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江織
“要是我死了,把我名下的資產(chǎn)捐了,骨灰埋到一個叫月亮灣的島上。”</br> 這是在安排后事?</br> 薛寶怡不太確定地問:“你是不是發(fā)燒了?”</br> 都開始胡言亂語了。</br> 薛寶怡抬手想摸摸江織的腦袋,看燒不燒,結(jié)果他一抬頭,滿眼薄涼:“聽明白了沒有?”</br> 靠,認(rèn)真的!</br> 立遺囑嗎這是?</br> 薛寶怡都被他搞慌了:“……明白了。”</br> 噢,天啊,周徐紡要是沒救過來,江織會自殺吧,吞藥?還是上吊?要不然跳江……薛寶怡越想越心驚膽戰(zhàn),可他的小員工也在,他不能方。</br> 隨后,喬南楚也到了,也帶了個姑娘。</br> 他沒上前問江織,而是問薛寶怡:“怎么樣了?”</br> 薛寶怡把聲音壓低,確保江織聽不到:“周徐紡怎么樣我不知道,織哥兒好像病得不輕。”</br> 喬南楚料到了。</br> 薛寶怡這才注意到他后面的小姑娘,擠了個眼神:“舍得帶出來了?”</br> 喬南楚懶得跟他扯,把溫白楊擋在身后。</br> 十點十分,傷口縫合結(jié)束。</br> 孫副院是內(nèi)科醫(yī)生,并沒有參與,主刀的是普外的祁主任,孫副院全程監(jiān)察,一結(jié)束,他便開始善后了。</br> “今天的加班費我會另外打到你們各自的賬上。”</br> 說得好聽是加班費,但今晚被挑選來救治這位特殊患者的幾個醫(yī)護人員都是聰明人,也都明白,這是封口費呢。</br> 稍年輕一點的護士想得不深,以為是天上掉餡餅,興奮地說:“謝謝副院!”</br> 孫副院可沒嬉皮笑臉:“出了這個門,關(guān)于這位病患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能泄露。”他神情嚴(yán)肅,“知道了嗎?”</br> 那個興奮的護士這下也笑不出來了。</br> “知道了。”</br> 隨后,手術(shù)室的門開了,孫副院領(lǐng)著人出去,腳剛邁出去,第一眼就看見了等在門口的江織。</br> 孫副院快步上前:“江少。”</br> 他問:“血止住了嗎?”</br> “止住了。”孫副院說,“人已經(jīng)沒事了。”</br> 反倒是江織,看上去很像病患,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br> 孫副院便說:“江少,用不用我給您看看?”</br> 江織搖頭,只道:“謝謝。”</br> 這位爺很少這樣鄭重其事地道謝,孫副院受寵若驚,連忙說:“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左右看了看,有外人在,他上前,低聲耳語,“江少您放心,都處理好了。”</br> 江織頷首。</br> 周徐紡還沒出來,他抬腳要進去,可站太久了,腳是麻的,趔趄了一下。</br> 站得最近的喬南楚扶了他一把:“你先去歇會兒。”</br> 裝病雖是真,但江織這個身體不怎么好也不是假的,別周徐紡還沒好起來,他就倒下了。</br> 他不聽勸,拂開喬南楚的手。</br> 這時,周徐紡被護士推出了手術(shù)室,她還沒醒,轉(zhuǎn)去了vip病房,江織守在她床頭,蹲到腳發(fā)麻了也沒挪動一步。</br> 她麻藥還沒退,在昏睡,因為自主呼吸不是很強,還帶著氧氣罩。</br> 江織這么看著她,心疼得難受:“徐紡,還疼不疼?”</br> 她眉頭皺著,沒有睜眼。</br> 江織俯身,在她眉心親了親:“睡會兒,我馬上回來。”</br> 薛寶怡立馬就問:“你去哪?”</br> 江織不回答,視線越過薛寶怡:“幫我照看。”</br> 方理想愣了一下:“好。”</br> 交代完,他起身就走,喬南楚在門口擋了一下他的路,提醒:“江織,別亂來。”他知道他是個什么性子,狠起來沒什么不敢做的。</br> 江織推開他:“放心,我不殺人放火。”周徐紡不喜歡。</br> 說完,他出了病房,離病房遠(yuǎn)了,他才停下來,扶著墻劇烈地咳嗽。</br> “江少,”孫副院剛好看見,連忙前去詢問,“您沒事吧?”</br> 他說無礙:“我女朋友的醫(yī)療記錄,要全部清干凈。”</br> “我明白。”