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待嫁 第四十三章 粉墨登場 上
第四十三章 粉墨登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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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聽說二弟心里有了人,十分驚訝,趕緊問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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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也很驚訝,反問道:“你竟然不知道?”賀寧馨自己不過才嫁過來兩三個(gè)月,就看得清清楚楚。簡飛揚(yáng)可是跟這一大家子少說也住在一起兩三年了,居然都沒有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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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比賀寧馨更詫異,伸出去正要夾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望著賀寧馨悶聲道:“……我怎么會曉得。”一幅悻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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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趕緊幫著簡飛揚(yáng)拿勺子舀了一勺他愛吃的清蒸江瑤柱,放在他面前的盤子里,笑著道:“不曉得就不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你這個(gè)做大哥的,對弟弟妹妹倒是不太上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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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自嘲地?fù)u了搖頭,低頭拿筷子夾了燜得鮮熟的冬瓜,和瑤柱一起放到嘴里,細(xì)嚼了半天,才咽了下去,臉上露出一個(gè)滿足的笑,對賀寧馨道:“我記得小時(shí)候在家里,有一次吃飯的時(shí)候,我不想吃冬瓜,只想吃瑤柱,還被我爹訓(xùn)了一頓,罰我去墻腳站了一下午,餓得我頭暈眼花,從此不敢再挑挑揀揀。”又嘆了一口氣,接著道:“沒想到?jīng)]過多久,我爹就去了。——再也沒有人為我打算過。”聲音里透出幾分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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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沒想到隨便說一句話就能讓簡飛揚(yáng)有這些感慨,不由有些不安,默默地放下筷子,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看著簡飛揚(yáng),有些歉意,又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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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微微笑了一下,抬起頭卻看見賀寧馨擔(dān)憂地看著自己,忙失笑道:“我沒事,就是說起來弟弟妹妹來,我確實(shí)對他們不是很關(guān)心。——你知道,我年少就離家從軍,后來回來跟他們團(tuán)聚的時(shí)候,大家彼此都大了,也沒法子和小時(shí)候一樣,無憂無慮,沒有隔閡地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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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笑道:“都說你是個(gè)悶葫蘆,可是看你如今說話跟車轱轆子打轉(zhuǎn)一樣利索,哪里像悶葫蘆了?”取笑了一番,將簡飛揚(yáng)的愁緒不著痕跡地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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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心情大好,拿過一旁的小酒盅,給自己斟了一角酒,又問賀寧馨要不要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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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當(dāng)然是敬謝不敏,又勸著簡飛揚(yáng)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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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舉起青玉小酒杯,一飲而盡,道;“只喝一小鐘,不礙事的。”又追問:“二弟心里面的人是誰?你還沒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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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抬眼往屋外看了看,見沒人在旁邊,才挪得離簡飛揚(yáng)近了一些,在他耳旁低聲道:“是你舅舅家的表妹,盧珍嫻,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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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吃了一驚:“當(dāng)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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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微側(cè)了頭,斜睨了簡飛揚(yáng)一眼:“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你做什么這個(gè)樣子?”居然微微有了絲連賀寧馨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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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有些恍忽,就沒有注意賀寧馨神色的變化,只是低了頭吃菜,心里盤算來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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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看見簡飛揚(yáng)這幅樣子,倒是真的吃驚了,忍不住放下筷子道:“飛揚(yáng),你別告訴我你心里也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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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正夾了一筷子椒鹽里脊,心不在焉的吃著。聞言被嗆了一下,一塊咸咸的椒鹽里脊肉噎在喉嚨處不上不下,立刻猛地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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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忙起身叫人,命人給簡飛揚(yáng)端些清水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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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用了清水,才覺得好受些,揚(yáng)手讓伺候的人都下去了,才對賀寧馨苦笑道:“你何苦嚇唬我。——我心里有誰,你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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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實(shí)沒有想到簡飛揚(yáng)這樣實(shí)誠,臉上飛起兩片紅霞,有些尷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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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當(dāng)作沒有看見賀寧馨局促的樣子,給她夾了一筷子金銀菇素炒香片節(jié)瓜,低聲道:“我平日里不是在外面行軍打戰(zhàn),就是去衙門里辦差,對家里的事,從來都是抓大放小。——你說得對,我對弟弟妹妹們,是不是很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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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恍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道:“明白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肩上的擔(dān)子夠多了,若還要求你在家里也事無巨細(xì)都要關(guān)心到,也忒離譜了。