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阿紡吃醋,江織哄
周徐紡剛把外賣頭盔戴上,老板娘把粥放在了收銀臺上。</br> “兩份,江原道和天京路。”</br> 周徐紡拎在手上:“好。”</br> 她一轉(zhuǎn)身,就看見了門口風(fēng)鈴下的江織,風(fēng)鈴轉(zhuǎn)悠著,叮叮當(dāng)當(dāng)。那個風(fēng)鈴是紫色的,用貝殼串成,吊得高度不低。</br> 可江織太高了,一顆小貝殼剛好落在他的頭頂。</br> 周徐紡眉間的陰郁一下子全部散了:“你沒回去呀。”</br> “嗯。”</br> 江織抓了一把頭發(fā),把那風(fēng)鈴甩掉,走進(jìn)店里。</br> 他說:“來認(rèn)錯。”他走到她跟前,頭發(fā)被風(fēng)鈴撩起了一撮,看上去毛毛的,給人特別軟乎的感覺,他把臉上的口罩拿下來,“是我不好,無理取鬧了。”</br> 眼神很乖。</br> 他是來認(rèn)錯的,怎么辦呢?她不來哄他,那他來哄吧。</br> 周徐紡本來就沒生氣,他一說軟話,她就更沒脾氣了,踮腳,幫他把那翹起的一撮頭發(fā)壓下去。</br> 老板娘在叫她。</br> 周徐紡做賊似的,趕緊把手藏到后面:“嗯?”</br> 老板娘說:“客人催單了。”</br> 她哦了一聲,然后對江織說:“我先去送外賣,你在店里等我。”</br> 江織接過她手里的袋子,一份給了阿晚,留了一份:“我跟你一起去。”</br> 這個點(diǎn)兒,路上很堵車,四個輪子的還不如兩個輪子跑得快,周徐紡會騎電動車去送外賣。</br> 江織是嬌養(yǎng)長大了,很嬌貴的。</br> 周徐紡說:“你別去了,外面很冷的。”</br> 他牽著她,沒撒手:“周徐紡,帶不帶我?”</br> 口吻是強(qiáng)勢的。</br> 但周徐紡覺得他在撒嬌。</br> 她怎么可能扛得住他撒嬌,一秒都沒猶豫,從了:“帶。”江織一笑,她心情也好了,“老板娘,還有沒有備用的頭盔?”</br> 老板娘說有:“我去給你拿。”</br> 拿了頭盔,老板娘拉著周徐紡在一旁說了幾句悄悄話。</br> “這是你男朋友吧?”</br> 周徐紡點(diǎn)頭。</br> 老板娘對周徐紡印象很好,也知道她沒什么社會經(jīng)驗(yàn),怕她吃虧,就多問了兩句,把把關(guān):“他做什么的?”</br> 周徐紡有問有答:“他是導(dǎo)演。”</br> 還不等老板娘細(xì)問呢,周徐紡就夸了:“是很出名的導(dǎo)演。”</br> “特別厲害的。”</br> “他拍過好多電影,還拿了很多獎。”</br> 平時不怎么愛說話的姑娘,夸起男朋友來,話還挺多,平時也不與人對視,這會兒,她認(rèn)真看著人,亮晶晶的眼睛里有很多小情緒,期待、驕傲,還有小小的得意:“老板娘,你看過《赤城》嗎?”</br> 老板娘說看過。</br> 她就更得意了:“那是我男朋友拍的。”</br> 瞧給她自豪的。</br> 老板娘非常驚訝啊:“原來是大導(dǎo)演,怪不得我看著眼熟呢。”老板娘探頭瞅了兩眼,“長得也俊,比電視上的男明星都俊。”</br> 周徐紡可勁兒點(diǎn)頭。</br> 江織最俊了!</br> 這長相可以當(dāng)藝人了,偏偏做了導(dǎo)演:“不知道要惹多少女明星們前仆后——”</br> 周徐紡腦袋瞬間耷拉。</br> 老板娘意識到話不妥,趕緊打住:“哎呀,都這個點(diǎn)了,你快去送外賣吧。”</br> “哦。”</br> 周徐紡抱著個頭盔,去找江織了,兩人一前一后地出了粥店,她走在前面,走得快,手也不給江織牽。</br> 江織敲了敲她的黃色頭盔:“怎么了?”