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病嬌你不要過來啊20
所有過往都被揭開。
聶樞幾乎是擰著眉從頭聽到尾。
“所以管硯現(xiàn)在是住在你的家里?”他緊緊抓著椅子把手:“你們把項謨一個人放在伽馬星,然后你們……?”
“我沒碰過他,他也不在我的家里。”
聶岐在椅子把手上輕拍,墻上出現(xiàn)了個全息投屏。
投屏里,管硯躺在醫(yī)療床上,頭上戴著一個半圓形的儀器,儀器后面連接著一方光幕。
光幕中反饋著腦電波的波動軌跡。
“那是帝國新研發(fā)出來的收監(jiān)儀器,叫‘輪回’。”
聶岐又拍了一下把手,投屏上的畫面轉(zhuǎn)變成管硯腦中的虛擬世界。
——虛擬世界中,管硯正眼睜睜的看著聶岐死在他面前,他目眥欲裂,痛苦,絕望,崩潰到自殺。
可惜死不掉,每次死過之后時間都會撥回到一年之前,管硯會帶著記憶挽救聶岐,然后再次看到聶岐在他面前死去。
一次又一次,無盡無止,來回折磨。
“‘輪回’用于懲治罪大惡極的重犯,功能是能讓人反復(fù)經(jīng)歷最不愿意經(jīng)歷的事,從而陷入極大的痛苦,逐漸懷疑自己,懷疑存活的意義,生不得,死不能。”
聶岐關(guān)掉投屏,語氣淡漠:“只要儀器不壞,他會被永遠(yuǎn)關(guān)在‘輪回’中,哪怕有一天我死了,他也還活著。”
“……”聶樞喉結(jié)微動:“所以你恨管硯,也恨管桐,才利用我去折磨管桐?”
“也不能這么說。”聶岐倚在椅子上:“管桐從小在研究院長大,又聰明,知道的未必比我少,要么瘋,要么死,是海希陛下親手發(fā)布的死令。”
要么瘋,要么死?
所以管桐沒死,不是怕負(fù)面消息影響到帝國,而是聶岐選擇了前者,暫時沒讓管桐死的那么痛快?
所以……
聶樞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霍然起身:“你今晚是故意的,你猜到我會掙脫控制,也知道我這兩天的計劃,甚至猜到了管桐會利用我,你在將計就計引我過來?”
“我以為你剛進(jìn)來的時候就應(yīng)該反應(yīng)過來。”
聶岐語氣不疾不徐,但每個字都像是在往聶樞臉上打:“浮躁,沖動,自負(fù),輕信于人,如果不是我,你今晚會死在這。”
“……”聶樞望著聶岐:“管桐……”
“他沒事。”聶岐打斷聶樞,拍了拍褲子從椅子上起身,衣服被勾勒出肌肉的弧度:“沒什么要問的就回去吧,明天晚上他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空間站。”
聶樞沒走:“你是怎么知道我這些計劃的?”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的計劃。”聶岐背對聶樞:“你不如去想想都有誰知道你心里那點東西,還拿來跟我當(dāng)籌碼。”
想?也許不用,是誰在利用他,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聶樞無意識的撫了下被戳爛的中樞:“他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聶岐側(cè)了下臉,下頜鋒利如刃,某個程度上與聶樞相似度極高。
“自己去問。”他眉頭壓低:“我聶岐的孩子不至于廢物到連個Omega都對付不了?”
今天晚上就沒聽過什么好消息。
聶樞深深吐了口氣,決定往聶岐心口上劃一刀:“聶上將,我不是你的孩子,管桐才是。”
聶岐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就陰了下來。
曾經(jīng)被研究院設(shè)計騙走了信息素,是他這輩子的恥辱。
“聶樞。”他轉(zhuǎn)過頭,語氣不善:“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管桐今天沒死在我手上,原因不是我不想抹掉他這個污點。”
聶樞知道,管桐沒死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他。
聶岐知道他喜歡管桐,而他是聶岐和項謨某種意義上的結(jié)合。
哪怕他是個仿生人,但聶岐對他的容忍度也高的離譜。
“抱歉。”聶樞冷靜的想了半晌,決定押上聶岐對他的縱容試探一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伽馬星。”
“你膽子倒大。”
聶岐從聶樞的臉上看到了那明晃晃的意圖:“想讓我?guī)湍銓Ω秺W托塔帝國?”
