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惡鬼的小新娘
梁楚回頭找沈云淮。從他的表情看出他的疑問,沈云淮反勾著他的手指站起,裝著散步散到兩個女孩身后,白裙子毫無防備,被倒提著衣領(lǐng)拖走。
白裙子哀哀叫:“脖子脖子!英雄手下留情!”
把她拉到影壁下,白裙子整理自己被弄亂的衣服,不滿的嘟囔回頭,看到把她提過來的是誰,抱怨立刻消聲了,眼巴巴看著梁楚。
梁楚端量她表情,問:“還沒見你這么親過人,你認(rèn)識她們?”
白裙子看向馮含佳和范馨冉,一貫好動的她,揪著衣服,表情茫然:“我、我沒惡意,我看到她們就覺得好親切,我喜歡她們。”
梁楚看著她亮晶晶的雙眼,突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這妹子可是個腦子缺根弦的,她想做什么?
隨后白裙子握著拳頭說:“她們一定就是我的家人!她們是不是讓鬼給欺負(fù)了,我去幫她們打架!”
梁楚撫額:“……果然。”
這個時候那邊也談完話了,青稞道長淡淡說:“這事情不難,你們兩個回去再等兩天,那鬼自己就會走了。”
馮含佳和范馨闌聽到這個回答,眼睛又紅了,她們哪里還敢回去啊。
白裙子聞言大踏步跑了過去,給青稞道長捏肩捶背:“不行啊爺爺!您看她們都哭了,多可憐,您救救她們嘛,我給您捏肩,我給您捶背!”
王胖嘖一聲,示意她別著急,擺擺手說:“你就知道添亂,你幫她們呢害她們呢,不花點(diǎn)錢心里難受是吧。”
然后朝兩個女孩說:“實話跟你們說了吧,這個鬼是慘死鬼,厲害嘛是挺厲害的,讓你們死很簡單,但沒有要你們的命,說明沒有害人之心,只不過嚇唬嚇唬你們把了,不會有生命危險。三萬呢,不是小數(shù),自己留著花吧。”
梁楚剛才錯過一段劇情,也不知道怎么就說到這步了,走過去問:“怎么回事啊?”
青稞道長嘆了口氣,道:“現(xiàn)在的孩子啊……真是太胡來了,你們知不知道有一種請筆仙的游戲,她們請了筆仙。”
簡單說,就是請筆仙請筆仙,起來了,但送不走了。
范馨闌嗚嗚的哭,不斷說我錯了,我也沒辦法,林珍薇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們不管她誰還管她。
白裙子急急說:“那就更不得了了,請筆仙不就是請鬼嗎,嚇唬她們也不行啊,倆小姑娘這么仗義,經(jīng)得起嚇唬嘛!爺爺您又不是沒看到過那個喝酒的,還有那個叫錢延貴的不孝子讓我給嚇成什么樣了嗎,多慘哦,壞鬼多了去了,您別這么武斷,幫幫她們的嘛,萬一出點(diǎn)事咋辦。”
王胖忍不住說:“你還知道別人讓你嚇的不像樣?”
白裙子頂嘴:“他們是壞人好不好,這倆小姑娘多好啊,我一見就喜歡。”
兩個女孩不知道白裙子說了什么,就聽到青稞道長和王胖的話,馮含佳安慰哭泣不休的范馨闌,白著臉說錢不是問題,我和馨闌冒不起這個險,如果方便,還請跟我們走一趟,要不然這心一直懸在半空,始終安不下。
白裙子整只鬼吊在青稞道長身上,青稞道長讓她煩夠嗆,只好松口說:“行行行,你先從我身上下來,哪有給錢不賺的理,去一趟就去一趟吧,王胖王瘦去收拾東西,哎喲我這把老骨頭,讓你搖散了快。”
白裙子嘿嘿嘿笑,又去貼著馮含佳和范馨闌,抓抓她們頭發(fā),又在她們面前揮揮手。
北洞門一臉無奈。
兩個女孩就讀在華城大學(xué),華城最高學(xué)府,租房也在學(xué)校附近。北洞門帶著工具前往,中途在一家殯葬店停下,買了紙錢元寶,巨大的別墅,上下三層,樓梯沙發(fā)桌椅栩栩如生,又買了家用電器和衣服,都是紙扎的,十分精美,用來賄賂筆仙。
北洞門沒往華城大學(xué)那邊去過,走了不少冤枉路,花了三個多小時才趕到。
馮含佳和范馨闌都不是缺錢的人,又是三人合租,選的公寓是新樓,物業(yè)保安盡職守責(zé),盤查過身份才放進(jìn)去,白裙子就在旁邊盯著保安看,王胖喊她一聲才走。下車后馮含佳和范馨闌在前面引路,白裙子?xùn)|張西望,臉上有些恍惚,王胖看她心不在焉,身體穿過梧桐樹和綠化帶,搖頭說:“虧她現(xiàn)在是個鬼,不怕撞電線桿子。”
來到一樓大廳,白裙子忽然說:“胖哥,我去辦點(diǎn)事,如果五分鐘以后沒看到我,你記得下來接我一下。”
王胖還沒回答,白裙子轉(zhuǎn)身走了。
租房在高層,等了會電梯上十八樓,一梯兩戶,邁步出來就見窗邊站著熟悉的背影,白裙子含笑回頭:“你們來啦。”
馮含佳去開門,王胖壓低聲音問她:“你搞什么名堂?”