</br> 她戴一個,抱一個,表情復(fù)雜。</br> “江織。”</br> “嗯?”</br> 她又不說話了。</br> 江織把她有點(diǎn)歪的頭盔扶正:“怎么不開心了?”</br> 周徐紡頭很小,帽子罩住了腦門,巴掌大的臉,眼睛很大:“是不是有很多女明星喜歡你?”</br> 她第一次擄走江織,就是個女明星指示的。</br> 還有個叫余然的,晚上還穿那種布料很少的衣服去找江織講戲。</br> 想到這里,周徐紡的眉毛已經(jīng)皺成了兩坨:“你這么厲害,長得也好看,肯定有很多女明星喜歡你。”</br> 肯定有很多女明星穿著布料很少的衣服去找他!</br> 江織說沒有:“我以前是gay。”</br> 對哦。</br> 他是基佬。</br> 周徐紡用苦大仇深的表情糾正:“那肯定有很多男明星喜歡你。”肯定很多男明星穿著布料很少的衣服去找他!</br> 江織:“……”</br> 他都聞到了,酸味兒。</br> “吃醋了?”他笑著瞧她,“是不是吃醋了?”</br> 周徐紡很誠實(shí)地承認(rèn)了:“是的。”</br> 會吃醋就好。</br> 說明他沒那么不受寵。</br> 江織抬起她的臉,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還醋不醋?”</br> 她點(diǎn)頭。</br> 他就再親一下:“你哪需要吃醋,我就只親你。”誰能跟她比,雖是夢里,可到底是壓在他上面的人。</br> 周徐紡啊,是他的女王,可以在他頭上撒野的人。</br> 親了兩下,她完全被哄好了,瞄著眼看看四周,然后把口罩給江織戴上,嘴唇紅紅的,臉蛋也紅紅的:“被偷拍了怎么辦?”</br> 看她這做賊心虛的模樣,江織好笑:“我是導(dǎo)演,出鏡率不高,沒有那么受關(guān)注。”</br> 他低調(diào)慣了,進(jìn)圈的時候就撂了話,少盯著他的隱私,再說了,江家在帝都的地位就擺在那里,沒有他點(diǎn)頭,敢亂說話的,不多。</br> 不過——</br> 周徐紡瞅瞅他的臉,還是有很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你長得這么好看,還是很顯眼的,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br> 所以——</br> “你以后出門可不可以戴口罩?”她真誠地說,“我也戴,我們一起戴。”</br> 擱以前,誰敢當(dāng)江織的面夸他長相。</br> 他不喜歡被夸好看,實(shí)力擺在那里,偏偏要夸臉,他每每聽了,都不大爽快。只是這讓他不爽快的話,從周徐紡嘴里說出來,怎么就這么順耳。</br> 江織心情大好:“都聽你的。”然后彎下腰,要她給他戴頭盔。</br> 一人一頂黃色頭盔,周徐紡騎車,載著江織去送外賣。阿晚去了江原道,他們?nèi)ヌ炀┞罚T電動車,十五分鐘就能到。</br> 目的地很偏僻,是個老舊的小區(qū),對面就是工地,因?yàn)榄h(huán)境不好,這一帶的住戶都遷走了,小區(qū)里住的大多是工地上的人。</br> 也沒電梯,這會兒午休時間,走廊和樓梯里都是人,大多是男性,還有幾個大冬天還光著膀子的,三五成群地在閑聊。</br> 老遠(yuǎn)都能聞著味兒。</br> 江織把周徐紡的口罩往上拉了一點(diǎn),又把頭盔往下壓了壓:“你在外面等我,我去送。”</br> “好。”</br> “有事叫我。”</br> “嗯。”</br> 江織拿了塊帕子,捂著口鼻進(jìn)去了。</br> 周徐紡站在一樓的大廳里等,稍稍凝神靜氣,聽樓上的動靜,這么一細(xì)聽,四面八方的聲音都涌進(jìn)耳朵里。