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徐紡落水,駱三之死
肖麟書作為《無野》的主演,即便他的戲份已經(jīng)全部殺青,他退圈一事,對這部電影的影響還是很大。</br> 比如,記者無孔不入,都蹲到劇組來了。</br> 今天這場戲是外景,在帝都郊區(qū)外的一處天然山脈取景,離拍攝點一千米處有個停車場,劇組臨時休息的地方也在附近。</br> 停好車,江織把周徐紡的安全帶解開。</br> “外面有記者,你先過去。”</br> 周徐紡沒動:“江織。”</br> “嗯?”江織身子側向她那一邊。</br> 她問:“我們是要偷偷摸摸地談戀愛嗎?”</br> “你不想偷偷摸摸嗎?”</br> 不是。</br> 她想偷偷摸摸,不想被別人知道,江織是名人,曝光了戀情會有很多的不便,而且江家人在虎視眈眈,也要小心為上。</br> 她擔心的是:“我演技很差,怕會露餡。”</br> 她演技是真差,不然也不會當了這么久的群演,除了江織,其他的導演連有鏡頭的死人都不給她演,她拍戲的時候一般都是只露后背,一露臉,就很容易整段垮掉。</br> “誰說你演技差了,你演女鬼就演得很好。”</br> “……”黑無常大人該說什么呢?黑無常大人說,“謝謝。”</br> 江織笑,不逗她了:“露餡也沒關系,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我們就公開。”</br> 她都聽江織的:“好。”</br> 江織把帽子和口罩給她戴上,臉和脖子也裹起來了,就眼珠子和眉毛露在外面。</br> “江織,我們這樣好像偷情。”周徐紡覺得很好玩,“我是霸道總裁藏起來的小嬌妻。”</br> 江織好氣又好笑:“林晚晚又給你發(fā)小說了?”</br> “沒有。”</br> 嗯,真乖。</br> 江織剛想夸贊她。</br> 她老老實實地說出了事情的真相:“我下了APP,自己找的。”</br> 江織:“……”</br> 每天都在擔心她會不會學壞,會不會被人騙、被人拐,沒生過女兒的,估計不會懂他的心情。</br> 還不敢說重話,怕她叛逆反著來。</br> 江織就用慈父般的口吻提醒她:“少兒不宜的東西不可以看,知不知道?”</br> 周徐紡以前不經(jīng)常上網(wǎng),很多不懂的:“哪些算少兒不宜的東西?”</br> 江織想了一下,一句話概括:“脫衣服之后。”</br> 周徐紡別開頭笑:“江織,我早成年了。”早成年的周徐紡還說,“而且大大說,現(xiàn)在審核很嚴格,脖子以下都不可以寫了。”</br> 說到這里,她很郁悶,還嘆了一口氣:“好煩啊。”</br> 江織:“……”</br> 這種心情,就像自家地里種的番薯被人偷了。</br> 那只番薯,還一蹦一跳,樂顛顛:“江織,你有扣扣嗎?”</br> 江織只想把她就地啃一口,他舔了舔唇,忍住:“有。”</br> 周徐紡眼里飽含期待:“那可以借我用嗎?”這是只毫無求生欲的番薯,“我要去加大大的群,大大說會發(fā)福利。”她沒看過福利,但阿晚說特別棒,特別圓滿。</br> 江織舔了舔牙:“不借。”</br> 她失落:“哦。”也就失落了幾秒吧,興奮勁兒立馬又起來了,“那好吧,那我自己去注冊一個。”</br> “周徐紡。”</br> 啪嗒。</br> 江織把自己的安全帶解開了。</br> 他叫她全名了。</br> 哦,他生氣了。</br> 周徐紡很困惑:“嗯?”</br> 江織扯了一下黑色毛衣的領口,死亡凝視:“你是要氣死你男朋友嗎?”</br> 周徐紡冤枉:“我沒有。”</br> 她對天發(fā)誓,她沒有。</br> 她表情很真誠:“你生氣了?”當然,她表情也很無辜,“你為什么生氣啊?”</br> 江織不說話,別開頭,開始咳嗽。</br> 他皮膚白,又嬌嫩,一咳嗽就哪哪都紅,眼睛里再泛點水汽出來,唇紅齒又白,三分病來七分嬌。</br> 好可憐的樣子。