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始終向前(保底第二更)
,史上第一祖師爺 !
林鋒出了屋子,在玄天寶樹下漫步,康南華落在他身后三步遠(yuǎn)的地方,跟著他一起漫無目的行走。
“南華不請本座去你的洞府坐坐?”林鋒回頭微笑道。
康南華輕輕點頭:“我的榮幸,宗主這邊請。”
兩人一起在康南華洞府中落座,林鋒看著康南華,靜靜說道:“本座無意探尋他人隱私,但你給本座的感覺,是你需要一個傾聽者。”
康南華神情有些悵然:“讓宗主見笑了。”
他輕聲說道:“看著那些孩子,想起了一些往事,心境有些浮動不穩(wěn)。”
林鋒聞言,神色變得更加鄭重了幾分。
康南華如今已經(jīng)是結(jié)成元嬰的大修士,突破生死之難和天地恐懼,心性意志極為穩(wěn)固。
此刻卻自承心境浮動,由此可知,他的心結(jié)非常嚴(yán)重,已經(jīng)達(dá)到了心魔的地步,動搖道法本心了。
康南華緩緩說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七十一年時間。”
“準(zhǔn)確說來,是七十一年三個月零十五天。”
康南華回憶道:“那時候我修成筑基后期,凝立出二品丹鼎,正是自己最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
林鋒聞言看了他一眼,康南華結(jié)成的金丹是最高品質(zhì)的紫丹,只有一品、二品丹鼎才有希望結(jié)成,而且還不是百分之一百,稍有差池,就只能得到次一等的朱丹。
康南華并非出身大宗門,而是無意間得到上古散修流沙道人的道統(tǒng)傳承,沒有師父指導(dǎo),沒有宗門資源,全靠自己一個人摸索修練。
尤其,他最早得到的道法流沙秘藏,只是萬古恒河流沙咒的殘篇。
這種情況下,居然能讓他凝立出二品丹鼎,這絕對是一件很逆天的事情,可以讓普天之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妖孽和天才羞愧的無地自容。
光依靠自身天賦,除非他根骨和悟性雙雙達(dá)到十點滿值,否則絕不可能做到。
接觸到林鋒的目光,康南華似乎明白他的疑問,淡淡說道:“我當(dāng)初筑立靈臺時,得到了一場機(jī)緣,要不然的話,四品靈臺可能就是我的歸宿。”
“果然,也需要福緣的配合。”林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鴻運(yùn)當(dāng)頭,克服了修道路上一道巨大難關(guān),想來那時的康南華是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
康南華的目光中再次浮現(xiàn)出痛苦之色,望著山洞內(nèi)的頂部,視線沒有焦點:“雖然凝立出二品丹鼎,但我的修練卻遇到了瓶頸,遲遲無法結(jié)丹,金丹大道似乎離我遙遙無期。”
對于沒有師父教導(dǎo),沒有宗門支援的野路子修士來說,大境界的突破是最為艱難的,全靠自己摸索領(lǐng)悟。
“我覺得枯坐苦修效果不大,于是便外出游歷,試圖突破生死玄關(guān)。”康南華緩緩說道:“后來我在山中行走,到了一個小山村。”
“雖然生活條件很苦,但村里的人熱情好客,歡迎接待了我。在那里,不論男女老少,每天都要在山巖間攀爬,采集一種靈藥,然后賣給山外的人,從而換取必要的生活必需品。”
在康南華的描述中,林鋒了解到,那些山巖極為險峻。
對于他們這些修真者來說,當(dāng)然不算什么,不要說金丹期、筑基期了,就算是練氣期的修士,只要有個練氣三、四層的修為,也能如履平地。
但對于普通人來說,那些山巖是絕對的險地,就算再熟練,準(zhǔn)備工具再充分,也是形同刀尖上跳舞。
村中經(jīng)常有村民因為采藥而墜崖,永遠(yuǎn)離開他們的家人,但對于山村的村民來說,這是他們最寶貴的經(jīng)濟(jì)來源。
“他們不是不怕死,而是生存的壓力,求生的渴望,壓過了對死亡和危險的恐懼。”康南華微微搖頭:“或許還帶著一些僥幸心理?”
林鋒淡淡說道:“就是這樣,人類才能發(fā)展至今,你我修道,不也是同樣的道理?”