——你放心,如今我是你妻子,內(nèi)院的家務(wù)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在外面小心謹(jǐn)慎就夠了。這個(gè)家,是我們的家。回到家里,你不用和以前一樣,繃緊了弦,不得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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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沒有再說話,伸手給賀寧馨拿湯勺舀了一碗山藥玉米墨魚瘦肉山雞湯,熬得有十分火候,里面的食材都化作了濃濃的羹湯,上面又灑了幾點(diǎn)碧綠的青蔥,讓人看了食指大動,十分開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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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晚飯時(shí)候喜好喝湯,總是吃飯前先喝一小碗熬得清淡的藥膳湯水,吃完飯之后,再喝一碗比較香濃的羹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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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都看在眼里,早吩咐了廚房的人,將一年四季進(jìn)補(bǔ)、應(yīng)景的湯食都寫了大轉(zhuǎn)牌上,每天輪著做兩樣,一年四季不重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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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笑著謝了簡飛揚(yáng),接過青花瓷的小碗,拿了白玉調(diào)羹,小口小口地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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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不再說話,安靜地吃完晚飯,又用了扶風(fēng)送過來的薄荷漱口茶,才移師到一旁的暖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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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個(gè)人相對并坐在暖閣里面南墻下的羅漢床上,隔著一張紫檀木夔紋四足矮幾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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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柳又拿小托盤送上來兩碗剛沖的新茶。賀寧馨的是一碗銀針白毫,簡飛揚(yáng)的是一碗凍頂烏龍,再配上兩三塊做成梅花樣的小點(diǎ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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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抿了一口茶,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輕聲道:“上次皇貴妃給你送信的事兒,圣上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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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端著茶碗的手一抖,將些茶水灑在天藍(lán)底繡金黃色雛菊花的縐紗半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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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從矮幾下面的小抽屜里取出一塊小毛巾,給賀寧馨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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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伸手接過毛巾,一邊搽拭著身上的茶水,一邊低聲問道:“圣上敲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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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點(diǎn)點(diǎn)頭,又趕緊搖搖頭,道;“也不算敲打,就是提醒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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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微蹙起眉頭,沉吟道:“皇貴妃是挺奇怪的,我也不明白她為何要對我們施以援手。”這話剛一說完,賀寧馨就想起來原因,苦笑道:“……是我的錯,這么明顯的事情,我怎么就沒能聯(lián)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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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實(shí)不是她沒有想到,而是賀寧馨的心思還沒有完全從寧遠(yuǎn)侯府里轉(zhuǎn)出來。前世的她,為了寧遠(yuǎn)侯府耗費(fèi)了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寧遠(yuǎn)侯府對前世的裴舒凡來說,已經(jīng)不是一個(gè)家庭那樣簡單,而是她全部的事業(yè)和心血。她曾經(jīng)多么希望,能站在幕后,同朝堂上的,和朝堂下的那些男子斗上一斗,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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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天沒有給她這個(gè)機(jī)會,是不是也覺得她不適合那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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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暗暗警醒自己,她已經(jīng)不再是寧遠(yuǎn)侯府的人,除了那兩個(gè)孩子,她不需要再對寧遠(yuǎn)侯府的任何人有過多的關(guān)切和慈悲的心腸。她現(xiàn)在是鎮(zhèn)國公府的人,簡飛揚(yáng)是她的丈夫,這才是她今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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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既然說到這件事,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賀寧馨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看著簡飛揚(yáng)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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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抬頭,一雙黑沉沉的眸子征詢地看向賀寧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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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的右手緊緊地握著筷子,對簡飛揚(yáng)道:“……我要跟寧遠(yuǎn)侯府原配夫人的兩個(gè)嫡子、嫡女上契。”她知道這樣說,很不客氣。她也沒有用商量的語氣,跟簡飛揚(yáng)說這句話。她直接說“她要”,而不是“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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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該敏感的時(shí)候,一點(diǎn)都不遲鈍,聞言立刻問道:“你已經(jīng)征得裴家人的同意了?”知道那兩個(gè)孩子是奉了圣旨,養(yǎng)在寧遠(yuǎn)侯原配夫人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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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點(diǎn)點(diǎn)頭,又慢慢地垂下頭,不敢再看簡飛揚(yáng)的眼睛。