</br> 偏偏,還很勾人的樣子。</br> 周徐紡心癢癢的疼,可舍不得這嬌貴人兒了,趕緊給他順氣,邊拍后背邊好話哄著:“都是我的錯,你別氣你別氣。”</br> 江織靠著椅子,就用一雙氤氳的桃花眼瞧著她:“錯哪了?”</br> “……”</br> 錯哪了呢?</br> 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問啊,好迷茫,好迷惑,好迷惘。</br> 行吧,不逗弄她了,江織病病懨懨地跟她提了一個要求:“不要去看福利。”命令的口氣,因為‘病著’,有氣無力,有一點像撒嬌。</br> 周徐紡沒有立刻答應,她很掙扎。</br> 江織別開頭,又是一頓咳,咳得喉結都暈出了一層薄薄的紅。</br> 周徐紡還是妥協(xié)了:“……好吧。”</br> 美人計加苦肉計,這一招,百試不爽。</br> 江織假模假樣地咳了聲,捂嘴,笑了。</br> 這么單純好騙的小姑娘,哪能不看緊點。</br> “你咳得好厲害,”周徐紡很擔心,“去醫(yī)院好不好?”</br> 他兩靨生嬌,輕喘吁吁,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這是氣急攻心,不用去醫(yī)院,心情好,自然就好了。”</br> 周徐紡將信將疑:“那怎么樣你才會心情好。”</br> 他把臉湊過去:“如果你主動親我的話。”</br> “……”</br> 風月里的計謀,是情趣,周徐紡那點處世經(jīng)歷,自然是玩不過江織的。</br> 幾分鐘后。</br> 周徐紡是偷偷摸摸從江織車上下來的,她剛走到停車場的出口,后面冷不丁有人叫她。</br> “周徐紡。”</br> 周徐紡剛剛做了‘壞事’,很心虛,挺直腰桿大聲答到:“在。”一扭頭,她就看見了烏拉拉氏理想。</br> 烏拉拉氏理想最近資源爆好,上了不少綜藝節(jié)目,現(xiàn)在也是小火的藝人了,臉包得跟周徐紡一樣嚴實,露在外面的那雙笑眼瞇成了兩條‘賊兮兮’的縫:“我都看到了。”</br> 周徐紡歪頭,裝傻。</br> “江織把你按在座位上。”</br> 周徐紡眨眼,繼續(xù)裝傻。</br> “親了三分鐘。”</br> 周徐紡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沒有那么久!”這是誣賴!</br> 方理想笑了,笑得特別壞,笑得像勾欄院里的老鴇媽媽:“徐紡,你承認了。”</br> 周徐紡:“……”</br> 啊,被詐了。</br> 好懊悔!</br> 方理想勾勾手指:“小乖乖,坦白從寬哦。”</br> 周徐紡是信任方理想的,雖然認識也沒有那么久,但她覺得方理想是個熱于助人、不拘小節(jié)的好人,就沒有瞞她了,跟她說:“我跟江織在耍朋友。”</br> 方理想被這一句耍朋友萌到了,瞬間母愛泛濫,用老母親般的眼神看著周徐紡:“江織直了嗎?”</br> 周徐紡毫不猶豫:“直了。”</br> “以后還會彎嗎?”</br> 周徐紡斬釘截鐵:“不會。”</br> 江織直不直、會不會彎,方理想不是很確定,關于江織的傳聞太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也不確定,但她確定了一件事,周徐紡是真的很喜歡江織,喜歡到她眼里有了人間煙火。</br> 這個總是死氣沉沉的女孩,終于有人教會了她喜怒哀樂。</br> 方理想笑著問:“是耍認真的不?”</br> “嗯。”</br> “那你好好耍。”</br> “哦。”</br> 不過——</br> 方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啊,畢竟江導那段位,看著就像成了精:“那什么,注意點,別耍出人命來。”</br> 周徐紡還沒反應過來:“啊?”</br> 方理想清清嗓子:“咳咳,措施要做好。”