康南華點頭說道:“是啊,當(dāng)時看著他們在生死之間行走,對我觸動很大,不怕宗主您見笑,在那以前,我雖然潛心道法,但對于這種事情,接觸很少,這應(yīng)該也是我結(jié)丹遇到瓶頸的首要原因。”
他目光中露出緬懷之色,痛苦漸漸散去,少見的浮現(xiàn)出溫馨和歡樂的情緒。
“我想仔細(xì)感受村民們對于生死間的恐懼與勇氣,于是便在那里長住下來,并且嘗試著傳授他們一些練氣道法,雖然大多數(shù)人資質(zhì)不夠無法修練,但至少能起到強(qiáng)身健體的效果,讓他們在山林中多一些生存的資本。”
康南華說道:“而我自己,則放棄一身法力修為全部不用,跟山民們學(xué)習(xí)去攀爬那些山崖采藥,有那么幾次,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林鋒微微一笑,就見康南華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村子里的人基本都沒有學(xué)習(xí)道法的天資,我傳授練氣之法給他們,都只能用來滋養(yǎng)身體氣血。”
“只有一個七歲大的小女孩,小山村里女孩子都沒有大名,村里人都是叫她毛丫,毛丫不僅對于道法領(lǐng)悟很快,根骨條件也很不錯。”
林鋒心中微微一動,暗暗嘆了口氣:“看來這個小姑娘,就是康南華的心結(jié)所在了。”
果然,說到這里,康南華情緒再次低落下來:“我當(dāng)時在村中,就是住在毛丫家里,毛丫的爹娘,都早年亡故了,而她仍然堅強(qiáng)的生活著,去山崖采藥,也是她手把手教我。”
“那時我們亦師亦友,我傳授她道法,她指點我在不用法力的情況下,攀爬險峻山崖,我們一直相處了一年時間。”
林鋒本來還想調(diào)侃一下康南華蘿莉控什么的,但看康南華此刻的情緒,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更何況,他也能看出,康南華與那個小姑娘之間,就是單純的忘年交,或者連忘年交都算不上,只是成年人對于小孩子的憐愛。
“之后發(fā)生了什么?”林鋒靜靜的問道。
“之后?”康南華臉色更加晦暗,徐徐說道:“之后的一天,我和毛丫采藥回來,卻見到村中一片狼藉,竟然是有盜匪劫掠。”
“那些盜匪領(lǐng)頭之人,是個練氣期的修真者,留下話來,以后山村采來的藥物,都要無償獻(xiàn)給他們,若是不從,便要屠村。”
康南華說道:“我聽了之后,二話不說,就要去尋那伙盜匪的巢穴。”
他目光之中痛苦之色越來越重:“毛丫當(dāng)時問我,村子會不會有事,她說她很害怕。”
“我對她說,沒事的,你們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保護(hù)你們。”
林鋒瞳孔微微收縮,盯著康南華,以他對康南華的了解,這就相當(dāng)于康南華對毛丫許下的承諾。
對于康南華來說,承諾守信,就是他的人生準(zhǔn)則,不可動搖、不可跨越的底線。
而這,往往也是他痛苦的源泉。
果然,康南華接著說道:“我尋到了那伙盜匪,發(fā)現(xiàn)他們所作的惡事遠(yuǎn)不止一件兩件,殺人擄掠完全家常便飯,于是便送他們?nèi)チ嗽撊サ牡胤健!?br/>
“我唯恐他們?nèi)蘸髸満髲?fù)村民,還特地仔細(xì)檢查過,確定沒有漏網(wǎng)之魚,這才一身輕松返回山村。”
說到這里,康南華猛然沉默下去。
林鋒也沒有說話,坐在康南華對面,和他默然相對,良久之后,洞府中響起康南華幽幽的聲音,沒有絲毫情緒,帶著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
“村子毀了,所有人都死了,毛丫也死了,我看著她睜大的眼睛,甚至還能從里面看見希望,我知道那希望就是我,但最終,我讓她失望了。”
洞府中再次陷入沉寂,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林鋒沉默半晌,緩緩說道:“這應(yīng)該是一場意外,屠村之人,同你去尋麻煩的那伙盜匪,壓根不是一路人,雙方之間,恐怕沒有絲毫聯(lián)系。”
康南華如同泥塑一般的身體,終于動了動,緩緩點頭:“是啊,我也這么認(rèn)為。”
人雖然動了,但林鋒從康南華身上感覺不到絲毫生氣,洞府里只有他空洞的聲音:“但不管有沒有關(guān)系,最終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毛丫死了,村子里的人們都死了。”
“而我甚至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想要為大家報仇也做不到。”康南華重新閉上眼睛:“這個人,還有張烈,都是我的心魔。”
林鋒看著康南華,嘆了口氣,他相信,毛丫等人的遇害,和張烈拿烈風(fēng)會眾人血祭,有可能是康南華一生中僅有的兩次,向他人做出承諾,最終卻沒能做到。
難怪在百草藥宗再次見到康南華時,會發(fā)現(xiàn)他整個人都消沉了許多。
想來,在毛丫等人的遭遇之后,他一定在心中下定決心,那時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唯一一次。
但接下來的烈風(fēng)會血祭事件,不僅是揭開他昔日瘡疤,更讓康南華整個人的信念都被動搖了。
萬幸的是這一次,目標(biāo)張烈身份來歷非常明確,怒火與仇恨讓康南華有了明確的心理寄托,否則林鋒很懷疑,他不僅不能結(jié)嬰成功,甚至修為還要倒退。
在有些人看來,康南華或許有些小題大作,莫名其妙將本來不屬于自己的壓力背上身。
但人跟人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都有自己的信念,都有自己的底線,都有不被他人理解的想法。
林鋒站起身來,走到康南華身邊,輕輕一拍他的肩膀:“本座不會跟你說什么一切要向前看的廢話,眼睛一直盯著過去也沒什么不可以,但不要因此固步自封,停下腳步。”
“哪怕是倒退著走路,視線看著過去,腳下也要始終向前,這是為了不讓過去的憾事重演,這個簡單道理,本座相信你明白。”
康南華沉默片刻,緩緩點頭,也站起身來:“我明白,今日打攪宗主了。”
林鋒微笑著搖搖頭,突然心中微動,不由自嘲一笑:“今天是怎么了?一個個都出心理問題了,你們組團(tuán)的嗎?”
告別了康南華,林鋒出了洞府,重新步入玄天宙光洞天,在那里,朱易正呆呆望著頭頂虛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