梁楚看著她說:“你認(rèn)識這里?”
白裙子慢慢走過來,用力點(diǎn)頭。太熟悉了,不止是這兩個女孩,保安她也似曾相識,公寓像是來過許多遍。就像現(xiàn)在,兩個女孩說回家,她直覺是十八樓,提前上來等,看吧,真的是。
馮含佳已打開門,一行人依次而進(jìn),租房是三室兩廳,明亮寬敞坐北朝南,陽光充足,聽到開門聲,就有一只旋風(fēng)似的小狗從臥室沖了出來,準(zhǔn)確撞到范馨闌腿上,咬住主人的褲角。
范馨闌彎腰把它抱起,小狗親人,在她懷里鉆啊鉆叫啊叫,玩了會探出頭來,打量進(jìn)門的陌生人。突然它愣了愣,蹬腿從范馨闌懷里掙扎出來,范馨闌喊它:“吉祥!”
小吉祥依然汪汪叫著朝白裙子撞過去,很親昵的蹭她,猛搖尾巴。馮含佳和范馨闌搖頭看著吉祥,小吉娃娃在她們看來就像在原地自己轉(zhuǎn)圈,白裙子蹲下來摸小狗。
脫鞋換鞋進(jìn)門,室內(nèi)果然一片狼藉,客廳的書撒了滿地,沙發(fā)抱枕也丟的到處都是,冰箱敞著門,兩瓶果醬倒扣在地,冰箱下面的地板五顏六色發(fā)出清新水果香。馮含佳頭疼地叫出來,這鬼雖然沒有奪命打人,但也真能折騰,就是不讓她們好過。
梁楚下意識看向范馨闌,這位范小姐是真的特別能哭,從進(jìn)北洞門就開始哭哭啼啼,坐了幾個小時車終于剎住了,剛才看到小吉娃娃還很高興,顯得看到客廳狼狽到像是臺風(fēng)過境,想起來家里還有個鬼,又開始山洪暴發(fā)。她一邊哭一邊掃地拖地,讓人看了哭笑不得。
沈陽看發(fā)現(xiàn)他對別人的專注,把他腦袋轉(zhuǎn)向自己這邊,低啞問:“上次教訓(xùn)沒吃夠是嗎?”
梁楚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沈云淮把他推沙發(fā)上,背對范馨闌。
梁楚心里忿忿,如果不是人多簡直想和他打一架了,然后看到茶幾上冒著騰騰熱氣的茶,水是新開的水,端起來就要給沈云淮,觸手杯沿滾燙,又怕沈云淮真的會喝,順手又給放回去了。整的自己更加生氣。
馮含佳倒完茶水,坐到沙發(fā)和,攤手道:“你們也看到了,就是這樣,天天都這樣。”
青稞道長目光如炬,緩緩巡視客廳的角落,向王胖王瘦使眼色,胖瘦師兄弟心領(lǐng)神會,站起來問能不能四處轉(zhuǎn)轉(zhuǎn)。
馮含佳說當(dāng)然可以。
到底是女孩子,房間收拾地干凈整潔,王胖王瘦人手一個羅盤,挨個房間看了一遍,會快回來,搖頭說:“有怨氣,但沒有鬼。”
范馨闌緊張地問:“她走了嗎?”
