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妻心如故 !
承平三十六年十月,承平帝禪位于太子陸禹,退居仁壽宮,稱太上皇。
十一月壬寅日(初六),諸事皆宜,太子陸禹登基為帝,尊承平帝為太上皇,皇后蔣氏為皇太后,生母安貴妃為貴太妃,太子妃嚴(yán)氏封為皇后。把次年定為慶煦元年,同時昭告天下,將以孝治天下。
接著,又頒布詔書大赦天下,并一一分封諸皇室宗親及太上皇的妃嬪們,同時還冊立嫡長子陸琛為太子。至于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尚未出世,并未有所封號。
太子之位既定,阿竹這皇后的地位也是妥妥的了。
除此之外,諸功勛之家也皆有封賞,特別是在七月時宮變立下功勞的將士,新帝以保衛(wèi)太上皇有功賞賜,也是新帝新登基的恩寵。
前朝一陣喜氣洋洋,后宮也是一片和諧。
成了皇后,阿竹直接從端王府搬進(jìn)了皇宮,并且住進(jìn)了鳳翔宮,而皇太后移居到了慈寧宮。值得一提的是,慈寧宮和仁壽宮相鄰,走個幾步就到了,阿竹每次去慈寧宮時,看到旁邊的仁壽宮,心里都會生出一種古怪的念頭。
后宮的交接十分平靜,沒有起什么波瀾,蓋因阿竹現(xiàn)在月份大了,不宜操勞,后宮的宮務(wù)依然是皇太后同安貴太妃一起打理,其他幾個太妃有事沒事便去慈寧宮作客,幫忙打理一下,分工合作,簡單利索地弄完,阿竹只需要過目便行。如此,太上皇的后宮女人依舊一片和樂融融。
夜半,阿竹聽到聲音睜開眼睛,就見陸禹站在床前。
“阿禹……”她模糊地叫了一聲,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撐著身子起來。
陸禹忙坐到床邊,伸手扶著她起來,歉意地在她臉上親了下,溫聲道:“我吵醒你了?”
阿竹搖頭,摸著腿道:“腳抽筋。”
剛說完,一只微涼的大手便摸到她的腿肚,力道適中地為她按摩起來。
等他按摩得差不多了,她又道:“想起夜。”
孕婦夜間尿頻之事陸禹在上回阿竹懷胖兒子時已經(jīng)見過一次了,也不奇怪,直接扶她起身,繞到屏風(fēng)后讓她坐在恭桶上。
阿竹剛坐下,便有些清醒了,殿內(nèi)的燈光柔和,也使得她看清楚了扶著她的男人身上那一襲像征著權(quán)勢的明皇色龍袍,神色有些恍惚,然后眼巴巴地看著他。
陸禹好笑地道:“好吧,我出去等你。”
阿竹臉蛋微紅,即便親密如廝,她還是不習(xí)慣做這種事情讓個男人站在旁邊看。而且,那個男人現(xiàn)在是這江山之主,九五至尊,她竟然讓個皇帝伺候她起夜。想到這里,她又有種不真實感,懷疑她近來睡太多了,是不是作了個陸禹當(dāng)皇帝的夢?
等她磨磨蹭蹭地出來后,陸禹果然就站在屏風(fēng)后等她,見她出來,上前扶著她的手,帶她到旁邊架子上的銅盆里的清水洗手。銅盆里的水是溫的,顯然是剛加了熱水混著。
等她洗了手后,陸禹又拿過旁邊干凈的巾帕給她擦手,一根根手指擦過,連手指縫間也仔細(xì)地擦了擦,然后摸了下她的手,發(fā)現(xiàn)沒有冷到,方滿意地扶著她回床。
“你剛回來的?”阿竹坐在床上,見他自己脫下外袍換上寢衣,忍不住道:“現(xiàn)在幾時了?”