</br> “三樓新搬來了個女的,是做那個的。”</br> “你怎么知道?試過了?”</br> “走路那么騷,一看就知道了。”</br> “你個老流氓,也不怕你家婆娘知道。”</br> “婆娘在老家,才不管呢。”</br> “……”</br> 后面的對話,越來越不堪入耳。</br> 小區(qū)里的租客男性居多,女人和孩子的聲音寥寥無幾。</br> “是我,韓先生。”</br> 是年輕女人的聲音,像是在抽煙,沙沙啞啞的,有點(diǎn)慵懶。</br> “尸體被找到了?”</br> “這您放心,我都處理干凈了。”</br> “那錢什么時候打給我?”</br> 這時,門外有人喊。</br> “外賣。”</br> 是江織。</br> 周徐紡繼續(xù)聽著。</br> “我等不了太久,最好盡快把錢結(jié)給我。”女人掛了電話,把煙也掐了,套了件外套去開門,“來了。”</br> 打開門,是個漂亮的男人,即便戴著口罩,也看得出不凡。</br> “姓陳?”</br> “是。”女人伸出手去接外賣,露出來的手臂上有幾道紅痕。</br> 江織把外賣給她了,轉(zhuǎn)身走人。</br> “等等。”女人很年輕,二十出頭,生得格外漂亮嫵媚,開衫外套里的緊身毛衣掐得她身段窈窕,“小哥哥,給個聯(lián)系方式唄?”</br> ‘外賣小哥哥’回了個頭:“我不用手機(jī)。”</br> 女人笑了:“外賣上有騎手的電話。”</br> 昏昏沉沉的走廊燈下,一張漂亮的臉籠在半明半暗里:“那是我女朋友的號碼。”</br> 一樓的周徐紡捂著嘴在笑。</br> 不一會兒,江織出來了。</br> “那個女的搭訕我!”</br> 他語氣很不滿,向周徐紡告狀。</br> 周徐紡問:“那你理了嗎?”</br> 他更不爽了,在她臉上重重嘬了一口:“理了,不理怕她給你差評。”</br> 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又開始要周徐紡哄。</br> 周徐紡笑一笑,他就好了。</br> 再說去江原道送外賣的阿晚,第一次送外賣,阿晚是有點(diǎn)小激動的,江原道一帶是有名的富人區(qū),阿晚載雇主來過幾次,熟門熟路。</br> 因?yàn)槭歉邫n別墅區(qū),出入管制很嚴(yán)格,阿晚進(jìn)不去,用門衛(wèi)室的通訊設(shè)備聯(lián)系到外賣賣家。</br> “405外賣。”</br> 賣家說:“在門口等著。”</br> 這個聲音……有點(diǎn)耳熟啊。</br> 七八分鐘之后,一個戴著墨鏡、口罩的女人東張西望畏畏縮縮地出來了:“我的外賣呢?”</br> 阿晚把袋子遞過去:“明小姐,你的外賣。”</br> 明家老四明賽英也在娛樂圈混,還有個外號,皇后專業(yè)戶。</br> 反正,是個大佬。</br> 大佬長期覬覦帝都第一美人江織的美貌,當(dāng)然認(rèn)得阿晚,很吃驚:“林、林、林……”林什么來著,實(shí)在想不起來了,“大塊頭,是你啊。”</br> 阿晚:“……”</br> 大塊頭就不配擁有姓名嗎?!就不配擁有人權(quán)和尊重嗎?!</br> 阿晚冷漠地把外賣放在門衛(wèi)室的窗口:“祝您用餐愉快,如果方便,請給個好評,再見。”</br> “等等。”明賽英把他叫住,“我還有話問你。”</br> 如果不是為了五星好評,阿晚是不會站住的,他用腳指頭也能猜到明賽英要說什么。</br> “我聽明小花說,江織被掰直了,還交了女朋友,是不是真的?”</br> 追求江織的男人女人不少,但明賽英絕對是戰(zhàn)斗力最持久的一個,當(dāng)然,也別覺得她有多情深似海,她只是顏控。</br> 阿晚保持沉默。