王胖冷靜地說:“不是走了,出去玩了。”
范馨闌給噎住,王胖笑說:“鬼也是人變的,也會無聊,別把他們想得太可怕。”
不知道那出門玩的鬼什么時候才回來,現(xiàn)在也不好離開,萬一前腳走了后腳就來了呢,所以守株待兔。白裙子像個英勇的斗士保護(hù)馮含佳和范馨闌,托著下巴坐在她們身邊。
中午叫了外賣來吃,送餐小哥還沒來,就有動靜從主臥傳來,北洞門登時打起精神,馮含佳和范馨闌看到他們突然警惕,眼睛瞪得特別大,聲音顫抖:“她是不是來了?”
王瘦示意別慌,王胖則躡手躡腳往走向臥室,悄悄看了過去。
就見主臥陽臺跟個壁虎似的爬上來個人,擦擦汗,看看大太陽,長舒一口氣。
王胖沖客廳點(diǎn)頭,是鬼回來了。
王胖徑直走向陽臺,沒有打草驚蛇,裝作開窗通風(fēng),那鬼年齡不高,是個半大的清秀少年,雙手吊著欄桿要擠進(jìn)來,看到王胖隨口說了一句:“哎喲這大哥肥的,該減減了啊。”
王胖拿著衣架,瞪眼說:“小兔崽子,你怎么死了還這么多事兒,我胖我瘦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那小鬼嚇一跳,一個滑手沒抓緊,慘叫著就從陽臺掉了下去。
掉到地上他一點(diǎn)事情沒有,蹭蹭蹭又爬了上來,蜘蛛結(jié)網(wǎng)一般飛快,跳上陽臺問:“我是不是聽錯了,你看得到我?”
王胖說:“那可不是。”
從背后摸出一張定魂符就貼他腦門上,小鬼登時手腳僵硬不能動作,王胖扛著就進(jìn)屋了。
把被點(diǎn)穴的小鬼放到客廳中央,王胖拍拍手說:“搞定,就是這家伙。”
白裙子叉腰走過去,氣勢洶洶:“你干嘛把別人家弄成這樣,你是不是有病!”
小鬼被定住,嘴巴還能用,不屑道:“你是哪根蔥,你管得著嗎,我愛怎么就怎么,離我遠(yuǎn)點(diǎn)。”
白裙子特彪悍,照著他臉給了一拳,把小鬼打蒙了。
“你你你,”小鬼看著她,又看向客廳,所有人都在看他,小鬼說:“你為什么打得到我?你也是鬼,你們是什么人啊!”
王瘦抖出黃大褂穿上,笑瞇瞇看他。
小鬼看到陰陽八卦的圖案,斗志立刻萎靡,他沒什么戰(zhàn)斗力,畏懼看著北洞門。隨后他猛然變臉,潔凈衣服變得破爛,沾滿了塵土,清秀的臉龐缺了半個,血肉模糊,小鬼嘴里在流血,腹腔開口也在流血。白裙子死了以后也很體面,哪里見過這種鬼,離得又近,嚇得往后三連跳:“你這鬼真好特么嚇人!”
小鬼呲了呲帶血的牙,上顎有一顆牙搖搖晃晃,要掉不掉。沈云淮看向梁楚,他端著溫?zé)岬牟杷诤龋缇退究找姂T,吳正芳那個慘度的他都見過了,這個小鬼嚇不到他。
梁楚放下茶杯,問他:“聽你口音不是本地鬼啊,你哪里的。”
小鬼的呀終于掉了下來,在地板上鼓溜溜滾了半米。
看到眾人神色僵了一下,馮含佳又不安起來,問:“怎么了?”
青稞道長說:“沒事。”
馮含佳說:“我們能看看她嗎?”
王瘦委婉地說:“這小鬼死的不太美觀,你們敢不敢看?”
范馨闌這會兒不哭了,說:“當(dāng)然敢看,她折騰我們一個多星期,我們要看看她長什么樣子的。”
王胖王瘦說好吧,拿出柳葉分別給兩個女孩開了陰陽眼,小鬼見到這幅情狀,猶豫了一下,還是變回原樣了,到底是兩個女孩子,就算不講禮貌也是女孩子。嚇到女孩子就不好了。
誰知馮含佳和范馨闌看向他們以后,兩人臉色齊齊大變,馮含佳率先沖將過去:“薇薇你怎么在這里?!”