“剛打了三更鼓。”
那就是晚上12點了,又忙那么晚么?新帝登基,特別又適逢年底,他要忙的事情很多,太上皇身體不好,也不能指點他什么,很多事情都要靠他自己。
當(dāng)然,好處也有的,沒有太上皇制掣,他可以大展手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例如他的政策,例如誰敢在他面前提讓他廣納妃嬪、為皇室開枝散葉之事,他絕對不客氣地毒舌諷回去。這種時候,大臣們才見識到,原來他們這位皇帝,惹著了他,嘴巴可真是個毒的,往昔那清高又淡漠如謫仙的印象,完全碎成了渣渣。
將脫下的衣服隨意丟到旁邊后,陸禹便抱著她躺下。
雖然這一年,她因為這胎懷相不好,幾次動了胎氣要安胎,但到了冬天,她的身體仍是像個小火爐一樣暖和,讓抱著她睡的陸禹舒服地嘆了口氣,真的好暖。
阿竹被他抱得有點緊,忍不住踢了他一腳,等踢完后,又頓住了——她又忍不住以下犯上了,踢了皇帝。
陸禹手勁松了松,咬著她的耳垂道:“你近來又愛睡了,荀太醫(yī)說,孕婦宜多走動,才好生產(chǎn)。”
“我每天都有走去慈寧宮和仁壽宮給父皇、母后請安。”阿竹不客氣地道,“而且,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愛睡,以后不會生出個同樣愛睡的孩子吧?男孩子還好,外一女孩子也這么愛睡,以后嫁不出去怎么辦……”她有些擔(dān)心了。
陸禹被她逗笑了,忍不住又咬了她一下,情動之下,不由得咬得狠了,在她脖子上留了個印記。
“你是狗啊!”阿竹痛得嘶地叫了一聲,又踢了他一腳。明明她是想要尊敬他的,但是——就算作了皇帝,這位也還是喜歡時不時地對她耍流氓啊。
陸禹忙湊過去親了下安撫,忍不住抱怨道:“下次一定要仔細(xì)避孕,不能隔的時間太近了,不然……”
不然什么,阿竹不用他說也從抵著自己屁股的那根棍子知道了,心里有些黑線,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高聳的肚皮上,告訴他,她肚子里還有一個,克制點。
當(dāng)然,她也不擔(dān)心他真的狼性大發(fā),太后的孝期未過,他素來是個孝順的,自然不會在孝期期間做什么有違孝道的事情,恰好她的身子也不宜做些什么。
“朝堂上很忙么?明日我讓廚子多熬些湯給你補(bǔ)補(bǔ)身子。”阿竹拉著他的手細(xì)細(xì)地摩挲著,邊和他漫無邊際地聊天,這是他們夫妻間近來晚上特有的夜間活動,“昨兒我問了荀太醫(yī)了,他說父皇的身子虧損得厲害,若是能安靜休養(yǎng),再活個幾年沒問題,你別擔(dān)心。”
“嗯,我聽母后說了。”陸禹輕輕地應(yīng)著,他極喜歡和她這般隨意地聊天。
登上那個位置,高高在上,卻沒有想象中那般高興,因為權(quán)利越大,責(zé)任越大,他不能任性,考慮的東西比以前更多,帝王之術(shù)他尚未嫻熟,還要學(xué)習(xí)。
幸好,在這個孤家寡人的位置上,他還有她在身邊。無論他是何等身份,她都不會變,私底下會因為他咬她生氣,也會因為他過份而踢他,小打小鬧,如平常的夫妻一般。他喜歡這樣的胖竹筒,如果她像母后一樣當(dāng)個完美的賢后,公式化地對皇帝,他應(yīng)該會感到難過。
“前天我去慈寧宮請安,又聽說父皇和母后吵架了,有點擔(dān)心呢。都是老人家了,這么吵下去……”
“不要緊,父皇吵不過母后,母后現(xiàn)在心寬,也不會想要氣死他,還想留著他來逗樂。”
“……你真是太不孝了!”阿竹笑得不行,竟然這樣說太上皇和皇太后。
陸禹勾了勾唇角,“你看著吧,他們還有得吵。”
阿竹忍不住回身,環(huán)著他的脖子,親吻他的柔軟的唇,問道:“他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嗯,誤會很大。”
“哎,是什么?”阿竹的八卦精神被挑起來了。
陸禹卻小心地將她翻了個身,自身后摟住她,說道:“快點睡吧,你明天不是要去給他們請安么?我也要睡了,近來政務(wù)太多,好累……”
“……”
即便還想問,但是被他這么一說,阿竹只有干瞪眼的份兒。
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早上被宮女叫醒時,床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
呆滯地坐了好一會兒,直到被人伺候著洗了臉,終于清醒幾分,但仍是迷迷糊糊的被人扶著起身,洗漱穿衣,然后被扶出去。
“母后!”
聽著小孩子含糊的聲音叫著“母后”,阿竹剛抬眼看去,便見到一個走路像個小鴨子一般的胖團(tuán)子搖搖擺擺地滾了過來,直接抱住她的腿。幸好有宮女在兩邊扶著她,被顆胖團(tuán)子這么撲,也沒有摔倒。
阿竹稍稍清醒了,看著穿成了一只肉球的胖兒子,驚訝道:“豚豚起得這么早?真是個乖孩子!”
