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徐紡恢復(fù)記憶,所有真相(一更
花房里沒開燈,黑影潛進(jìn)來,躲到了門口那個(gè)花架后面。</br> 這黑影,還能是誰,黑無常大人。</br> 駱常德用鐵鍬鏟了幾下,便蹲下去,改用手刨,周徐紡站的那個(gè)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背,還有他刨土的動(dòng)作,慌慌張張,也急急忙忙。</br> 毫無預(yù)兆,她眼前突然火光一閃,四周燒起了熊熊大火。</br> 花房的外面,有人闖進(jìn)來,咣的一聲,他踢開了門。</br> “唐管家。”</br> 八年前的駱常德還沒有那么瘦,身形健朗。</br> 唐光霽見是他,很詫異:“大少爺,這么大火,您怎么也進(jìn)來了?”</br> 他說,眼里有沖天的火光:“把人給我。”</br> 背上的人已經(jīng)沒什么意識(shí)了,唐光霽背著她小心地避開正燒著的木花架:“我來背就好,您快出去吧,火越燒越大了。”</br> “把人給我。”里面到處都是煙,駱常德的嗓音也被熏啞了,他扔了捂著口鼻的毛巾,從地上撿起了一根鋼筋。</br> 鋼筋拖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br> 唐光霽立馬警戒了:“你不是來救人的。”他背著人,往后退,目光防備,“你要干什么?”</br> 他耐心全無,暴躁、陰沉:“我讓你把人給我。”</br> 不是來救人的,是來害人的……</br> 唐光霽把駱三放下來,用力搖醒將近昏迷的她:“駱三!駱三!”</br> 她吃力地睜開眼睛。</br> 唐光霽捏著她的肩,試圖讓她清醒:“去花架后面藏著,快去。”</br> 她昏昏沉沉,點(diǎn)了頭,踉踉蹌蹌地往后走。</br> 咣!</br> 駱常德把花房的木門關(guān)上,百來平的半玻璃式花房里,濃煙四起。</br> 呲——</br> 呲——</br> 呲——</br> 鋼筋拖地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扎耳。</br> 唐光霽看了身后的女孩兒一眼,轉(zhuǎn)身就朝駱常德?lián)溥^去,只是他也在火里待了很久,腳步虛浮,被駱常德甩到一邊。</br> 花架就在眼前,駱三趔趄了,摔倒在地上,她沒了力氣,撐著身體幾次都站不起來,只能緩慢地往前爬,就快爬到花架的時(shí)候,后面伸過來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腳踝。</br> 是駱常德。</br> 他蹲在地上,抓著她的腳,把她拖回去了,她害怕極了,雙腿亂蹬,嗚嗚地叫著。</br> 駱常德說:別叫了。</br> 他抬起手里的鋼筋,這時(shí),地上的唐光霽爬起來,拿了把椅子,從后面重重砸下去。</br> 駱常德被砸重了后背,往前栽了。</br> 唐光霽立馬把駱三拉起來,把她推到門口:“快跑。”</br> 她搖頭,張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她在說:一起走。</br> 唐光霽吼她:“快跑!”</br> 她站不穩(wěn),扶著已經(jīng)被火烤得滾燙的花房玻璃,指著唐光霽后面:“唐、叔,走、開。”四個(gè)字,像從喉嚨里撕扯出來的,又干又啞。</br> 唐光霽回頭,看見駱常德站在他后面,手里拿截半生繡的鋼筋已經(jīng)舉起來了,他目光被火光燙得通紅:“你還會(huì)說話?”</br> 那更得死了。