小鬼說:“我不叫薇薇,誰是薇薇。”
兩個女孩看也不看他,反而撲向那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很兇的姑娘,上上下下檢查她,范馨闌又開始哭:“剛才怎么沒見到你,你……你,薇薇你死了嗎?”
馮含佳說:“難道這幾天一直在家里的是你?你是不是變成鬼了覺得不高興,來找我和馨闌撒氣……”
白裙子臉黑了,她居然是這樣的人嗎!
馮含佳又說:“不對……你是不是死的很冤,讓我們幫你報仇,尋找兇手,是不是林一念?那個臭丫頭,我就知道她跟你一直不和,肯定就是她!”
白裙子被她們兩個緊緊捉住,有些茫然說:“你們叫誰啊,你們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馮含佳略略松手:“你不是林珍薇?”
白裙子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
“不可能!”馮含佳很快否定,說:“現(xiàn)在被抓包了不好意思了是吧,怎么變鬼了臉色倒薄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沒事,別說你把房間弄亂了,拆了我也不怪你,你先跟我說到底怎么回事。”
白裙子哭笑不得:“我真聽不懂。”
小鬼在旁邊說:“你們認(rèn)錯鬼了好吧,這幾天在你家的是我好不好?”
馮含佳沒有聽到他說話,拿出手機(jī)給她看相片,語氣嚴(yán)厲起來:“你連我們兩個都不認(rèn)了是嗎?看看這是不是你!裝什么聽不懂!”
相冊有幾百張相片,大多都是自拍,白裙子點(diǎn)開一張大圖,上面是三個小姑娘在吃夜宵,然后垂了好幾瓶啤酒,臉蛋都紅撲撲的,對著鏡頭笑。還有出去旅游,白裙子熱的蹲在地上,撐開外套頂著大太陽;還有她站在山路張開雙臂擁抱微風(fēng),秀發(fā)被風(fēng)吹的揚(yáng)起。
相片里的她或喜或怒或嗔或怨,每一張都是他,都保存在朋友的手機(jī)里。
白裙子拿著手機(jī)發(fā)愣,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孩,覺得很熟悉很溫暖,但仍想不起回憶里的情節(jié)。
范馨闌握住她手,溫吞的女孩也急躁起來:“賴不了了吧,先別管那個,你怎么回事,你死了?到底怎么了?!你出事快小半年了!”
白裙子低著頭說:“我真的不記得了。”
王胖聯(lián)想到她一路的心不在焉,和對這片地區(qū)的似曾相識,**不離十就是林珍薇。兩個女孩緊張地看著她,王瘦簡單說明了一下白裙子的情況。
馮含佳和范馨闌一下子愣住了:“少了兩魄?”
白裙子看著兩個好朋友,她的記憶消失,感情還在,不由覺得抱歉:“我……我……”
范馨闌知道她言下之意,搖頭說沒事,然后擁抱她,我們記得你就行。
這時候小鬼在旁邊斜著眼睛說:“林珍薇,哦,原來你們問的問題就是她啊?”
幾天前他見到這兩個女孩紅著眼眶哭哭啼啼,一邊朝他訴苦一邊提問。三個小姑娘玩的非常好,從小就是鄰居,幼兒園在一起玩,小學(xué)在一起玩,上初中高中了感情依然很好。前段時間一起放假回家,林珍薇就沒再回來。林珍薇芝麻大小的事兒也會跟她們分享,不管林珍薇是因為留學(xué)還是交男朋友,感□□業(yè)隨便什么原因需要離開,她都不會瞞著她們。
所以林珍薇的失蹤,在第一時間陰氣馮含佳和范馨闌的警覺,懷疑林珍薇出事了。
她們作伴一起去林家看,才知道林珍薇得了一種病。兩人偷偷檢查,渾身沒有傷口看不出蹊蹺之處,只是一直昏睡。
而林珍薇的妹妹林一念一直守在床邊。
林一念是林珍薇同父異母的妹妹,林父有錢,在外面花天酒地惹了不少風(fēng)流債,林一念就是其中一筆的產(chǎn)物。高一時她的母親去世,林一念回到林家,和林珍薇勢如水火,感情一直很差,見面必掐。
馮含佳和范馨闌懷疑是林一念對林珍薇做了什么,既然沒有外傷那一定有內(nèi)傷!但林一念高中生能做什么?她們就腦洞特別大的想一定是下了蠱,林珍薇性格大大咧咧,林一念給她吃了蠱蟲控制她。
兩個傻姑娘猜來猜去,沒有辦法,就在網(wǎng)上差了請筆仙的步驟,問林蕓是不是被人陷害的。
結(jié)果就被纏上了。
白裙子放開范馨闌,走到小鬼跟前說:“你欺負(fù)我朋友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你跟我打,怕了你我就是孫子!”