“不全是因為這個。”聶樞問:“你不想見項謨嗎?”
聶岐轉(zhuǎn)向窗外。
右上角,有一顆明亮的星球懸浮在空中,散發(fā)著柔和的光。
那是伽馬星,他累了的時候就會站在這看一會。
是個安靜又漂亮的地方,項謨應(yīng)該會很喜歡。
“沒必要。”聶岐揉了揉眉心:“你去吧,我會幫你鋪路。”
*
次日晚。
聶樞早早就站在空間站基站外。
這里的空間站與想象中的不同,他本來以為是那種類似于現(xiàn)代機場的飛行點,但沒想到空間站是懸浮在星際上的龐大航天器,類似于一個宇宙中的臨時落腳點。
需要審核信息后,通過基站發(fā)射的飛行器登錄。
晚上七點整,先過來的是陶沐,拖著一個大書包,滿眼忐忑的朝聶樞跑過來。
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有些局促的問:“聶哥,我來晚了嗎?”
“沒有。”聶樞把玩著手中的光腦,有些心不在焉,垂著的眼睛時不時朝周圍掃一眼,掃完又繼續(xù)垂下去,對什么都不感興趣的模樣。
陶沐似是看出了聶樞心情不好,靜靜的蹲在一邊沒再出聲。
不知等了多久,天色從亮到黑,管桐始終沒有出現(xiàn)。
基站已經(jīng)掛上了通明的燈火,不時有人從聶樞面前路過,偶爾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他。
又過了一會,陶沐終于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光腦。
已經(jīng)凌晨一點了。
“聶哥,”他思忖良久,還是開口:“你要不要……”
話還沒說完,旁邊突然響起幾聲提示音。
是聶樞的光腦響了。
因為無法捕捉信號而變成灰白色背景的屏幕,此刻忽然毫無預(yù)兆的閃動起來,幾下閃動過后自動替換成熟悉的地圖標(biāo)識。
幾秒鐘后,地圖上冒出一個忽明忽滅的紅點。
聶樞盯著紅點看了半天,然后倏的抬頭。
不遠(yuǎn)處,一個身形頎長的人頂著月光從黑暗中走來,冷白色的光亮映照出他身上散落著大片的斑駁血跡,模糊中恍若盛放滿身的深紅色桃花。
那花先是掛在衣擺,然后一路向上,像是有生命一樣攀住松垮的領(lǐng)口,舔舐過漂亮的鎖骨,又爬滿了半張臉,一路洇紅了大半的頭發(fā)。
他一路走到聶樞面前的五米外,停住不動。
身側(cè)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叫。
陶沐后知后覺的捂住了嘴,眼里驚魂未定。
嘩啦一聲,聶樞身上的衣服被他脫下來,一把甩在管桐懷里。
“換上。”他喑啞的開口:“走了。”
管桐單手抓著聶樞的衣服,視線停留在那裸露的上半身,瞇起眼明知故問道:“在等我?”
‘嘭——’
光腦被砸在管桐腳下,四分五裂。
聶樞臉色平靜,叫人聽不出生氣的樣子:“你看我像不像傻逼?”
