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魂縈舊夢 !
也許是失血過多的原因,也許是叫石野村的瘋狂影響了,顧墨笙竟然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見自己是個皇帝,一心一意地喜歡一個妃子,那個妃子面目跟嫮生生得一般無二,笑一笑就叫人喜歡,皺一皺眉頭又叫人心疼。
他疼得放在手心也嫌不夠,恨不得挖開心藏在里面,好叫她不受到驚嚇。他給她母家富貴出身,給她身份權(quán)利,最后還冊了她做皇后,為了她六宮粉黛如同虛設(shè)。
可是,原來她是來報仇的,她要了李氏一族的性命還不夠,她要了他兒子性命還不夠,還買通了御醫(yī)算計他的性命。他愛得如果心頭血的女子親手謀算了他的性命。
可是她在床頭哭,哭得傷心。
顧墨笙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不恨她,一點不恨,只是在她哭的時候后悔,他明明有機會叫她回心轉(zhuǎn)意的,就差那么一點點,真的就差一點點,那種后悔,叫他心痛。
等他醒眼睛一張,就看到了和夢中人一模一樣的林嫮生。
他忽然明白了石野村,如果石野村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做了夢,夢里他和嫮生前輩子是夫妻,那這一世一心要彌補遺憾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嫮生她有沒有做過這樣的夢,她夢里又有誰?
林嫮生叫顧墨笙一直盯著看,看得她不好意思,想站起來,手叫顧墨笙拖住了,拉住她的還是受傷的左手,林嫮生只好不動,嘟了嘟嘴講:“我?guī)湍闳ソ嗅t(yī)生呀。”
顧墨笙閉著眼睛笑一笑:“嫮生,我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夢。”
“啊?”林嫮生忽然有些慌,把面孔轉(zhuǎn)到一邊:“那你夢到什么?”
顧墨笙握著林嫮生的手,慢慢地把自己做的那個漫長的夢告訴了林嫮生,看到林嫮生面孔上神色變來變?nèi)ィ囂降貑枺骸澳闶遣皇怯X得熟悉?”
林嫮生聽到顧墨笙的夢竟然有一部分是和自己做過的夢契合,本來就有些心慌意亂,再叫顧墨笙問了這句,條件反射般地一甩手:“你......”
可是顧墨笙是用受傷的手拉著她,叫她用力一甩,痛得徹心徹肺,額頭上冷汗也沁了出來,咬著牙才沒叫出聲,一絲血漬慢慢地洇透紗布,這是叫林嫮生一甩,崩開了傷口。
林嫮生看到這樣,連忙奔出去叫醫(yī)生護士,這一下顧墨笙是沒力氣阻攔她了。
等醫(yī)生護士過來拆開紗布一看,果然是縫好的傷口崩裂了,要重新縫針,醫(yī)生自然要問。顧墨笙一副輕描淡寫的口吻講是他自己想要起身,手一撐才造成的。
趁著醫(yī)生擦傷口預(yù)備再次縫針的時候,顧墨笙轉(zhuǎn)頭去找林嫮生。
林嫮生捏著手立在窗邊,眼圈微微有點紅,像是要哭的樣子。
顧墨笙心里嘆了口氣,笑著講:“你是不是給我嚇到了,你不要急,以后我會小心點。”醫(yī)生叫顧墨笙說了這句,忍不住回頭對林嫮生看了眼,看到那個漂亮得彈眼落睛的小姑娘眼睛眨一眨,落下兩滴眼淚來,叫他這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看著也覺得作孽。
林嫮生本來就心里不安,再看到一根銀針從顧墨笙肩膀上的血肉里穿過,顧墨笙疼得額角沁出一滴滴的汗,心里十分不忍,終于挪到床邊,頓下手握住他的左手:“顧墨笙,你是不是很疼?”
林嫮生那張雪白的面孔就在枕頭邊,離得這樣近,近得和夢里那張面孔合二為一,顧墨笙笑了:“我沒事,你不要怕。”一下子把林嫮生的手緊緊地握在手里。
等醫(yī)生護士處理好傷口離開,林嫮生看到顧墨笙一頭的汗,就去打水預(yù)備給顧墨笙揩把面。她拎著熱水瓶走出病房時,就看到走廊的盡頭,陸凌桓撐著拐杖站在那里,不過才隔了兩三天,兩個人再見面倒好象是隔世再見。
對陸凌桓來說,林嫮生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能在她的身邊保護她,叫她受了這么大的驚嚇,哪里還有面孔還有資格站到她的身邊去。可是,他做不到不來看看她,不能親眼看到她平安無事,他怎么也不可能安心。
而對林嫮生來說,陸凌桓會受傷,是因為她。顧墨笙會受傷,更加是因為她。相對于陸凌桓的受傷是她耳聞,顧墨笙的傷卻是在她眼皮底下受的,到現(xiàn)在她都能感覺到顧墨笙的血流在她手上的,滾燙滾燙。
兩個人離得老遠地看了一會,終于林嫮生邁步走向陸凌桓,走到他面前:“阿哥,你傷得怎么樣?”
陸凌桓動了動拐杖,面孔上居然露出一點笑容來:“左腿骨折,養(yǎng)兩天就好。倒是你,你怎么樣了?”
