧馨的手結(jié)巴了半天,簡飛揚終于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買宅邸田莊的銀子,我明兒讓東興給你送過來。你別動自己的私房銀子。”東興便是鎮(zhèn)國公府的外院大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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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抿嘴笑,跟著簡飛揚一起出了內(nèi)室的門,偏著頭道:“不值什么。盧表妹給我好,便是我自己貼補她,也是愿意的。”兩世為人,賀寧馨在銀錢上頭,比一般人都豁達些。知道這些銀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實在沒有必要堆山積海地做守財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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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點點頭,道:“你進去吧。外面風大,天又陰了,像是要下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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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拍了拍簡飛揚的肩膀,道:“所以我給你拿了貂裘過來,不怕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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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簡飛揚走遠了,賀寧馨才回到內(nèi)室,使人去叫了盧珍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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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盧珍嫻從賀寧馨那日跟她提了簡飛振有意提親的事,就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她不想嫁給簡飛振,是因為假的“簡老夫人”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那位簡老夫人已經(jīng)不在了,簡飛振也并不是那位假的“簡老夫人”的親生兒子,且他又洗心革面,倒也不是不能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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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然最最重要的,盧珍嫻還是取中了表哥表嫂的人品,知道只要他們在,她在簡家就不用擔心被人欺負。如果她是嫁到外頭,表哥表嫂再能干,也無法日日看著別人家的內(nèi)院。——就是長公主出嫁,當年也在曹家受了氣的。盧珍嫻實在怕了改變環(huán)境,重頭再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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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以這樁親事,盧珍嫻是先對簡飛揚和賀寧馨有信心,其次才是簡飛振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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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見表嫂使人喚她過去,盧珍嫻趕緊放下手里的針線,跟鄭娥說了一聲,跟著賀寧馨的大丫鬟扶風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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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鄭娥日日跟盧珍嫻在一起做針線,一起管家理事,也知道簡飛振想娶盧珍嫻,而且盧珍嫻已經(jīng)允了,以后是終身有靠。看見盧珍嫻遠去的背影,鄭娥不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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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來到賀寧馨的致遠閣,盧珍嫻進來行了禮,便紅著臉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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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就將剛才跟簡飛揚說得話,說了一遍,只不提是自己的主意,對盧珍嫻道:“你表哥說,要給你置辦一所宅院,再買上一個莊子,兩個鋪子,當是你的陪嫁,你自己看著辦就行。”陪嫁就是女子的私產(chǎn),婆家是沒有權(quán)利處置的。那些占了媳婦嫁妝的婆家,雖然能得一時之好,卻只能偷著躲著,若是讓人知道,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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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盧珍嫻心里感激,起來福了一福,對賀寧馨誠心誠意地道:“珍嫻多謝表嫂的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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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掩袖笑道:“別謝我,是你表哥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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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盧珍嫻也笑:“表哥雖好,卻想不到這樣細致。只有表嫂這樣一心為我,才能幫我打算得事事妥帖。若是這樣我都看不出來,也不配表嫂這樣事事為我著想。”說著,居然有些哽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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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心下也十分喜愛盧珍嫻的人品,跟她做妯娌,自然比外頭不相干的人要好,誠心誠意地拉了盧珍嫻起來,道:“我也是有私心的。一家人和和氣氣不好?做什么要和那烏眼雞似地斗來斗去?——做人啊,最重要的是活著的時候,能活得自在高興。至于身后事,哪里管得來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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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盧珍嫻連連點頭,很是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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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想起簡飛振的通房慧瑤,問盧珍嫻:“你打算怎么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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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盧珍嫻低了頭,道:“等我過了門,再給她抬姨娘吧。——她也跟了二表哥這么多年,若是想出去,早出去了。我不是那等不容人的人,只要她守本分,我不會虧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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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嘆息,道:“二弟什么都好,就是這一點有些不好。不過好在他也明白過來,知道是重,什么是輕。你,以后多擔待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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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盧珍嫻對這些事,早就翻來覆去想了不知多少遍,聞言馬上對賀寧馨道:“表嫂別為我擔心了,我不是貪心的人。自己什么都沒有,又是孤女,卻得表哥表嫂垂憐。還有二表哥,不嫌棄我沒有娘家,一心娶我做正妻,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若是再作三作四,是自作孽呢,天都不會容我的。”想得十分豁達。拿自己所有的,換自己沒有的。要得也不多,對自己能得到的珍而重之,是個知道惜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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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最欣賞不貪心的人,聞言點頭道:“說得好你想得這樣透徹,我倒沒有話來勸你了。既這樣,等過完年,我們就去給你置辦宅子。等宅子買好了,就委屈你幾天,先過去住幾日,將三書六禮做齊了,再回來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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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盧珍嫻當然滿口應(yīng)承,將這些事都托付給賀寧馨,自己去安心繡嫁妝,等兩年后簡飛振出了孝,他們就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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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邊盧珍嫻的事辦妥,賀寧馨便跟鄭娥也商議起她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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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鄭娥倒沒有什么特別挑剔,也沒有想過要嫁在鎮(zhèn)國公府里。她到底是小戶人家出生,對于大宅院里的日子,還是有些不習慣,只想嫁個普通人,一家嫡親幾口親親熱熱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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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知道了鄭娥的打算,便著意留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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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邊簡飛揚入了宮,跟圣上提了提派明暗兩路人去西南邊府的事兒,正中宏宣帝的下懷。