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豫指點迷津
打字太慢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敏感內(nèi)容永遠(yuǎn)不該落在微信里,讓人留下證據(jù)。當(dāng)然,視頻通話也不是不可以,但劉豫愿意撥冗見面,金曼曼也只能配合,她還特意洗了個頭,至少在視覺上盡量給予劉豫愉悅,別讓他覺得她邋遢又不專業(yè),連投資的價值都沒有。
今天這杯咖啡當(dāng)然該她來請,后續(xù)如果有用餐,金曼曼也是準(zhǔn)備買單的。她一向很注意這種小細(xì)節(jié),雖然請單修謹(jǐn)時經(jīng)常小氣地只請吃烤魚,但今天還是展現(xiàn)誠意,約在了貴價的私人咖啡屋。
咖啡屋是單品咖啡一杯至少要68的那種,雖然金曼曼無法品嘗出其中的好處,但金錢至少能買來逼格。她只暗自希望劉豫不要點300多一杯的貓屎咖啡,不管怎么說,她不想和喝過這種咖啡的人一起吃東西。
好在劉豫很上道,只點了最便宜的基本款,“如果不是有低消,我其實只想喝水。平時上班咖啡喝多了,什么咖啡都提不起興致。”
非工作時間,他穿得其實比上班更亮眼,寬衛(wèi)衣配籃球褲,足蹬一雙AJ,金曼曼對鞋不在行,只掃了一眼,提醒自己要多下個APP來做功課,說不定將來她會接到代拍球鞋的單。
這種裝束很隨意,但至少比格子襯衫和燈芯絨褲好,劉豫身材不錯,小腿瘦長,這樣穿減弱他的奸臣?xì)庀ⅲ矞p齡了幾歲。他們坐在一起,穿著風(fēng)格還蠻有CP感的,至少更像是朋友聚會,而不是兩個奸佞小人彼此試探著要不要結(jié)盟。
“我也不愛喝咖啡,”金曼曼有求于人,只能低聲下氣投其所好,“沒什么鑒賞能力,我只知道哪種咖啡值錢,最近做的功課。”
劉豫笑了下,“窮人要做你這一行,是挺吃力的,要學(xué)的太多了。有錢人的日常,是你我這種人的功課。”
這一次見面,兩人關(guān)系不太一樣了,再加上沒有‘主子’們在一邊,劉豫的談吐比之前更犀利直接,金曼曼倒蠻喜歡這樣的他,她說,“有錢人也不是什么都懂,他們愿意付錢找人幫他們學(xué)習(xí)也挺好的。”
“這倒是,就像Cecilia。”劉豫沒有吊胃口,笑著說,“她和她老公就很不懂,富一代嘛,忙著賺錢了,花錢不精通,富二代就好得多。”
“他們是還沒領(lǐng)證嗎?關(guān)系看著倒挺穩(wěn)固的,我有點費解。”金曼曼不失時機(jī),“Cecilia的身份其實就蠻像俏俏前后幾任繼母的……對吧,其實并不能說已經(jīng)完全站穩(wěn)了腳跟——唉,我想八卦的太多了,還是先說說Ceci和林家的關(guān)系吧。”
“她老公的確是林總的家族朋友,都是老鄉(xiāng),當(dāng)時也都是互相幫襯著發(fā)起來的,彼此關(guān)系很深厚。”劉豫說,“S市有錢人當(dāng)然很多,但一個人能接觸到的圈子有限,既然你是和俏俏一起入行的,那生意會以她家的圈子為主。”
“既然如此,這些人脈關(guān)系我建議你多了解下,Ceci老公小溫總,他是跟著自己哥哥做的,大溫總是他的堂兄,兩人一起南下闖蕩過幾年,那時候小溫總才十七八歲,一起出生入死賺到了第一桶金,后來又合作開公司——”
“這間公司后來又有林總的投資加入,反正商業(yè)版圖么,總在不斷擴(kuò)張。你只要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很密切就行了。”
“小溫總第一任太太也是女強(qiáng)人,雙方聚少離多,關(guān)系一直不太好,而且一直沒有孩子,前幾年還是離婚了,但現(xiàn)在工作上還是經(jīng)常有接觸,她在公司里也有股份,對小溫總也還挺關(guān)切的,朋友之誼吧,離婚后,她很快再婚生了個小孩,現(xiàn)在又離婚了。”
