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往事重演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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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嫂和自己的大嫂吃好的，就單單漏了嬋兒。——嬋兒可是要到皇兄那里告狀去了！”夷陵長公主閨名世嬋，人未到，聲先聞，十分開朗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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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裴舒芬忙笑著站起來，等夷陵長公主進(jìn)來了，畢恭畢敬地給她行了大禮。——夷陵長公主因?yàn)樯阜菸徊桓撸髞碛忠蚓夒H會(huì)，得了嫡公主才能封的夷陵之號(hào)，生怕人看不起她，更是對身份禮儀非常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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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裴舒芬的大禮，果然讓夷陵長公主極為滿意。她等裴舒芬禮數(shù)做完了，才親自上前扶了裴舒芬起來，笑道：“寧遠(yuǎn)侯夫人乃朝廷一品侯夫人，怎能行如此大禮？！——真是折殺世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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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裴舒芬順著夷陵長公主的手站了起來，又屈膝行了一禮，才道：“長公主謙遜和氣，是大齊朝萬民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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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夷陵長公主越發(fā)高興，熟不拘禮地同皇后并肩而跪，跪坐在長幾后面。又對裴舒芬揚(yáng)揚(yáng)手，招呼道：“寧遠(yuǎn)侯夫人坐下吧。本宮正好沒有用早膳，今日就跟皇嫂和寧遠(yuǎn)侯夫人一起用了吧。——皇嫂不介意蟬兒不請自來吧？”對著皇后俏皮一笑，又示意裴舒芬跪坐到長幾對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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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裴舒芬笑意微凝，飛快地瞥了皇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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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后雖然左面眉頭微不可見地輕微跳了一下，臉色卻未變，對著裴舒芬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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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裴舒芬這才笑著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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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旁伺候的宮女趕緊上前，給夷陵長公主也擺了一套碗碟，都是靚藍(lán)底金色向日葵的圖樣，撞色十分奇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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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裴舒芬看見這幅餐具上的圖畫，心里一跳：這幅圖樣，跟她前世見過的大畫家梵高的《星空》和《向日葵》的配色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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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后娘娘，這幅餐具上的圖樣倒也別致。”裴舒芬意有所指地指了指那幅碗碟，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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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后瞥了一眼，還未說話，夷陵長公主已經(jīng)笑吟吟地道：“寧遠(yuǎn)侯夫人好眼光。這幅餐具的日子可長了，比咱們大齊朝的日頭還長。——這可是當(dāng)年舊朝流云朝的太宗皇帝親手所做。如今這個(gè)世上所存也不多，大部分，都搬到這個(gè)圍場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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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裴舒芬不再問了，謝過夷陵長公主，低頭用了一口細(xì)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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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三個(gè)人默默地用完早膳，除了杯盤碟碗偶爾磕碰的聲音，一點(diǎn)別的聲音都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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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夷陵長公主將宮女捧過來的茶一飲而盡，扔了杯子，乜斜著眼睛看著裴舒芬道：“寧遠(yuǎn)侯夫人，今日圣上要到西面山腳圍獵，寧遠(yuǎn)侯夫人可要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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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裴舒芬微笑道：“多謝長公主邀約。妾身不善騎術(shù)，就不去獻(xiàn)丑了。”又舉了手里的杯子，對夷陵長公主道：“妾身以茶代酒，今日先祝夷陵長公主旗開得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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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夷陵長公主騎術(shù)甚佳，今日也有意多獵些獵物，要在皇兄面前呈獻(xiàn)一番。再說，今日來的勛貴子弟不少，圣上答應(yīng)讓夷陵長公主自行擇婿，夷陵長公主當(dāng)然要經(jīng)常騎著馬出去，多聽聽，多看看。——她一個(gè)庶出的公主，能有自行擇婿的機(jī)會(huì)，比她之前數(shù)代的公主都要好運(yùn)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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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后也不善騎術(shù)。皇貴妃倒是好手，可惜她在坐月子，不能趕過來。皇后娘娘想起來就一陣快意，只覺得近來事事順心，件件如意，對夷陵長公主也和顏悅色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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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夷陵長公主見皇后和寧遠(yuǎn)侯夫人又有長篇大套拉家常的架式，十分頭疼，趕緊起身告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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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回到自己宮里，夷陵長公主換了一身火紅色金絲絨騎馬裝，跨上自己的紅棕色大宛馬，背了一壺黑羽箭，手拿一張烏木彎弓，帶了幾個(gè)會(huì)騎馬的宮女，跟著侍衛(wèi)們，一起往西山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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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里果然有了大一些的猛獸出沒。夷陵長公主不過一個(gè)時(shí)辰里，已經(jīng)獵了一只黑狼、一只獾豬，還有一只灰色的大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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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長公主越來越興奮，一個(gè)人騎著馬快速向密林里沖去。這一次，她一眼就看見一只小野豬在前面不遠(yuǎn)的地方拱著一個(gè)土堆，不知在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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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長公主勒住馬，在小野豬身后彎弓搭箭，只見弓似滿月，箭似流星，已經(jīng)嗖地一聲，扎在了小野豬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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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野豬的獠牙還沒有完全長出來，身上的皮也還沒有變得粗糙堅(jiān)硬。夷陵長公主一箭射去，居然正好射中了它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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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小野豬發(fā)出一聲凄厲綿長的叫聲，便倒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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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夷陵長公主大喜，趕緊策馬上前，來到小野豬倒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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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小野豬雖然小，可是也是相對于成年野豬而言，其個(gè)頭已經(jīng)比她剛才獵的大灰狐貍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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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夷陵長公主費(fèi)了一番力氣，也搬不動(dòng)這小野豬。她只好在小野豬旁插了根羽箭，又將自己的帕子系在上面，當(dāng)作是記號(hào)。