</br> 唐光霽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推著他往后沖,兩人一起撞在了后面的花架上,唐光霽死死抱著他,回頭沖駱三喊:“快走。”</br> “走啊!”</br> 她不走,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在駱常德手里的鋼筋落下的同時(shí),抱住了他的手:“不要打唐叔。”</br> 唐光霽紅著眼,還在咆哮,在吼她走。</br> 駱常德用力一甩,她摔在了地上,他揚(yáng)起手里的鋼筋就砸在了唐光霽的后背,人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還在喊:“駱三,快跑……”</br> 鋼筋被高溫烤得燙手,駱常德拿了旁邊花架上的手套戴上,拖著半米長(zhǎng)的鋼筋走過去,他說了聲‘都是你自找的’,紅著眼,用力砸唐光霽的頭部。</br> 駱常德有暴躁癥,駱穎和就是像了他。</br> 在第二下的時(shí)候,他的腿被人抱住了。</br> “住手。”十四歲的少女,個(gè)子很小,又矮又瘦,她用了全身的力氣去拽他的腿,“別打他。”</br> 她聲音很粗,在哭:“你別打他,你別打他……”</br> 駱常德蹲下去,一雙已經(jīng)通紅了的眼睛徹底沒了理智,他捏著她的肩:“這都是你害的。”</br> 她拼命搖頭:“我不說,我不說出去。”</br> “原本還以為你是啞巴,結(jié)果你還會(huì)說話,不說出去?”他怎么可能信,“只有死人才不會(huì)亂說話。”</br> 他拽住她的衣服,手從女孩子單薄的肩移到脖子。</br> 地上躺著的唐光霽拼著命爬起來,后頸全是血,他用力推開了駱三,抓住了駱常德手里的鋼筋。</br> “駱常德,”唐光霽罵道,“畜、生!”</br> 虎毒不食子,何況是人。</br> 駱常德一腳踹開他,他撞到花架,上面的瓦盆全部掉下來,砸在了唐光霽頭上、身上,花架搖搖欲墜了兩下,整個(gè)朝他砸下去。</br> “唐叔!”</br> 實(shí)木的花架,一面墻那么高,能把人骨頭都砸碎了。</br> 唐光霽趴在地上,臉上全是血。</br> 駱三爬著過去,也不怕燙,光著手去拖花架,可是太重了,她拖不動(dòng):“來人。”</br> “有沒有人?”</br> “救他,救救他……”</br> 手被燙得起泡了,她不知道痛,麻木機(jī)械地一遍一遍推那個(gè)已經(jīng)燒著了的花架,她哭著喊唐叔,可唐光霽再也沒有應(yīng)他一聲。</br> 駱常德拽住她的后頸,把她拖過去。</br> 她踢他打他,掙扎著要爬起來,他用滾燙的鋼筋按著她的肩,把她摁下去。</br> 她很怕他,瑟瑟發(fā)抖地在喊:“江織。”</br> “江織。”</br> “江——”</br> 駱常德用膝蓋壓著她亂蹬的腿:“別叫。”</br> 她還在叫江織,一直喊他。</br> 江織說:要是別人欺負(fù)你,你就叫我,我來幫你。</br> “江織。”</br> “江織……”</br> 駱常德被她叫得更狂躁了,在地上摸到一把錘子:“我讓你不要叫!”他拿起錘子,把鋼筋重重釘下去。</br> 就一下,血就冒出來了。</br> 她腿不動(dòng)了,重重吸了一口氣,卡在了喉嚨,她伸出去:“救,救,”指著花架,“唐、唐……”</br> 駱常德眼里什么倒映都沒有,只有血光,只有血色。</br> 他頭上全是汗,血在暴起的青筋飛快地流竄:“很快就好了。”</br> “很快你就解脫了。”</br> 咚!</br> 咚!</br> 咚!</br> 一下一下,錘子打在鋼筋上。