“小溫總呢,性格也比較執(zhí)拗特別,不是那種比較花頭的人,更像是大溫總的馬仔和打手吧。”說到這里,劉豫聲音低了一點,“他是很多公司的法人,包括他們家現(xiàn)在最賺錢的長X貿(mào)易,雖然大溫總都是最大股東,但法人都是他當(dāng)。”
“離婚后,還蠻多人想給小溫總介紹的,基本上也是任君挑選啦,林總、大溫總都有說過要給他牽線搭橋,還讓我們多留意。”其實應(yīng)該是讓林陽留心下同齡人才對,但劉豫肯定不會說這么明白。
“連他前妻都一度開玩笑說要幫他找,小溫總也談了幾個,但都沒有下文,反而是自己在網(wǎng)上認(rèn)識了Ceci,兩個人進(jìn)展得蠻快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婚禮了。所以Ceci的確是家族朋友,最近她跟著小溫總出席飯局,大概也是想在老公的朋友圈里交朋友,就有夸獎下俏俏,就這樣被俏俏拉來了。”
這大概就是劉豫知道的全部事實了,他其實也沒什么好隱瞞的,說完了悠然喝了口咖啡,笑笑地看著金曼曼,表情有點欠扁的樣子。金曼曼——作為一個美女,她有時也不可免俗,心想劉豫對她或許還是有點意思,只是沒想過出手,就不會被這點好感主宰,并不會表現(xiàn)出來。
但他其實又還是難免受到影響,所以還是會應(yīng)約出來,而且忍不住逗逗她。金曼曼知道他在等自己求他多分析點,比如說透露下林陽對Ceci的態(tài)度,這會很大程度決定這個Case的成敗。
她不愿順著劉豫的節(jié)奏走,就先解釋下當(dāng)天的對話,“其實我并沒有想過和小楊合伙,只是當(dāng)時不太能得罪她,只能順著說。而且我也不會讓她騙Ceci的,至少在服務(wù)時間結(jié)束前不會——而且最后一切也都還沒來得及發(fā)生,她就從另外的途徑買到了。”
“哦?”劉豫仿佛很有興趣的樣子,“看來你還有競爭者?”
“……不是,就是經(jīng)我認(rèn)識的二手經(jīng)銷商。”金曼曼有點沒面子,承認(rèn)她被挖墻腳了,“而且我本來也沒信心能拿到激勵獎金,這個包是稀有色,真品沒那么常見,更難得流入市場,短時間內(nèi)很難找的。我給她是準(zhǔn)備了別的方案,只是現(xiàn)在也用不到了。”
“那你還有什么問題?”
“我就覺得很不對,劉哥,我覺得這里有個局,明顯是針對Ceci的。”金曼曼有點可憐兮兮地,垮著肩膀向劉豫發(fā)射大眼光波,prprprpr,“您能不能給指點指點——針對她本來不關(guān)我的事,但不知怎么,我有點擔(dān)心最后是我背鍋。”
劉豫看著她的表情有點微妙,他們倆像是各拽了線的一頭,拉拉扯扯,劉豫要向她證明自己并不吃金曼曼這一套,但金曼曼知道他其實是有點吃的,她想讓他更吃一點,告訴她一些事實之外的事。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一會,金曼曼拼命讓自己看起來特別的可憐,就像是個一無所有的女大學(xué)生,在冷酷無情的S市所應(yīng)有的可憐。好像不幫一下這個年輕的女孩子都是一種犯罪。
劉豫的意志力肉眼可見地變得稀薄,他甚至有點兒氣樂了。
“你啊你啊。”他喝了口咖啡,臉皺了一下,把杯子推遠(yuǎn)了,表示自己對它完全無法欣賞。“金曼曼,有時我覺得你真挺奇怪的——你知道嗎,我第一眼見到你,還以為你只是想利用俏俏來靠近她哥哥。因為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在本市其實很多見,年輕、漂亮,不喜歡從基層做起,相信選擇比努力更重要……而林陽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金曼曼在這點上完全是清白的,她并不畏懼劉豫的審視,劉豫說,“現(xiàn)在我才能完全確定,你雖然也對有錢人感興趣,但卻并不想通過婚姻來加入他們。你是想要從這個角度來賺錢——你來賺那些賺到了有錢人的錢的人的錢。”
這句話很拗口,但用來形容Cecilia是很恰當(dāng)?shù)模鹇⑷醯兀行┛释卣f,“我以后或許也可以直接賺有錢人的錢?”