胖兒子咧著嘴笑,到了十二月份,他便十五個月大了,在周歲時便學(xué)會了走路,每天都精力充沛地到底折騰,累得一群奶娘丫鬟跟在他身后氣喘吁吁,自己卻笑得極歡快。
“母后,餓餓~~”
見胖兒子邊揪著她的衣擺,邊叫餓,阿竹嘴角含笑,說道:“知道了,會和豚豚一起用早膳。”
等她牽著胖兒子的手到餐桌前,宮人已經(jīng)擺好了早膳。有精致的點心,香濃的豆?jié){和羊奶、牛奶,還有胖兒子的蛋羹及她的燕窩粥。
“皇上什么時候起的?可用膳了?”阿竹邊吃邊問道。
胖兒子用湯匙自己挖著蛋羹吃,吃得滿臉都是,阿竹也不制止,也不讓人喂他,在他抬頭時朝他笑了笑鼓勵他繼續(xù)。
回答的是阿竹的貼身女官娥眉,她笑道:“皇上寅時三刻便起了,已經(jīng)用了早膳。”
那不是只睡了四個小時?阿竹眉頭又?jǐn)Q了起來,心說這皇帝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干得比牛多,還真不是人干事,真不知道古往今來,那些皇帝怎么熬得住,又怎么會有那么多的人削尖了腦袋想當(dāng)皇帝。或者,是那種獨掌天下權(quán)柄的滋味太過誘人吧。
嘆了口氣,阿竹免不了吩咐廚子多熬些湯給他補(bǔ)身子,免得年紀(jì)輕輕的就累垮了。她還想和他一起慢慢變老呢。
用過早膳,讓宮人為胖兒子收拾干凈,母子倆便出門,往慈寧宮而去。
剛出了門,發(fā)現(xiàn)天空又下起了雪,寒風(fēng)呼嘯,阿竹不由得縮了縮腦袋。
宮侍已經(jīng)將轎輦扛了過來,因為下雪了,阿竹只好打消了走路去慈寧宮的想法,和胖兒子一起坐上轎子過去。
到了慈寧宮,便見已有內(nèi)侍在那里張望了,見到皇后的轎輦,頓時一臉喜意地過來,伶俐地請安。
阿竹對宮人極是和善,關(guān)心地道:“這天下雪了,也不必在雪中等,母后知道也不會怪你的。”
那內(nèi)侍笑嘻嘻地道:“奴才謝謝皇后娘娘體諒!太后娘娘自是不會怪罪,但奴才愿意在這里等皇后娘娘。”
阿竹見他伶俐,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內(nèi)侍心里十分激動,不過面上卻不顯分毫,回道:“奴才全財。”
“……好名字。”阿竹忍住笑,“你家可有叫通才的兄弟?”
全財眨了下眼睛,不知道年輕的皇后這話是什么意思,不過仍是笑道:“奴才是孤兒,家無父母兄弟,還真是不清楚,這名字是奴才凈身進(jìn)宮后,宮里的總管賜的。”
說了幾句話,阿竹算是記住了這個“全才”了,而全財目的也達(dá)到,恭恭敬敬地將皇后、小太子送進(jìn)慈寧宮。
慈寧宮里,一片鶯鶯燕燕地聚在一起,正說得高興。
阿竹牽著胖兒子進(jìn)去時,便見一群太上皇的妃子圍著皇太后說話,個個笑靨如花,神太輕松,不知情的,還以為這些大媽都是幾十年的好友了。這讓阿竹想起后世的一句話:女人不管年輕時斗得如何狠,三十年后還不是要一起去跳廣場舞?這還真是個真理!
“哎呀,是皇后和太子過來請安了。”一名太妃笑道:“快點過來,小心腳下地滑。”
阿竹笑著過去請安,然后被拉到了皇太后身邊坐下,而胖兒子也被安太妃給搶過去抱了,十八公主在一旁跳著腳道:“安母妃,十八要和豚豚玩。”
安貴太妃笑瞇瞇地道:“十八怎么也叫琛兒豚豚了?不要跟你皇嫂學(xué)!”說著,不滿地睇了阿竹一眼。
十八公主眨巴著眼睛道:“才不是和皇嫂學(xué)的,是和皇兄學(xué)的,皇兄都這么叫的!”
安貴太妃馬上閉嘴了,她沒膽子去指責(zé)兒子,怕是多說兩句,要被兒子管了,這就太糟心了。
阿竹坐在皇太后身邊,不知道十八公主又為她輕易化解了來自嫡親婆婆的不滿,正坐著回答皇太后的問題。
“近來還是比較愛困,荀太醫(yī)說沒事,但是要多走動,生產(chǎn)時才不會太受罪。”
皇太后點頭,“聽他的沒錯!你這胎懷相不好,又動過胎氣,本宮一直有些擔(dān)心,希望平安方好,皇上膝下子嗣太少了,無論是個公主或是皇子,都是極好的。”
旁邊的淑太妃、惠太妃、德太妃等都不住勸道:“姐姐放心,皇后看著精神不錯,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這胎說不定是個可愛的小皇子呢?就像太子一樣,是個精神健康的小子。”
皇太皇微笑地聽著,不住點頭,“就承你們吉言了。”
“那是。”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地說著,話題很快不知道歪到了哪里去了,阿竹坐在其中,也聽足了兩耳朵的八卦,精神抖擻,覺得這些大媽級的宮妃八卦的本事堪比現(xiàn)代的狗仔隊了,而且分析能力杠杠的,讓她有種在看八卦周刊的感覺。
坐了一會兒后,阿竹便起身告辭了,她要去偏殿探望依然養(yǎng)病的昭萱郡主。
皇太后聽罷,嘆了口氣,溫聲道:“去吧,近來天氣變冷,那孩子又病了一場,見到你說不定心情好一些,很快便好了。”
阿竹勉強(qiáng)笑了下,福了福身,便搭著宮女的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