小鬼說:“喲,好大的臉,就你這樣你寫得出《孫子兵法》嗎?”
白裙子氣得眼都紅了,小鬼眼睛往上翻,哼道:“你有本事把這破符給我揭了,打就打。”
眼看兩只鬼真要掐起來,青稞道長摸胡子說:“行了行了,都給我閉嘴。”
小鬼看向客廳的人人鬼鬼,挺不是滋味說:“還有沒有鬼權(quán)了!還不如當(dāng)人呢,連個投訴的地方都沒有,你們都怪我,怎么不說那兩個女的對我做了什么好事!”
馮含佳和范馨闌一頭霧水,看著小鬼說:“不對哎,剛才抓到的鬼就是他嗎?是不是抓錯了呀,我們記得是個女鬼,長頭發(fā),肩膀很寬,不是男鬼。”
小鬼說:“不要懷疑,那也是我。”
馮含佳和范馨闌看著他,像是在分辨。
小鬼說:“我覺得男鬼不太可怕,你們看電視電影上面演的,那些經(jīng)典角色不都是女鬼嗎,我怕嚇不到你們,特地戴的假發(fā)。”
白裙子沉默片刻,回頭看青稞道長說:“爺爺,我真的不能揍他嗎?”
青稞道長讓她過來坐下,王瘦本著對人對鬼一視同仁的原則,給他申冤的機(jī)會:“你看你有男子漢的樣子嗎,不就是請筆仙把你請來了,怎么這么大氣。”
小鬼不可思議說:“不就是?你怎么說話的,哎喲說的真輕巧,她們是把我請來了,但是沒把我送走好的吧!我就奇怪了,你們請了筆仙為什么不送筆仙?筆仙也很冤好的吧?!”
小鬼一臉委屈,跟王胖說:“你把這個符揭了,我給你們看證據(jù)。”
王胖看向青稞道長,青稞道長頷首,王瘦隨手把定鬼符揭了下來。
小鬼從衣服里摸,摸出來一張三萬的麻將牌給他們看:“我玩麻將玩的好好的,唰的一下,連跟老子商量都沒有,就把我給招過來了!老子剛摸了一張牌,馬上胡了好的吧?行行行,招過來了就招過來了,那就回答問題,你們問我回答,該答的都回答了,您二位倒是把我送走啊!那邊都等著我出牌呢!”
小鬼幾乎是咆哮了:“你們問她們倆做了什么好事,她們兩個收了筆和紙就走了啊!怎么能這樣啊!太不負(fù)責(zé)任了!你知不知道我不是你們這兒的鬼,我家是孟河的,離華城十萬八千里呢!我他媽連路都不認(rèn)識,我咋回去,有這么耍鬼玩的嘛,我給你們點(diǎn)教訓(xùn)出出氣,不是應(yīng)該的嗎?!你們知不知道我快氣死了!”