</br> “……”</br> 周徐紡紅著臉,跑掉了。</br> 方理想眨眨眼,瞧不見人了,跑這么快,兔子嗎?她剛要去逮兔子——</br> “方理想?”</br> 后面有人叫她,但不確定,像試探,方理想條件反射就回了頭。</br> 靠,臉白包了,這一回頭,就差在腦門上寫六個大字——我就是方理想。</br> 她瞧瞧是誰,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巴……她不認識啊:“你是?”</br> 對方走近,雙手遞上一張名片:“你好,我是唐想。”</br> 有點耳熟的名字。</br> 方理想掃了一眼名片,什么職位她沒看清,但上面的logo她看清了,是駱氏。她沒接名片:“抱歉,我暫時沒有跳槽的打算。”</br> 唐想把名片收回,就近放在了一輛車上:“我不是來挖你的,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br> 只要跟駱家扯上了關系,方理想都避而遠之,冷漠臉:“我們不熟。”</br> 唐想也不急,淡定自若:“請問令尊是叫方大順嗎?”</br> 哦,不是找她的。</br> 是找她家老方的。</br> “不是哦。”方理想瞇眼笑,“我爸叫方小溪。”</br> 老方啊?</br> 老方早就不干消防員了。</br> 應該是享福去了,他女兒當了明星,叫什么來著?奮斗?前進?</br> 想起來,叫理想!</br> 唐想回憶了一下那幾個老消防員的話,基本能確定這女孩就是老方的女兒:“如果方便,可以給我令尊的號碼嗎?”</br> 方理想:“不方便。”</br> “那麻煩幫我?guī)б痪湓捊o令尊吧。”她說,“我姓唐,是唐光霽的女兒。”</br> 說完,她便走了。</br> 方理想在原地,皺眉深思:這人什么來頭,是敵是友?</br> 她還是把那張名片收起來,揣進了兜里,然后給她老爹打電話。</br> “老方啊。”</br> 老方端架子了:“怎么跟你你爸說話呢,你個沒大沒小的!”</br> 方理想不插科打諢了,她說正事:“剛才有人來查你了,還報了你方大順這個曾用名。”</br> “誰呀?”</br> “她說她是唐光霽的女兒。”方理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唐光霽是誰啊?”</br> 老方沉默了挺久,平時老不正經(jīng)的一個糟老頭,這會兒突然嚴肅了:“是駱家火災的另一個受害人。”</br> 果然,是為了那件事而來。</br> 方理想眼皮直跳,有很不好的預感,她感嘆、惆悵:“老方啊,紙兜不住火,咱們父女倆估計要涼了。”</br> 老方嚎了一嗓子:“還不都怪你!我叫你跟著我改名,你偏不肯,這下好了,被找上門了吧!”</br> 呵呵。</br> 老方以前叫方大順,干消防的,后來受傷轉行了,名字也改了,叫方小溪,當時,他要女兒跟著一起改,說是做了虧心事,得改名隱世。</br> 當時,方理想拒絕了。</br> “怪我咯,怪我沒叫方大浪。”</br> 是的,方小溪給他女兒取名——方大浪。</br> 方理想當然死都不從。</br> 停車場到拍攝地有十多分鐘的腳程,除了江織那個劇組,《大魏天朝》劇組也在此處取景。</br> 兩個劇組中間隔了塊占地不小的水域,彼此互不干涉。</br> “唐總來了。”</br>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隨便看看。”</br> 駱氏是《大魏天朝》的投資方,導演自然認得唐想,態(tài)度很恭敬:“那我先去忙了,唐總有什么吩咐,叫人喊我就行。”</br> 唐想走到水域邊兒上,撥了個電話。</br> 對方很快接了:“喂。”</br> “我微信問你的事,你還沒回我。”</br> 某人還跟她拿喬了:“你誰啊?”</br> 唐想覺得江孝林很無賴,盡管圈子里的人都說他成熟穩(wěn)重、斯文優(yōu)雅、睿智精明,她還是覺得,他跟上學那會兒一模一樣,無賴透頂。