</br> 慢慢地,地上的女孩不掙扎了,手垂下去,一動(dòng)不動(dòng)。</br> 火光越燒越旺,花房的玻璃上倒映出一個(gè)人影,捂緊了口鼻,藏在花架后面,是阿斌……</br> 無數(shù)片段,再大腦里橫沖直撞,那些被深埋在記憶里的東西,全部卷土重來,周徐紡頭痛欲裂,沒站穩(wěn),身體晃了一下,撞到了后面的花盆。</br> 咣——</br> 駱常德猛地回頭:“誰!”</br> 他手里,正拿著那截曾經(jīng)釘?shù)剿眢w里的鋼筋,上面布滿了鐵銹。</br> 周徐紡在微光里看見了那雙眼睛,里面有驚慌、陰鷙、狂躁,還有在一瞬里,起的殺念。</br> 這樣的眼神,她見過,那次在駱常德的臥室外面。</br> 門沒關(guān)嚴(yán)實(shí),漏著一條縫。</br> 房間里,駱常德把他的妻子蕭氏按在了沙發(fā),他情緒狂躁,暴怒無常:“你說啊,怎么不說了?”</br> 原本按在蕭氏肩上的手挪到了脖子上。</br> “去告訴別人,是我奸污了周清檬。”他掐著蕭氏的脖子,咆哮著,“去啊!你去啊!”</br> 蕭氏在掙扎,嗚嗚地叫著。</br> 駱常德用一只手掰著她的嘴,一只手摸到茶幾上的安眠藥罐子,用牙齒咬開,整罐往她嘴里塞:“我讓你說,我讓你說!”</br> 豆子大小的安眠藥灑了一地。</br> 蕭氏咳了幾聲,就不掙扎了。</br> 駱常德這才恢復(fù)理智,門外突然咣了一聲。</br> 他回頭:“誰!”</br> 就是這個(gè)眼神,驚慌、陰鷙、狂躁,還有在一瞬里,起的殺念。</br> 他推門出去,沒有看到人,地上只有一堆的狗尾巴草。</br> “誰在那里?”駱常德舉起手里的手機(jī),照著門口的花架。</br> 花架后面又沒了動(dòng)靜。</br> 他握著那截生銹的鋼筋,走上前。</br> 突然,一團(tuán)黑影從昏黑里走出來,她扶著花架,腳步有些踉蹌。</br> 花房里沒開燈,暗得瞧不清人,駱常德防備地盯著她:“你是誰?”</br> 周徐紡抬頭,暗色里,一雙眼睛血紅,她說:“我是駱三。”被你用鋼筋釘在這里的駱三。</br> 死人怎么會(huì)復(fù)生,駱常德自然不信:“你到底是誰?”</br> 周徐紡走出來,一步一步逼近:“是被你害死的冤鬼。”</br> 他猛地舉起那截生銹的鋼筋。</br> 咣!m.</br> 花房的門被踹開,江織進(jìn)來,一腳把駱常德踹倒在地上,他臉上戴著口罩,把周徐紡拉過去,藏到花架后面。</br> “讓你不要來,非不聽。”江織壓著聲音,又氣又急,“一點(diǎn)兒都不乖。”</br> “江織。”</br> 她叫了他一聲,腿突然軟了,往地上癱。</br> 江織立馬扶住她:“怎么了?”怕她是受傷了,他急了,“你怎么了紡寶。”</br> 外面,警笛響了。</br> 駱常德想爬起來,江織過去,對(duì)著他的肚子用力踹了一腳,駱常德痛叫了一聲,抱著肚子,痛得起不來。</br> 江織這才去把周徐紡抱起來,出了駱家花房,抄了院子后面的小路,帶她上了她以前住的閣樓。</br> 閣樓門沒鎖,燈也壞了,木床上全是灰,江織把周徐紡放在床上。</br> “徐紡。”</br> 她失魂落魄的,眼神很滯。</br> 江織握著她的肩:“告訴我,你怎么了?”</br> 他叫了兩句‘紡寶’,她才回神,眼里血色褪了一半,微微殷紅:“江織我都想起來了。”</br> 江織蹲在她面前,摘了她的口罩,仰著頭碰她的臉:“想起什么了?”</br> 月光照進(jìn)來,她臉色發(fā)白,唇微微顫抖:“他殺了人,我看見了。”她抓著江織的手,“他殺了他的妻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