所有視線轉(zhuǎn)向馮含佳和范馨闌,兩個女孩皺著臉絞著腦汁回憶,片刻后尷尬點(diǎn)頭:“那個……當(dāng)時太著急了,好像確實沒送走。”
小鬼說:“誰能體諒體諒我的心情!我們當(dāng)筆仙的多辛苦哦,召之即來不給送走,見天自己往回跑,你說你們舉手之勞把事兒辦妥了,怎么都這么懶呢,知不知道添多少麻煩。”
馮含佳和范馨闌沒想到請個筆仙還這么多事兒,一時訥訥,走過來說對不起。
小鬼重重哼了一聲,坐在沙發(fā)上聲色并茂的訴苦:“算了,這回是真遠(yuǎn)了點(diǎn)我才生氣。我有個鬼朋友,在家炒菜呢,也是有人請筆仙,好家伙我朋友手里還掂著鏟子呢就給請過去了,請來了也是不給送走,他那還是離得近的呢,在外面轉(zhuǎn)悠三天才回家,菜都不能吃了!氣得我朋友回頭就找她們麻煩去了。”
小鬼盯著馮含佳和范馨闌:“你們兩個膽子可都真不小,不知道是心大還是傻,從網(wǎng)上隨便抄一份請筆仙的方法就敢用,你們有沒有多查幾種比較一下,看看步驟和順序是否統(tǒng)一?我就奇怪了,網(wǎng)上什么人沒有,這么亂,隔著網(wǎng)線誰也不知道誰是誰,要是有人閑著沒事,把請筆仙的步驟上下調(diào)換了,或者說添個步驟刪個步驟也不是沒可能,你們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你們以為跟你們家長老師說話呢,還有商量的余地,在外面游蕩做筆仙,為什么不去投胎你們都不動腦子想想?那都是孤魂野鬼!還有啊那些個小女生們特喜歡請筆仙,請來了也沒什么大事兒,就問一些‘他喜不喜歡我’,‘我該不該跟他在一起’,‘我該不該跟他分手’這些沒營養(yǎng)的問題,就不能端正心思干點(diǎn)正事嗎,而且筆仙也是勸分不勸和的,望周知!”
梁楚聽得一愣一愣,板牙熊也聽得一愣一愣,梁楚說:“你們這個游戲……是不是也該有個框架設(shè)定什么的,要不然豈不是天馬行空怎么發(fā)展都行,誰做的設(shè)定啊?太奇葩了。”
板牙熊幽幽的說:“您這是官方吐槽嗎,我們游戲就貴在即興發(fā)揮,沒有劇本的,那樣太局限人物靈性,不自然的。”
這會兒那小鬼又哼一聲,吸了口茶水冒出的熱氣:“你們吶,我真心奉勸,以后不要貪玩請筆仙請碟仙的游戲了,影響你人生的大事我們不知道,能告訴你們的都是一些枝葉末節(jié),不影響人生正軌。而且你們以為鬼是小貓小狗呢,像我這樣的畢竟是少數(shù),不去投胎流連世間的鬼大多懷有怨氣,你老老實實按著規(guī)矩步驟辦事兒,還不見得能全身而退,請了鬼不送鬼走,你找死呢你?”
馮含佳說:“我們真的知道了,也嘗到教訓(xùn)了,以后一定有請有送!”
小鬼搖搖頭,嘆氣說:“還想請?你們根本沒聽懂我在說什么,最好請都不要請,實話跟你們說了吧,陰陽兩界涇渭分明,請筆仙是跟陰間的鬼做交易,要付出代價的,你以為鬼憑什么聽你差遣?怎么會不索要報酬。我會拿走你們的好運(yùn)氣,心情好我少拿點(diǎn),心情不好就多拿點(diǎn)。筆仙請來送不走,這事兒不稀罕,有的是兇鬼想找替死鬼。我問你,你怎么知道你請來的是什么東西,好鬼還是兇鬼,一個個天真的不得了,真以為他能聽你的話,說送走就送走,你做夢呢?就連我這樣的要是打麻將,人數(shù)不夠了,信不信我真把你們拉下去跟我湊一桌去?”
兩個女孩讓他說的越來越害怕,連忙搖頭再也不請了。白裙子看看小鬼看看朋友,知道這小鬼并無惡意,她也沒有阻止。
小鬼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對青稞道長說:“我是被她們請來的,現(xiàn)在我要走了,讓不讓走啊?”
青稞道長擺擺手,示意他隨便。
小鬼神色輕松起來,跟兩個女孩說他這幾天已經(jīng)找到回家的火車了,這里又不是他家,他知道怎么回去就要走了,不可能一直在這里待著。
馮含佳愧疚說:“現(xiàn)在還能不能送你走?你說你家離華城很遠(yuǎn),坐火車要好幾天吧。”
小鬼說:“你們要是愿意,那感情好啊。”
馮含佳和范馨闌點(diǎn)頭,去屋里拿來工具,低著頭擺弄。梁楚和北洞門都伸著腦袋好奇看,青稞道長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孩子,凈走邪門歪道。”
兩個女孩局促笑笑,想到筆仙多是孤魂野鬼,范馨闌抬頭問:“那你為什么不去投胎?”