</br> “不說算了,我自己查。”</br> 江孝林說她:“你這臭脾氣就不能改改?”</br> 唐想:“不能。”</br> 她掛了。</br> 江孝林:“……”</br> 沒見過這么剛的女人。</br> 十幾秒后,他回撥過去:“是有個消防員把駱三背了出來,但人沒救過來,死在了救護車上,駱家當天晚上就處理掉了尸體,還把這件事給瞞了下來,我猜,”他思考片刻,“應該是尸體上有什么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br> 駱家大火那晚,唐想并不在駱家,第二天她才接到報喪電話,她也沒見到她父親的尸體,只有一抔骨灰。</br> 尸體被處理得太快了,像毀尸滅跡。</br> 唐想毫無頭緒:“什么秘密?”</br> 江孝林說:“這就要問姓駱的了。”</br> “謝了。”</br> “口頭的就免——”</br> 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br> “嘟嘟嘟嘟嘟嘟……”</br> 江孝林:“……”</br> 《大魏天朝》是駱家投資的電視劇,自然,由駱穎和來擔當女一號。</br> 駱穎和平日里被一群人巴結著、奉承著,自小被養(yǎng)得嬌縱又蠻橫,一點不如她的意,她就要大發(fā)小姐脾氣。</br> 這不,又在鬧。</br> 聽說是因為江織的新電影,她被刷了下來,連著幾天,火氣都很盛。</br> 咣的一聲。</br> 她把杯子撂桌上了:“你想燙死我啊?”</br> 女助理連忙道歉:“對不起穎姐,我這就給你換一杯。”</br> 地上都是線,戶外的路又凹凸不平,女助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端著咖啡,一時大意,絆到了地上的線,她腳下一趔趄,一杯熱咖啡就全部倒在了駱穎和的腳邊。</br> 咖啡其實并不是很燙,駱穎和卻氣得尖叫。</br> 女助理已經(jīng)嚇懵了,老半晌才反應過來,抽了紙巾去擦,嘴里連連道歉。</br> 駱穎和一把推開她的手:“你他媽故意的是吧!”</br> “不是的穎姐,是地上的線——”</br> “你還敢頂嘴?”她拿起旁邊粉絲送的玫瑰花,就往女助理身上抽,“我讓你頂嘴!”</br> 駱穎和有輕微的暴躁癥,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br> “咖啡都端不好,我雇你還有什么用。”</br> “還敢不敢燙我了?”</br> “敢不敢頂嘴了?”</br> “……”</br> 謾罵聲從水域對面?zhèn)鱽恚苄旒徛牭靡磺宥部吹靡磺宥倒寤ò晁榱艘坏仄G紅,拿花的人做了很漂亮的指甲,專挑帶刺的地方,抽在人身上……</br> “還敢不敢偷我課本了?”</br> “就你還想學寫字兒。”</br> “弱智!”</br> “又啞又傻,去死算了!”</br> “……”</br> 周徐紡踉蹌著后退。</br> 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聲音,突然在她耳朵里橫沖直撞,撞得她耳鳴頭暈。</br> “讓讓,快讓讓。”</br> “前面的,讓一下。”</br> 場務推著掛滿了戲服的架子,從后面過來,架子上堆得太高,有點擋視線,他推著架子在移動,邊沖前面喊:“喂,說你呢!”</br> 周徐紡一轉頭,鐵架子已經(jīng)撞到腰了。</br> 她整個人失重,往后栽。</br> “徐紡!”</br>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br> 這片水域水深二十米,人掉下去,瞬間沒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