</br> 明賽英把后宮大佬的氣場都端出來了:“那女的是誰?”</br> 繼續(xù)保持沉默。</br> 她就急了:“不說我就給差評了。”</br> 哼:“隨便你。”</br> 阿晚直接走人。</br> 明賽英顧不上自己是個公眾人物了,怒喊:“大塊頭,我還沒問完呢!”</br> 阿晚:“……”</br> 忍無可忍了!</br> 他拿出一米九兩百斤的氣場來:“我不叫大塊頭,我姓林,叫林晚晚。”</br> 明賽英嗤了一聲,笑得像個浪蕩紈绔:“你一個大老爺們,名字比我一個娘兒們還娘兒們。”</br> “……”</br> 你一娘兒們的名字有多爺兒們,你他媽心里沒點(diǎn)逼數(shù)?!</br> 阿晚氣得快要去世了!</br> 最后,他還是忍住了,懶得跟小娘兒們計較,到粥店的時候,雇主和周小姐已經(jīng)到了。</br> 雇主走開接電話去了。</br> 阿晚走過去:“周小姐。”</br> 周徐紡在喝粥:“嗯。”</br> 阿晚表情沉重:“你可能要收到一個差評了。”他是幫周小姐送的,所以騎手是周小姐。</br> 周徐紡明白他的意思了,“沒關(guān)系。”</br> 阿晚還是很過意不去:“我一定會幫你把評分刷回來的。”</br> 江織在粥店外面的走廊上接電話,是喬南楚打來的。</br> “什么事?”</br> “剛剛法醫(yī)送來了新的尸檢報告,從致命傷的高度和力度來推測,兇手很有可能是個女人。”</br> 江織沒作聲,目光穿過玻璃櫥窗,他在看周徐紡。</br> “目前看來,嫌疑最大的是那個女侍應(yīng)生。”喬南楚慢慢悠悠地接下了下文,“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她是那個職業(yè)跑腿人,對嗎?”</br> 江織不否認(rèn)也不承認(rèn)。</br> 喬南楚問:“你跟她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br> 江織答:“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br> 午飯時間已經(jīng)過了,店里人少了很多。</br> “二姨。”</br> 女人束了個馬尾,穿女士西裝,攙著一位年長的女士從二樓走下來:“幫我看一下我媽,我出去一趟。”</br> 女人是老板娘的甥女。</br> 老板娘正在收銀,抽空應(yīng)了她一聲,隨后她領(lǐng)著身邊的女士去收銀臺旁邊的椅子上坐著,囑咐了幾句才離開。</br> 那位女士明顯精神狀態(tài)不正常,坐著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她就自個兒爬下了椅子,老板娘顧著給客人結(jié)賬,也沒注意。</br> 她走到周徐紡那一桌,很大聲地說:“你怎么還在這呀。”她揮著手催促,“快去干活,不然大小姐二小姐看到了,又要抽你。”</br> “你跟我們說話嗎?”周徐紡并不認(rèn)得這位女士。</br> 阿晚認(rèn)得。</br> 他喊了一聲:“何女士。”</br> 那位何女士回了收銀臺,拿了把剪刀,看著周徐紡笑,又沖她招手:“駱三,快過來,秀姨給你剪頭發(fā)。”</br> 秀姨……</br> 周徐紡愣住了。</br> 何女士已經(jīng)把剪刀舉過了頭頂,身后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媽,你拿剪刀干什么?”</br> 何女士的女兒阿晚也認(rèn)得,駱家唐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