想著等一會(huì)兒，讓侍衛(wèi)過來抬了過去，晚上好給皇兄做一頓炙烤野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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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策馬走出密林，夷陵長公主發(fā)現(xiàn)自己好似迷了路。她慌不擇路地跑了一陣子，才找到一條小路，往前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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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路的盡頭，似乎是一片開闊的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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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夷陵長公主再往前走，路旁突然竄出來幾個(gè)侍衛(wèi)，擋住了夷陵長公主的路，拱手行禮道：“請長公主留步，圣上在前方行獵，不讓閑雜人等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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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夷陵長公主心生不虞，想著自己怎么能叫“閑雜人等”？當(dāng)下陰著臉，讓攔住她去路的侍衛(wèi)報(bào)上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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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侍衛(wèi)心知不妙，又不敢違拗，只好報(bào)了名字，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知會(huì)有何種禍?zhǔn)陆蹬R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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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長公主問清了那幾個(gè)侍衛(wèi)的名字，正想著等回宮之后，要想個(gè)法子好好出出這口氣，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dòng)，又有一陣腥臭的氣味順風(fēng)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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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長公主皺了眉頭，正要發(fā)問，身后又傳來一聲狂吼，正是野豬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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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長公主心里一緊，還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她胯下的大宛馬已經(jīng)被大野豬的叫聲所驚，長嘯一聲，前蹄立起，又向下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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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長公主趕緊彎下腰，抱住馬脖子，以防被掀下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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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后面的野豬風(fēng)馳電掣一樣往夷陵長公主這面撲過來，那大宛馬感覺到身后的危險(xiǎn)逼進(jìn)，不顧一切地往前面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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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幾個(gè)守著通道的侍衛(wèi)呆呆地看著一頭黑色大野豬追著一匹紅棕色大宛馬往前方跑去，突然大叫起來：“救駕！救駕——圣上在前面！”說著，幾個(gè)人連滾帶爬地跑到他們系馬的地方，先燃起狼煙，又解了韁繩，騎上馬，也往野豬消失的地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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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旁邊的侍衛(wèi)看見狼煙，知道不妙，也趕緊集合了兵士，往這邊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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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夷陵長公主在馬上暗暗叫苦，可是又不敢停下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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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聽見后面的侍衛(wèi)大聲喊“救駕！”，夷陵長公主靈機(jī)一動(dòng)，順了小路往剛才那幾個(gè)侍衛(wèi)指的方向跑過去。想著有圣上在的地方，一定有暗衛(wèi)，到時(shí)候，隨便一只暗器就能解決了自己身后的那只野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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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圣上此時(shí)正好同簡飛揚(yáng)兩人站在這塊空曠的地方，手里牽著自己的馬，讓侍衛(wèi)守在外圍，自己在里面向簡飛揚(yáng)問起西北總兵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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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簡飛揚(yáng)出示了西北總兵跟夷人大將私通的信件，證實(shí)西北總兵確實(shí)跟夷人偷偷摸摸勾搭。前次所謂的“大捷”，不過是兩人計(jì)劃里一個(gè)試探朝廷的前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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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圣上怒不可遏，他生平最恨為了一己私利，引外敵入侵的國賊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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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既然有證有據(jù)，這個(gè)西北總兵，倒是留不得了。”圣上冷哼一聲，已是心生殺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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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簡飛揚(yáng)忙勸阻道：“圣上要不要將西北總兵押回京城，讓兵部和緹騎同時(shí)審理？”畢竟是一方封疆大吏，總不能說殺就殺，總得給人一個(gè)辯解的機(jī)會(hu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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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圣上卻搖了搖頭，沉聲道：“西北那里，他根基深厚，此事不可挑明。你別管了，朕會(huì)讓安郡王派緹騎出面，將此事打理妥當(dāng)。——朕會(huì)讓他‘壽終正寢’，還會(huì)給他‘封妻蔭子’，‘厚葬示恩’！”說到“厚葬示恩”四個(gè)字，圣上的臉色都有些猙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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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簡飛揚(yáng)默然，將證據(jù)親手交到圣上手里，算是完了這次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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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圣上看了看遠(yuǎn)處的天邊，平息了一下心頭的怒氣，轉(zhuǎn)身對簡飛揚(yáng)道：“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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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話音未落，突然聽見右后方傳來夷陵長公主大叫的聲音：“圣上快逃！有野豬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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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圣上回頭，正好看見夷陵長公主騎著馬從遠(yuǎn)處跑過來，停在自己面前，對圣上急促地道：“圣上快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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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緊接著，一陣腥臭的氣息撲鼻而來，一只大野豬，張著大嘴，支著獠牙往這邊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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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圣上和簡飛揚(yáng)手里牽著的馬都亂嘶亂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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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簡飛揚(yáng)立時(shí)從圣上身后竄出來，一手握住兩匹馬的韁繩，另一手舉起馬鞭，眼疾手快地往長公主的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長公主的馬再次受驚，只得長嘯一聲，驚惶失措地繼續(xù)往前沖去。大野豬追著馬往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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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長公主心里叫苦，只好一邊大叫“圣上快逃！蟬兒幫圣上將野豬引開！”，一邊身不由己被受了驚的大宛馬帶著像一陣風(fēng)一樣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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