她知道,她這樣做,是自作主張,是給簡飛揚(yáng)出了一道難題,特別是在圣上已經(jīng)敲打了他,不希望他卷入到這些是是非非當(dāng)中的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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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她無法放棄這兩個(gè)孩子。如今她最害怕的,不過是有一天,老天讓她在兩個(gè)孩子和簡飛揚(yáng)之間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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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看見賀寧馨這個(gè)樣子,知道她是犯了左性,起身長嘆一聲,走到賀寧馨那邊坐了下來,將她摟在懷里,低聲安慰她道:“你別著急。咱們想個(gè)法子,既能跟那兩個(gè)孩子上契,又能讓圣上釋懷……”雖然不知道賀寧馨為何對那兩個(gè)孩子另眼相看,可是簡飛揚(yáng)也知道,賀寧馨這樣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她現(xiàn)在不想說,他也不會追問。等她想說了,自然會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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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的話,讓賀寧馨靈機(jī)一動,突然想出一個(gè)主意,立時(shí)抬頭對簡飛揚(yáng)笑道:“你不愧是帶兵打仗的大將軍,深諳‘虛晃一槍’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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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看見賀寧馨不再愁悶,自己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笑著道:“別緊著夸我了,還是先想想如何將圣上那里應(yīng)付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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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笑道:“其實(shí)這事很簡單。圣上不是擔(dān)心皇貴妃對我們示好,是為了別的目的嗎?——這次我們同寧遠(yuǎn)侯府的兩個(gè)嫡子、嫡女上契,不妨大辦一番,既能做個(gè)皇貴妃看,更能做給圣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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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想了想,緩緩地道;“……圣上恐怕沒那么容易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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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拍手贊賞道:“說得好!——所以我們倆要先演一出戲,讓圣上相信我們。”說完,賀寧馨把頭靠在簡飛揚(yáng)肩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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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聽完賀寧馨的主意,呵呵地笑起來,單手撐在小矮幾上,另一只手撫在賀寧馨的墮馬髻上,道;“還沒試過吵架呢。——不知道跟你吵架是什么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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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推了簡飛揚(yáng)一把,嗔道:“哪里是真吵架?——不過是做出一幅鬧了別扭的樣子,你再出去酒樓里喝得醉醺醺地,同時(shí)去中軍都督府四處找人訴訴苦,就說夫人不懂事,怎么勸也不聽,硬是要給你添亂。最好能傳到圣上那里,等圣上召你進(jìn)去問話的時(shí)候,你再去圣上面前哭訴一番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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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的面色越發(fā)古怪起來:“真的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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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重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不哭,這事兒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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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想起圣上的眼色和心性,琢磨來去,悶悶地道:“真的要這樣麻煩?——就是上契而已,又不是過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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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也跟著嘆息一聲,道:“要能過繼就好了,我還上什么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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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飛揚(yáng)偏著頭看了賀寧馨半晌,終于把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每個(gè)人大概都是有些自己的堅(jiān)持和怪僻,簡飛揚(yáng)不打算追根問底。再說,就算問了又怎樣?無論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他的妻。他既然娶了她,早就打算這一輩子,要跟她甘苦與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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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過了幾天,京城里果然傳出鎮(zhèn)國公夫人要跟寧遠(yuǎn)侯原配夫人所出的嫡子、嫡女上契的消息,還傳出鎮(zhèn)國公大力反對,同夫人大吵一場,怒氣沖沖地出了門,到京城里最大的酒樓喝得醉醺醺的,人事不省地被酒樓的人送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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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據(jù)酒樓的人說,他們送鎮(zhèn)國公回去的時(shí)候,鎮(zhèn)國公夫人根本不在府里,而是回了娘家。看來鎮(zhèn)國公同夫人真的是鬧了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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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家人聽說了,十分不安。夏夫人帶著自己的大兒媳沈氏專程過來拜訪賀寧馨,言語之間婉轉(zhuǎn)地表示,兩人的夫妻關(guān)系最重要,若是鎮(zhèn)國公反對,他們也不強(qiáng)求上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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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忙讓她們放心,表示一定會說服鎮(zhèn)國公,如今不過是小波折,不妨事的。暗示裴家人稍安勿躁,一切自有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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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果然鬧了一陣子之后,連寧遠(yuǎn)侯楚華謹(jǐn)和他的填房夫人裴舒芬也知道了,兩人當(dāng)作是笑話,在寧遠(yuǎn)侯府里笑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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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舒芬這時(shí)才覺得心情舒暢了一把。她自從對上賀寧馨,就從沒有贏過。如今這賀寧馨自己走了一招爛棋,不僅沒有攀上皇后娘娘,反而跟自己的丈夫失和,正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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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賀寧馨卻一直按兵不動,等著外面的消息鬧得越來越大,圣上終于也忍不住了,召了簡飛揚(yáng)入宮問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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