特別是簡飛揚提議要讓寧遠侯楚華謹做明面上的欽差,大合宏宣帝的心思,便等不及過完年,連夜給寧遠侯府下了旨,封寧遠侯楚華謹為欽差,過完年就起程去西南邊府代圣上視差西南邊防和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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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遠侯府得了這個旨意,自然是歡聲笑語不絕,連家里的下人臉上都帶了幾分驕矜的神色,自是同往日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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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華謹便當此事是裴舒芬的功勞,認為是她讓他進宮向宏宣帝訴委屈的主意,才討到這樣一個欽差的差事,對裴舒芬又高看幾分。還將家里的大小事務(wù)都托付給她,就連外院,也吩咐外院的大管事秦力生要多多聽夫人的話,凡事不可擅自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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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舒芬見秦力生乖順了許多,也覺得這些下人就是跟紅頂白。也罷,只要他如今認清形勢,靠到自己這一邊,自己也不是非要將他換下來不可。又想大姐到底過世這么多年,再忠心的屬下都要另投明主才對,便對秦力生又和善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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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了正月十六這一天,京城里的鋪子都開門營業(yè),衙門里官員開始坐衙理事,孩子們開始上學堂。市面上的人,出門的出門,入府的入府,都開始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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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皇子自從那日在養(yǎng)心殿門口聽了安郡王偷偷轉(zhuǎn)告他的消息,便想方設(shè)法想再見宋良玉一面,打消她出洋去的念頭,卻再也見不到她的面。其決絕之意,似乎比自己還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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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皇子無法,只好在正月十六那一天,匆匆趕到京城西面的大碼頭。那里是海港,遠遠地停著幾艘巨大的海船。靠近岸邊的地方,有幾艘中等大小的船,將岸上的人一撥撥地接了,送到遠處停著的大船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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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皇子來得時候,羅家的商船已經(jīng)預備啟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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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良玉這些日子雖然忙著準備出洋的東西,又躲著不見大皇子,其實心里頭不知有多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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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天上了船,宋良玉披著金黃色緞子面繡翠色藻葉紋的玄狐大斗篷,戴著暖鼠觀音兜,一個人立在船頭,看著遠處的港岸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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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皇子騎著四蹄踏雪的大宛馬趕了過來,卻只能看見對面船頭上一個小小的金黃色身影,立在海天之間,往自己這邊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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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良玉看見那匹熟悉的馬,還有馬上那個熟悉的身影,終于忍不住,鼻子一酸,掉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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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船的笛聲響起,四周開始起錨開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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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皇子抿著唇,凝目注視著大船上的人影,緩緩地舉起手,沖遠方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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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遠方的人也舉了手,往他這邊晃了晃,便決然轉(zhuǎn)身,回艙內(nèi)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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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皇子只能看著空無一人,正在掉頭的船頭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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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藍天下海浪翻滾,一道道浪花襲來,攪得平靜的海面波瀾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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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船遠去很久了,大皇子還一人立在岸邊,看著遠方的海天一線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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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皇子在宮里等了許久,都不見大皇子回來,到底有些不放心,騎著馬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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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見大皇子立在岸邊,看著遠處發(fā)呆,二皇子輕輕走過去,在大皇子肩上拍了一拍,道:“大哥,人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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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皇子回頭,平靜的臉上波瀾不起,對二皇子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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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皇子陪著大皇子在海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輕聲問道:“你舍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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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過了好半晌,大皇子才道:“沒有舍,哪有得?——父皇幾日前就跟我說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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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既然都說清楚了,你還過來干什么?”二皇子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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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皇子苦笑,道:“我每天都在放手,你沒看出來嗎?”只是放一次,又揀起來一次。到了第二天,再放一次,再揀起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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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皇子深深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她有什么好?瘋瘋癲癲,生得也不是絕色……”話音未落,二皇子已經(jīng)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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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不好,不是看在別人眼里,而是在戀人自己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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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皇子倒笑了,道:“你說得也對。有什么好?我也不知道。”說著,大皇子轉(zhuǎn)了韁繩,策馬離開了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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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皇子跟在后頭,一路狂奔回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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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剛到承祥殿門口,兩人便看見承祥殿的大宮女銘心急得團團轉(zhuǎn),對大皇子道:“大皇子,陛下有旨,快去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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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皇子忙換了朝服,過來跪迎接旨,正是宏宣帝給他選定正妃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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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奉天承應(yīng),皇帝詔約:翰林涂方之女涂素芝,賢良淑德,飽讀詩書,堪為皇子良配。特旨選為正妃,夫妻和順,綿延后嗣。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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