小鬼轉(zhuǎn)過頭看墻壁,撇撇嘴說:“我奶奶特別疼我,我等我奶奶蹬腿咽氣,見她最后一面。”他措辭不尊,語氣卻低落下來。
范馨闌又問他你家還有其他人嗎?
小鬼抽抽鼻子,沒有再說。
送筆仙的儀式做好了,小鬼坐在窗臺上,馮含佳想起來的時候在殯葬店買的準(zhǔn)備賄賂他的紙扎品,一股腦搬過來在客廳給他燒了,打開窗戶通風(fēng)散氣,地板一團(tuán)渾黑。小鬼收了禮,又可以馬上回家,憋屈的氣出了,哼了一聲準(zhǔn)備離開。
兩個女孩剛松口氣,還沒松到底呢,小鬼又飄了回來,回到他原來定住的地方撿回自己掉的那顆牙。路過馮含佳兩人突然又換出他那副可怕恐怖的臉,馮含佳和范馨闌嚇得不輕,抽著冷氣踉蹌往后退了好幾步。小鬼嘻嘻哈哈一笑:“最后一個忠告,我跟你們說啊,過馬路不要闖紅燈,不然就會變成我這樣,到時候后悔也晚了。”
不等別人回答,他躋身送筆仙的儀式里,很快走了。
終于把攪得人頭疼的筆仙送走,馮含佳和范馨闌坐在沙發(fā)上,緩了一會才緩過來。
這時聽到按門鈴聲,王胖眼睛蹭地亮了,小跑著去開門,果然是外賣。
外賣豐富,有飯有菜有湯水,香氣撲鼻。兩個女孩沒有食欲,馮含佳拍拍自己臉,拉著白裙子的手問青稞道長:“林珍薇還能當(dāng)回人嗎?她書都還沒念完,不能一直這樣,現(xiàn)在都耽擱快一學(xué)期了。”
青稞道長說既然找到了身體,那就不難,她那兩魄在身體里面拘著,只要把魂魄送回身體,分散的靈魂合并,讓她還魂,然后就沒事了。
馮含佳和范馨闌一刻也等不及,說:“那就回家!”
她們家不在華城,在隔壁省區(qū),馮含佳打開手機(jī)撥拉飛機(jī)票,翻了又翻最近一班飛機(jī)也在傍晚了,如果是開車她們那會兒差不多就該到了。馮含佳收起手機(jī):“咱能路上吃嗎?”
帶著外賣開車回白裙子家里,白裙子懵懵懂懂,沒想到這么快就可以恢復(fù)記憶,一路被馮含佳和范馨闌挽著走。匆匆忙忙來到停車坪才發(fā)現(xiàn)車?yán)镒幌拢姘嚾抛藗€座位,最前面能坐兩個,第二排第三排座分別坐三人。就是最后一排作為給拆掉放算命工具了。幾個大小姐不拘小節(jié),坐后備箱就坐后備箱,把工具搬出來就鉆進(jìn)去了,還呼啦手一副誰也別跟她們搶的模樣。
一路順風(fēng),八點(diǎn)鐘,天黑透了才到達(dá)泉水城。進(jìn)城道路變得擁擠,聽著馮含佳指路,又駛了多半小時才到達(dá)一片別墅區(qū),每座別墅占地面積都很可觀。三個女孩果然出身都不錯,最難得的是也不嬌氣。
王胖熟練開車,看著窗外的清幽景致說:“人比人得死,看看這仨姑娘,再看看陳舒珊,她家不見得比這里的人有錢吧。”
梁楚說她是價值觀扭曲,跟有錢沒錢關(guān)系不大了。
三個姑娘彼此的家里的很近,就因為這樣才是發(fā)小,還沒上學(xué)呢就認(rèn)識。雙方的父母可能來往不密,他們有自己的事業(yè)和生活圈,孩子都丟給保姆帶。保姆領(lǐng)著孩子出來玩,年齡相仿,最后反而是她們小輩感情深厚。
林家是歐式別墅,北洞門和林家沒有來往,貿(mào)貿(mào)然進(jìn)去不太合適,馮含佳和范馨闌都是熟人了。兩人進(jìn)去看白裙子的身體在家還是醫(yī)院,保姆見到她們,熱情迎了出來,卻說大小姐不在華城。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