管桐無聲的撿起地上被摔壞的光腦,眸光微暗。
他無聲的與聶樞對視半天,翻手把扛在肩上的東西放在兩人中間。
“這個,我剛?cè)ト〉摹!?br />
那是已經(jīng)被關(guān)機的小乖。
項謨確實是說過,如果要去伽馬星,記得帶上小乖。
不清楚這人是怎么知道的,來之前大概特意去中心街跑了一趟。
聶樞目光冰涼的看了管桐一眼,拎著小乖轉(zhuǎn)身走了,因為步子大走得快,天又黑,沒幾分鐘就再也看不見背影。
站在旁邊的陶沐遲疑了一下,想叫管桐一起走,但還是對管桐那一身血發(fā)怵,硬著頭皮小聲說一句:“快走吧。”
管桐瞥了眼嚇的不敢出聲的陶沐,要笑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抬腳走了,邊走邊把聶樞丟給他的衣服套在外面,拉鎖拉到頂,蓋住了驚悚的半張臉。
凌晨三點,三人從飛行器登錄空間站。
聶樞進(jìn)去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站了幾個侍衛(wèi),項謨就坐在最里面,披著一身金色滾邊的白袍,里面是干凈利落的伽戎瑪?shù)蹏品瑑?yōu)雅中透著濃濃的疏淡。
他看到聶樞光裸著上半身走進(jìn)空間站,又看到跟在聶樞后面,穿著兩層衣服的管桐,表情沒什么變化。
纖長的手指解開領(lǐng)口的扣子,白袍被遞在聶樞面前:“穿好。”
聶樞伸手去拿白袍,指尖還沒挨到袍邊,另一只染著血的手卻搶在他之前搭在了那身白袍之上。
血跡從手上沾到泡上,污出了一個模糊的手印。
他撩了下眼皮,看向那雙手的主人。
“大膽——!”
旁邊的侍衛(wèi)惱火的往前走了一步,正想降罪,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項謨朝他看了一眼。
侍衛(wèi)神色一凜,低頭退了回去。
“啊,抱歉,是這袍子實在太好看了,一時沒能控制住。”管桐伸手放在對肩,不怎么走心的倒了個歉,隨后徑直拿走袍子,伸手遞到聶樞面前:“不好意思啊,摸臟了你的東西。”
“不如……打我一頓泄憤?”
枯瘦、青紫、針孔、伴著翻開血肉的手腕闖進(jìn)聶樞的視線。
他垂眸,掩住不停閃動的虹膜,抬手拿下那只手握著的白袍披在身上,沒有問一句,仿若什么都沒有看到。
“陛下。”聶樞轉(zhuǎn)向項謨:“該走了。”
項謨的視線在管桐和聶樞身上落了幾秒,若有所思,再抬頭又恢復(fù)成毫無情緒的樣子。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身邊的侍衛(wèi),侍衛(wèi)很快明白意思,走到聶樞身前,彎腰指引:“殿下,請往這邊走。”
一行人從空間站轉(zhuǎn)移到項謨的私人飛船上。
聶樞以為聶岐怎么也會露一面,哪怕不去伽馬星,僅僅是來看項謨一眼,可惜他找了一圈都沒看見聶岐的身影。
算了,可能是真的不想過來吧。
私人飛船很大,內(nèi)置功能也很多,有上下兩層,每層分別有十個伺候的人,沒有太多裝飾,所有物品都是冷色調(diào)的黑白,奢華的很低調(diào)。
奧塔星的空間站離伽馬星有一段距離,大概得再飛船上待幾天。
一上飛船就有人給聶樞拿來新的衣服。
住的地方被安排在二樓,就在項謨旁邊。
他接過衣服,一路目不斜視的去往自己的房間。
房間不算大,東西挺全,進(jìn)門左側(cè)是亮著暗光的吧臺,吧臺上流動著藍(lán)紫色的電弧,背面是一整面酒柜墻,墻上擺著不同的酒瓶和雕塑。
正對著門的是一張大床,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躺上去就像浮在半空。
右上方有一架純白色的三腳架鋼琴,鋼琴對側(cè)是一條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的金屬廊道。
今天也沒做什么,卻比之前的每一天都更累。
本來聶樞是準(zhǔn)備上了飛船之后,去找項謨說些事情的,只是心情始終沒辦法調(diào)整過來,索性先回房間休息一晚上,省的糟糕的情緒影響到別人。
換好衣服后,他放任自己倒在床上,想放空大腦安靜一下,可剛閉上眼睛,管桐那只傷痕累累的胳膊就開始在他腦子里晃動。
-傷得那么重,到底遭遇了什么?
-為什么今天來的那么晚?
-他身上的血是別人的,還是他的?
-失蹤了一天一夜,到底去哪里了?
