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弟弟你不要過來啊12
聶樞聽到服務員這么說抬腳就朝廁所走,連句謝謝也來不及說。
杜乏岄這樣挺嚇人,似乎酒店也怕出事,男廁門口被放了一個暫時停用的牌子,里面還守著幾個服務生擋人。
“這位先生,餐廳廁所暫時停用,您如果有需求,出門左拐還有一個樓層廁所。”
聶樞心里著急,但也知道對方是好心的道理,倒沒直接往里闖。
“我是里面那人的朋友。”他語速極快:“讓我進去,我把他帶出來。”
“小劉,讓他進去。”剛剛給聶樞遞消息的服務員姍姍來遲:“他是里面那位客人的朋友。”
“啊,抱歉,您請——”
聶樞等不及這服務員跟他客氣,抬腿就往廁所里面走。
廁所里所有隔間門都完好無損,大敞四開,只有最里面那間鎖被卸掉了,卻關的連條縫都沒留。
‘砰砰砰’
聶樞大力鑿了幾下,把門錘的直晃。
“杜乏岄,起來,別壓門。”他沒給對方猶豫的機會,直接下最后通牒:“給你十秒,再不起來我就卸門。”
“十,九,八……三,二,一”
里面始終沒動靜。
聶樞扭扭小臂,上下掃了掃廁所門,屈肘蓄力猛的往里一撞。
‘吱呀——’
廁所門嵌開一條小縫。
聶樞沒想到杜乏岄在這時候讓開了門,來不及收力,薄薄的板子擋不住沖勢,他咣當一下直接撞到廁所內(nèi)墻上。
一時反應不及,他腦子空白兩秒,整個人緩沖了半天,還沒等他緩過來,身后傳來一股大力,直接把他掀了個面。
一道溫軟的觸感貼上聶樞的嘴。
聶樞感覺到唇尖上驀然傳來的研磨親吻,身體僵硬的像根棍子,連血管都好像要凝固住了。
呼吸逐漸急促,一股濃烈的排斥感裹挾著幾分酥麻直沖大腦。
他想把人往外推,伸手卻抓到一把黏濘。
被刺激到亂成一團的理智瞬間歸位。
聶樞半垂眸往下看。
對方身上染著不少斑駁血跡,最大最深的一塊集中在右手袖口處,已經(jīng)濕透了,剛剛他抓的應該也是這里。
他托起杜乏岄的胳膊,把袖子往上一擼。
猙獰開裂的腕口,蜿蜒流下的液體,沾滿顏色的小臂。
聶樞每看一眼青筋都要跳幾下。
“你他媽的——”
一句話沒能罵完就停下來了,
他發(fā)現(xiàn)杜乏岄好像還沒清醒。
雙眼渙散,視線無法聚焦,身體還在小幅度輕顫,明顯是發(fā)病期還沒過。
不知道為什么對方會突然愿意開門,可能是本能驅(qū)使,被嚇唬兩句就開了,說不定這會連他是誰都沒認出來。
剛才杜乏岄堵在后面死活不給他開門,聶樞還不怎么高興,這會開門了,連人身份都不知道就按著親,聶樞更不高興了。
之前看過的診斷說明這會字字句句往他眼前飄,不怪高瑞剛才一臉幸災樂禍的樣。
他強迫對方看著自己,語氣不好的問:“杜乏岄,我是誰?”
杜乏岄這會頭腦恍惚,只能看到對方嘴巴一直在動,卻分辨不出對方在說什么,只能循著味道抱住對方的胳膊,歪頭蹭了兩下,低聲呢喃著:“聶樞……”
聶樞臉色好了點。
還行,傻了也能認出他。
‘扣扣扣,扣扣扣——’
一眾服務員守在廁所外面等了半天,本來以為聶樞很快就能把人帶出來,卻沒想到進去一趟人也沒影了。
不了解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外面的人等的心里發(fā)虛,不得不派出一個過來敲門。
“客人,請問需要幫助嗎?”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后,有枚錢包從廁所隔間里飛出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拿錢走人,半個小時后再進來。”
服務員愣了愣,從地上撿起錢包打開看了看,細數(shù)發(fā)現(xiàn)里面的百元鈔票不下五張。
“……”
這倆人是在里面干什么呢,不會出事吧?
那服務員臉色變了變,猶豫幾秒,最后還是把那錢包塞進兜里,悄悄退出了廁所。
這年頭,有錢的都是大爺,他一個小服務員又沒什么能量,識時務一點做好份內(nèi)事得了。
聽到外面服務員退出去的聲音,聶樞回過神來開始琢磨怎么把杜乏岄帶出去。
就這么血淋淋的肯定不行,不知道的還以為里面發(fā)生什么兇殺案了。
但也不能再這么等下去。
杜乏岄手腕劃的深,這么久過去了還汩汩流著血,不知道有沒有傷到手筋和動脈,得快點送到醫(yī)院縫合。
要不扛出去吧。
聶樞松開杜乏岄,伸手在對方身上比劃兩下,伸手試圖攔腰把對方扛起來。
大概因為這動作和擁抱很像,杜乏岄以為聶樞要抱他,整個身體都往對方懷里鉆。
兩人挨得太近,聶樞不太自在的動了動,杜乏岄感覺到對方掙扎的動作,靠著蠻力咣嘰一下把人撞到門板上,像小動物一樣毫無技巧的往聶樞脖子上舔。
聶樞實在受不了這種程度的接觸,但又擔心自己伸手沒輕沒重的會碰到對方傷口,只能警告一聲:“杜乏岄!”