</br> 喉嚨很癢,他隱約嘗到了血腥氣:“告訴那幾個人,如果泄密,我會罪及妻兒、禍及父母。”</br> 這應(yīng)該是他說過的最惡毒的話。</br> 為了周徐紡,他可以喪心病狂。</br> 十點四十,江織開車到了長齡醫(yī)院。</br> 值班的護士正在打盹,聽見一陣腳步聲,她揉揉眼睛,打著哈欠望過去:“你是來探病的?”</br> 醫(yī)院走廊的燈不是很亮,值班的護士剛睡醒,目光惺忪,看得不大清楚人,只知是位身形頎長的男性,戴了口罩和帽子。</br> 怎么瞧著有點神神秘秘的。</br> 值班護士甩甩頭,清醒了些,說:“進出VIP病房需要登記。”再往里走,就是VIP病房了。</br> 那位男士置若罔聞,直接往里走。</br> “先生。”</br> “先生。”</br> 叫不住人,值班護士起身去追:“先生!”</br> 這不速之客,正是江織。</br> 剛巧,一護士推著醫(yī)用推車,迎面過來。</br> 江織抬手按住了推車。</br> 那護士抬頭,看見一雙眼角帶鉤的桃花眼,眼睛的主人一言不發(fā),從推車上拿了把剪刀,還有一副橡膠手套。</br> “這位先生,你——”</br> 江織抬眸。</br> 護士被那帶著煞氣的眼神嚇了一愣,就眼睜睜看著人走遠(yuǎn),半天才回過神來,對追上來的值班護士說:“快去叫警衛(wèi)過來!”</br> 咔噠。</br> 病房的門開了,駱青和聞聲抬頭,來人戴了口罩,可霧藍(lán)色的頭發(fā),她認(rèn)識就只有一人了。</br> “江織?”</br> 咣!</br> 門被他反鎖上了。</br> 駱青和把放在腿上的手提電腦合上,拿開:“來找我?”</br> 江織沒作聲,把手里的橡膠手套戴上了。</br> 駱青和這才看到他右手拿了把剪刀,不止如此,他身上的正裝血跡斑斑,便是額角也有幾處血紅。</br> 大晚上的過來找她,是算賬吧。</br> 駱青和也猜得到了:“你身上這血,是周徐紡的?”</br> 他不置可否:“你干的?”</br> 怪不得找來了,原來是把賬都算到她的頭上了:“我說不是,你信不信?”</br> “不信。”</br> 那沒什么好說的了,一個方寸大亂、急于報復(fù)的人,是聽不進任何辯解的。</br> 駱青和把手背的針頭拔了,從病床上下來,往前走,目光對著江織的:“你是來殺我的?”</br> “不殺你。”</br> 他走到床頭柜旁,把剪刀扔在了空杯里,倒上一杯滾燙的熱水,消毒、去指紋,動作慢條斯理,他說:“她流了多少血,你就賠多少。”</br> 駱青和看著杯子里的剪刀:“不是我干的。”</br> 他也不怕燙手,戴著手套把剪刀從杯子里拿出來:“不是你干的,那也得你賠。”他用指腹擦了擦剪刀上的水滴,“錯殺不要緊,不漏就行。”</br> 錯殺不要緊。</br> 她也這樣。</br> “江——”</br> 不等她喊完,江織沖過來,拿了個枕頭按住她的頭,把她摁在了病床上,抬起手就是一剪刀,狠狠扎在她后背。</br> 鋒利的剪刀刺穿皮肉,血濺出來,傷口正好是周徐紡受傷的位置。</br> 駱青和痛得大叫,她欲掙扎,可頭被死死按著,根本動彈不了。</br> 剪刀刺進皮肉兩三厘米,血流得不多,卻也將江織的塑膠手套染了紅,他沒拔剪刀,另一只手摁著枕頭。</br> “從今往后,我女朋友有任何損傷,只要查不到兇手,我就一律算在你頭上。”他整個人處在暴怒的邊緣,極力控制著身體里暴虐欲,“聽明白了?”</br> 駱青和咬牙忍著痛,轉(zhuǎn)過臉去:“這么在乎她啊。”</br> 他怎么就不繼續(xù)喜歡男人。</br> 他喜歡周徐紡,這個事實,讓她有種想毀滅的沖動。</br> “是。”他目光冰涼,瞳孔中央的一簇光卻亮得像滾燙的焰火,“你再動她一下試試。”</br> 威脅。</br> 殺氣凜凜的威脅。</br> 話落,他把手里的剪刀刺了進去。</br> 駱青和痛叫:“江織!”</br> 鋒利的尖端刺進肉里,血瞬間滲出來,她痛得睚眥欲裂,尖聲大叫。</br> 江織視而不見,起身,連帶著拔出了剪刀,扔在地上:“不服就去告我,我看是你蹲監(jiān)獄,還是我蹲監(jiān)獄。”</br> 駱青和腿一軟,半邊身子趴著床,雙膝跪在了地上,身上白藍(lán)相間的病號服迅速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