……
管桐管桐管桐管桐管桐,滿腦子都是管桐。
‘系統(tǒng)。’聶樞頭疼到極點,逼迫自己轉(zhuǎn)移注意:‘我在這里做任務(wù),現(xiàn)實中的身體一直不醒,我做個幾十年的任務(wù),再回去身體不會爛掉?’
【放心吧宿主,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你在這邊做五十年任務(wù),回到現(xiàn)實世界也不過才過了一個小時。】
‘好。’
聶樞應(yīng)了一聲后再沒說話。
系統(tǒng)覺得它宿主的狀態(tài)不對,扒拉出聶樞的情緒波動檢測器看了看,發(fā)現(xiàn)檢測器上的數(shù)值持續(xù)走低,低到突破了歷史值。
它摸不清它宿主是怎么了:【宿主,你是在難過嗎?】
難過?
聶樞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不清楚這感覺是不是難過,但他現(xiàn)在確實不太想做這個任務(wù)了。
“系統(tǒng)。”他想:‘既然我在這里過了五十年,現(xiàn)實世界才只過一小時,那是不是說我也可以不做這個世界的任務(wù)了,守到目標(biāo)自然死亡,然后去下個世界再攻略?’
宿主的語氣聽起來有種……微妙的委屈。
系統(tǒng)沒聽過這種要求,有些不太確定:【理論上好像是可以的。】
畢竟宿主是特殊任務(wù)者,攻略失敗了也不會死亡,反正怎么都是同一個任務(wù)目標(biāo),這倒是個可以鉆的BUG。
【但是宿主,你這個世界不做任務(wù),下個世界不還是要做任務(wù)嗎?】
聶樞沒有回答系統(tǒng)的問題,再次反問:‘那也就是說我在這個世界遠(yuǎn)離目標(biāo),暫時不做任務(wù)也沒關(guān)系?’
【應(yīng)該可以。】系統(tǒng)點了點自己的小屏幕:【反正宿主你不是還有一個補償沒有申請嗎?如果你真的不想做這個世界的任務(wù)了,可以申請休假,那這個世界就當(dāng)給宿主的度假小世界了。】
‘嗯。’聶樞把手背搭在額頭上:“我知道了。”
‘扣扣扣——’
有人敲門。
聶樞懶得動,也不想說話。
門外的人沒聽到應(yīng)聲,自己進(jìn)了屋子。
“為什么不來找我?”
是管桐的聲音。
聶樞現(xiàn)在一聽到這聲音就腦袋疼。
“出去。”他的嗓子越發(fā)沙啞:“別待在我房間。”
不速之客沒有乖乖出門,反而走到床邊,長腿一伸坐在聶樞的胯上。
“我問你為什么不來找我。”管桐單手支在聶樞的頭側(cè),發(fā)梢垂到聶樞的額頭,聲音帶著意味不明的陰沉:“回答我。”
聶樞半睜開雙眼,眸色黑沉,眉頭上的陰霾晦暗深沉。
他一言未發(fā),這一眼卻看涼了管桐的半顆心。
“你想走……你是不是想走……”管桐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后扭曲成一個極端病態(tài)的形狀。
“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憤怒的大喘了幾口氣,埋下頭狠狠咬上聶樞的脖子。
尖銳的虎齒穿刺進(jìn)皮膚,血液爭先恐后的溢出,和唾液摻在一起,然后是滾燙的眼淚。
“你問我啊,你沒什么要問我的嗎?!”管桐死死把聶樞掐在床上,瞳孔深處藏著恐慌和偏執(zhí):“你為什么不問我,我身上的傷是哪里來的,我的血,我這些天去了哪里,為什么要用螺絲刀戳爛你的太陽穴。”
“你問我啊!!”他沖聶樞嘶吼,像頭癲狂的獸:“你為什么不問我!!!”
聶樞頭疼的更厲害,重新閉上了雙眼。
上方傳來管桐壓抑著的笑聲,笑的全身都在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聶樞……”他覆上聶樞的眼皮,聲音極輕:“我身體里裝著定時爆炸器,爆炸器的威力能將整個飛船炸成粉末。”
“我在進(jìn)來之前,把它啟動了。”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你會和我一起下地獄的,聶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