林嫮生垂下眼:“我還好,就是夜里有點睡不著。”一滴眼淚墜落在醫(yī)院緋紅色的地面上,象是綻開了一朵血花,“阿哥,又是我連累你。”
陸凌桓想笑卻是笑不出撐著拐杖的手都有些抖,忍著心痛一字一句地講:“嫮生,你太漂亮太招人喜歡,去了個石野村,以后也可能出現(xiàn)什么歐陽司馬,東方南郭。下一次,我不一定有這次走運,所以,嫮生,你當(dāng)阿哥難得自私一次,顧墨笙才是那個適合你的人。我們的婚約到此算數(shù)。”
聽到陸凌桓這個說法,林嫮生一下子抬起頭,兩只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他,一滴一滴的眼淚從她面頰上滑落,滴在地上。
陸凌桓什么時候舍得林嫮生哭過,她一掉眼淚他就恨不得什么都放到她眼前,她一傷心他就什么都肯答應(yīng)她。,可是這次不一樣了,以后也不一樣了。現(xiàn)在不光是他沒能力保護嫮生,更何況顧墨笙為著她冒了生命危險。
林嫮生這個小姑娘呀,心地還是善良的。她對他有那么多不滿也沒有說出要對婚約重新考慮的話,那是她不想他難堪。經(jīng)過這一次,再要她放下顧墨笙不管,她肯定也做不到,所以就讓他退一步好了,只要他退出了,她的問題也就解決了,她也不會為難了。
可是看她哭真是不好受,想給她擦掉眼淚,手動了動,終于伸到了她的頭頂,輕輕地摸了幾摸,終于放了下來:“嫮生,以后我還是老師的學(xué)生,還是你阿哥。”
林嫮生叫陸凌桓說得難受,放下了熱水瓶蹲到了地上,眼淚撲簌簌地往地上落,越落越快。叫她傷心的不是陸凌桓要和她解除婚約,而是她聽到陸凌桓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竟然松了一口氣。
這種情緒叫她覺得驚恐羞愧,所以哭得忍也忍不住。
如果她這時候抬一抬頭,就能看到陸凌桓眼里落下的眼里,可是林嫮生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陸凌桓看了一會兒,逼著自己轉(zhuǎn)過身,撐著拐杖一步步地走遠,拐杖落到地面的托托聲離林嫮生越來越遠,遠得終于聽不見了。
林嫮生哭了一會想要起身,可能是蹲得時間太久,也可能連著幾天都沒有休息好,起身的時候眼前一花,差點摔倒,幸虧旁邊伸過來只手扶了她一把:“小姐,你沒事吧?”
“謝謝,我沒事。”林嫮生轉(zhuǎn)頭看過去,面前是個男人,身上一套白色西裝,打了鮮紅的領(lǐng)結(jié),頭發(fā)梳得精光,眉眼和顧墨笙竟然有四五分像,但是輪廓秀氣許多,看上去最多二十五六歲,
那男人兩只眼睛在林嫮生面孔上轉(zhuǎn)一轉(zhuǎn),就笑了:“小姐,你哭得這樣傷心,是不是迷路了?”
這個人是誰,怎么這么輕佻,林嫮生眉頭就有點皺,往后退了兩步把手往背后一縮:“謝謝,我自己會走。”轉(zhuǎn)身就往茶水房走,白西裝男人笑了笑,也轉(zhuǎn)身向病房區(qū)走過去。
等林嫮生打了開水回來,推開病房的門就呆住了,那個穿著白西裝的男人就在顧墨笙的病床前,可是顧墨笙的臉色無論如何說不上歡喜。
林嫮生走了過來,在面盆里倒了熱水又兌了點涼水,試著水溫正好,絞了把毛巾過來給顧墨笙揩面。
白西裝男人開口:“原來你就是林小姐,倒是聞名不如見面了。這兩天母親可沒少在我面前說你的不是,我還以為你是個輕浮的,沒想到倒是溫柔體貼樣子,長得還漂亮,大哥你說是不是?”
顧墨笙握住林嫮生的手,轉(zhuǎn)頭講:“顧碧笙,沒想到你還會回來。”
顧碧笙兩只眼睛看在林嫮生身上,忽然笑了:“大哥不記得唐喜若了吧。”
顧墨笙就覺得手心里的手抖了抖,連忙用力捏住:“難得你還記得唐喜若。”
顧碧笙揚起一邊眉毛:“我怎么不記得她?倒是你,你敢對這位漂亮的年輕的林小姐提嗎?林小姐,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如果你嫁給了我大哥,就是填房續(xù)弦了。雖然現(xiàn)在是民國,不作興填房祭拜原配的時候,執(zhí)妾禮,但是一年三節(jié)拜總是要鞠躬的,你這樣年輕漂亮,什么樣的男人嫁不到,要給個老男人做續(xù)弦呢?”
顧墨笙一直想打斷顧碧笙不叫他說下去,可林嫮生一直拉著他的手,阻止他,等顧碧笙講完,林嫮生才開口:“顧碧笙是吧?你是顧墨笙弟弟?我倒是不知道你有這樣大的覺悟來阻止你的哥哥再次尋找伴侶,用的還是這樣可笑荒謬?yán)碛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