脖間濕濡的觸感仍舊沒有消失,甚至還有越來越往上的架勢。
聶樞忍無可忍,伸手掐住對方的肩膀,語氣又重了幾分:“杜乏岄!!!”
杜乏岄被耳邊突然炸開的聲音嚇了一哆嗦,抬頭愣愣的看著對方,向來漆黑的眸子泛上幾分蒙蒙霧氣。
聶樞在對方那雙眼睛上頓了頓,視線下滑,落到杜乏岄微微發(fā)抖的身體上。
他想起高瑞給他看過的那疊病例診斷書。
惡性皮膚饑渴癥,需要被頻繁觸摸才能獲得安全感,沒有特效藥,癥狀會隨著時間逐漸加重。
雖然不知道杜乏岄發(fā)病的契機是什么,但聯(lián)想到這人剛才突然要上廁所的舉動,應該是發(fā)覺了自己不對勁,所以提前躲進廁所里。
杜乏岄害怕自己身上的病會被聶樞發(fā)現(xiàn)。
聶樞腦子里忽然回想起之前杜乏岄換衣服的時候,那一身的傷疤。
那些傷疤是哪來的?
最初他以為是因為受到霸凌,所以被人打的,可是看現(xiàn)在的狀況……
會不會是杜乏岄發(fā)病的時候不愿意讓別人碰到或看到,企圖通過那種形式遏制病情?
聶樞沒辦法想象這種情況下對方是個什么心情,只是覺得杜乏岄好像確實過的很辛苦。
累贅一般的母親,冷漠無情的父親,怎么也治不好的疾病,再加上每天被欺負的生活。
也不怪之前對方心中會升起那種厭世的心情。
他嘆了口氣,耐著性子將對方的身子扶好,在彎腰去把對方背在身上的時候,他聽到杜乏岄小聲喃喃了一句:“別丟下我……”
“行行行,不丟下你。”
聶樞一邊答應一邊把杜乏岄背到身上離開廁所。
餐廳里,高瑞已經(jīng)不見了。
外面有恢復成了熱熱鬧鬧的環(huán)境,剛剛發(fā)生的一點小插曲并未被人放在心上。
聶樞走回自己的餐桌,心想得找找外援,剛才為了打發(fā)那幾個服務生,他把身上的錢都扔出去了,這會兜里就剩幾個鋼镚。
還是得用一下手機,剛才他好像把手機放到杜乏岄書包里了。
聶樞用一只手扶住后背上動來動去的人,另一只手拉開杜乏岄的書包。
‘嘩啦’一聲,書包大敞四開。
他在里面翻了翻,看到里面裝著一大袋不知從哪撿來的爛菜葉,還有一把反射著銀光的開刃水果刀,再加上剛剛被放進去的手機,另有幾本被寫了很多污言穢語的書。
聶樞動作頓了頓,越過那些東西直接伸手去拿手機,只是手機還沒拿出來,被他背在身上的人忽然短暫的清醒了片刻,開口問他:“聶樞,你在干什么?”
“……”
翻人書包還被發(fā)現(xiàn),送出去的東西這會又要拿回來用,聶樞多少有幾分尷尬。
他也實在沒想到這會杜乏岄還能醒。
聶樞輕咳一聲:“我?guī)闳メt(yī)院包扎。”
杜乏岄靠在聶樞的肩上,沒有制止對方的動作。
在每次犯病之后,他都會有一段時間的虛弱期,可能是因為發(fā)病時歇斯底里的太過厲害,精力被抽干的感覺總是叫人感到不適。
他嗅著聶樞脖頸的清香,意識有些渾噩:“聶樞,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只是覺得我可憐。”
聶樞把人往上抬了抬,拉上對方的書包,耐心的說:“我沒有可憐你。”
杜乏岄像是沒聽到對方的話,右手緊緊揪住聶樞肩上的衣服,像在汲取生命中唯一的一點溫暖:“可憐也沒有關系,不要丟下我。”
“不要丟下我,聶樞。”
聶樞無奈,對著對方這幅糊里糊涂的樣子,費了半天力氣才用杜乏岄的指紋把手機解開。
他在屏幕上劃了幾下,找到段溪的聯(lián)系方式撥了過去。
很快,電話就被人接聽。
——“喂?”
聶樞把話題貼在耳朵上:“急事,我要去醫(yī)院,借點錢,明天還你。”
話筒對面的段溪反應很快:“你和那個誰,你早上帶的那個——”
聶樞適時回應:“杜乏岄。”
“哦,對,杜乏岄。”段溪繼續(xù)說:“你現(xiàn)在和杜乏岄在一起?”
聶樞含糊的應了一聲。
段溪問:“你現(xiàn)在在哪里?”
聶樞抬頭看了一眼,語速很快:“山城火鍋。”
話筒對面沉默了一會,開口:“我就在這附近,來門口等我,五分鐘就到。”
五分鐘后,火鍋店外停了一輛低調(diào)的黑車。
聶樞確認了一下車牌號,過去將背上的人安置在車里,自己從另一邊上了車。
因為杜乏岄身上到處是血,他也不知道這人到底傷了多重,所以還是催促了一句:“段溪,去最近的醫(yī)院。”
話是說出去了,車卻半天都沒有動靜。
聶樞有些詫異,抬頭問了一句:“段溪?”
“嗯哼。”段溪坐在主駕駛,目光饒有興趣的望著后視鏡:“聶樞,你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你和這個……杜乏岄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