“或許,但得等你多點資歷。現(xiàn)在的你還有點太嫩了,金小姐,擺在眼前的事你都看不清。”劉豫不置可否,他看著和男大學(xué)生一樣陽光清爽,但談吐顯得很深沉,處在世故和油膩的分界線上,“其實我來說這話有點奇怪,交淺言深了。但我還是很想問問你,金小姐,你知道和有錢人打交道有時也很危險嗎?”
金曼曼當(dāng)然也聽說過一些女孩子想攀龍附鳳,但最后被始亂終棄的故事,而劉豫告訴她,“被白玩已經(jīng)是最好的一種失敗,至少,你只是貢獻(xiàn)了一些愉悅,并沒有妨礙到他們什么。”
“金小姐,我知道你很喜歡錢,我也很喜歡——”
他們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他們對金錢的向往和喜愛,是的,他們都很喜歡錢,盡管理由很可能不同。
“但不知你想過沒有,錢其實是一種很危險的東西,壽終正寢的有錢人相當(dāng)?shù)纳佟K拖袷欠糯笃鳎芊糯竽愕南矏偅屇愀杏X自己的一點喜好都舉足輕重……但它也能放大你的危險。”
“就像是Cecilia,對她來說,她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有錢人嫁了,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對夫妻登記——像她這樣的人是沒有腦子的,她不會去想她的出現(xiàn),妨害到了多少人的多少利益。”
“這樣的事在百姓家也有,也很多見,本質(zhì)上或許沒太多不同,只是牽扯到的利益被無限的放大。會為了兩千元殺人的人很少,兩萬的也不多,二十萬呢?”
“兩百萬呢?兩億呢?二十億呢?”
劉豫問金曼曼,“你覺得這些有錢人的底線是多少?二十億嗎?”
他有些自嘲,“其實或許兩百萬就夠了,這些有錢人,他們總比我們想得更愛錢。”
他可以相當(dāng)于是什么都沒有說,但也已經(jīng)暗示得足夠多了,而這樣的勸告是相當(dāng)誠懇的,金曼曼也不至于誤會了劉豫的好意,她喃喃地道了謝,把手放到桌下,掩蓋指尖的輕顫。其實林俏也和她說過類似的話,只是沒這么直白,劉豫是有些嚇到她了。
“……不該管的事我不會管的。”過了一會,她說,很誠懇,“謝謝劉哥的指點。”
“其實我還有別的話勸你——不想上位去攻略林陽的話,我勸你還不如和那個小單談了,一起回老家去不也很好嗎?”
劉豫說,但很快笑了,他心知肚明地望著金曼曼,像是望著一個青澀的后輩,對她的渴望和雄心了然于胸。“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再說要討人厭了,我還指望讓你再請我吃塊蛋糕呢。”
他又掏出手機(jī),掃碼點了一杯熱巧克力,再加一份酒漬櫻桃黑森林蛋糕,沒想到劉豫居然是個甜食愛好者,這兩樣加在一起要近兩百元,真TM貴得離譜,金曼曼很懷疑蛋糕是從線上10元一片進(jìn)貨回來的。
不過很少見地,她覺得這客請得很值。
“劉哥,那我接下來該怎么做?”她誠心請教。
餐點很快被送上來了,劉豫喝了一大口巧克力,奶油沾到嘴唇上,顯得有些滑稽,金曼曼瞧著他,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愛——這有點稀奇,她很少覺得男人可愛。
“盡快幫她把包買完,結(jié)束這單生意,簽個聲明,大家兩清。”他又喝了一大口,奶油沾得更多了,仿佛削弱了他的威嚴(yán),金曼曼有點想偷笑,但還是忍著說。“我明白了,謝謝劉哥。”
這是會讓人緊張的消息,和她通過結(jié)交Ceci獲取客源的意圖也不一樣,但劉豫的奶油成功地沖淡了情緒,她的心情居然還蠻不錯的。金曼曼過了一會兒才叫停——她還沒有忘記,劉豫對她來說也依然是個過窮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