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病嬌你不要過來啊16
“太嚇人了,怎么回事啊聶樞。”
“我們當時對著大屏幕看愣了,管桐那架勢要跟你同歸于盡一樣。”
醫(yī)務室里,管桐躺在床上,聶樞守在床邊,只有路唐一直在嘰嘰喳喳:“真的,他當時還在笑,笑的像個瘋子,跟恐怖片似的!”
聶樞懶得聽路唐在這跟他廢話,抬腳就繞去外間。
路唐完全沒看出來聶樞對他的不耐煩,見到聶樞走,他也走,一路跟在聶樞后面嘀嘀咕咕,一直到聶樞站在原地,表情難看的望著他,路唐才漸漸消聲。
“醫(yī)生,他是怎么回事。”聶樞坐在醫(yī)生對面,眉頭一直皺著:“為什么會突然昏倒,他已經(jīng)昏迷兩個小時了……”
那醫(yī)生翻開管桐的病例,伸手指著病例上的檢查報告:“您好,根據(jù)檢查數(shù)據(jù)來看,患者可能并不是突然昏倒。”
“他身上有很多沒有愈合的內(nèi)傷,包括腦部,曾被多次重擊,里面已經(jīng)形成了血塊,還有血腫,直徑四公分,已經(jīng)非常嚴重了。”
“患者應當平時就有感覺到非常強烈的惡心,嘔吐,頭痛,伴有控制不住的偶發(fā)性抽搐,我猜想今天這種情況應該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這一次比較嚴重。”
聶樞身體微微前傾,表情嚴肅:“那他這次暈倒也是因為這些血塊和血腫嗎?”
“怎么說呢,有這一部分的原因,但根據(jù)你之前口述,我覺得患者會昏倒并不僅僅有是血塊這么簡單。”
醫(yī)生雙手合攏:“我猜想,還有可能是精神力受損的緣故,患者是Omega,本身的精神力儲蓄容量就比較匱乏,又有腦中淤血,在這種情況下去進行高強度的機甲對戰(zhàn),對精神力乃至大腦的損害都是非常大的。”
“那現(xiàn)在應該怎么處理,去醫(yī)研院取出腦內(nèi)血塊的話,會有多大危險?”聶樞又問:“如果暫時不做手術,有辦法可以控制嗎?”
那醫(yī)生也慢慢皺起眉,坐在那里想了很久才終于開口:“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去醫(yī)院能不能取出這些血塊。”
他思忖很久,抬眸問聶樞:“你是患者的什么人?可以全權代表患者決定嗎?患者平時足夠信任你嗎?他家里還有沒有別人?”
聶樞聽到這些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他轉(zhuǎn)頭對路唐說:“你先出去。”
“我……”路唐看到聶樞一臉不容拒絕的表情,嘖了一聲:“行行行,我出去我出去。”
本來他也不太想留在這,畢竟心虛。
剛剛醫(yī)生說的那些,直接就讓路唐回憶到了以前欺負管桐的時候。
那時候他每次都把對方放在地上拖,還去踩頭,想起這些行為他心里也開始不太舒服起來。
和管桐相處了這么長時間,慢慢了解對方之后,他開始覺得管桐好像不是那么……惹人討厭,那他以前是不是做錯了?
他是不是……不應該那么欺負人。
醫(yī)務室里,醫(yī)生還在和聶樞對話。
“醫(yī)生,患者他……已經(jīng)沒有家人了,我是他的戀人,你可以相信我。”聶樞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人比我更能保護他,如果我都不行,那么就沒有任何人可以了。”
這話醫(yī)生是認的。
至少從他在帝國學校做校醫(yī)開始,就從來都沒見過哪一個Alpha能為一個Omega急成這樣,親自把人抱到校醫(yī)室不說,還忙前忙后事必躬親,看聶樞這迫切的樣子,要是檢查結(jié)果再不出來,都要拆了這校醫(yī)室了。
關切和真心是無法被偽裝的。
更何況患者也沒有父母了,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其實這件事我不應該說的,但是不說,我覺得有違我的職業(yè)道德。”
醫(yī)生拉開抽屜,從抽屜里拿出為管桐做的腦部透視片擺在聶樞面前:“你看一下,患者腦子里的問題不僅是血塊和血腫。”
聶樞拿起透視片,臉色越來越黑。
透視片上,有一小部分是血塊陰影,還有很大一部分是骨骼與骨骼中間,夾連著很多黑色的東西,這種黑色的東西遍布在管桐的大腦里,幾乎占了腦骨骼的一半。
“這是什么?!”他強壓著心里的躁郁:“他腦子里都是什么東西。”
“是金屬。”醫(yī)生冷靜的指上透視片:“患者的腦子里被連接了大量金屬,還有芯片和晶體管,你看這里——”
他用手指著前額葉處的黑色金屬一路順著頂葉和小腦滑到腦干:“金屬從這里開始,一直到這里消失,卻沒有斷,金屬管被包裹在大腦內(nèi)部一路向下,我懷疑不僅僅是大腦,患者的身上應該也都被連接了不少類似的東西。”
金屬……芯片……晶體管……
聶樞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么,表情無比錯愕:“他身體里……你的意思是……是他被改造成……”
“同學。”醫(yī)生打斷了聶樞的話,沒有讓他繼續(xù)說下去:“我的意思是,這種情況下盡量不要將患者送到醫(yī)研院,手術未必能治愈他,但藥物治療也只能盡量控制。”
“具體還是需要你慎重考慮。”
聶樞聞言想起了什么,猛的伸手按住醫(yī)生面前的病療本:“醫(yī)生,麻煩你幫忙把這份檢查資料銷毀,還有電子透視信息,我有錢,多少錢都可以,千萬不能說出去——”
“放心。”醫(yī)生操控光腦關掉校醫(yī)室內(nèi)的監(jiān)控,拿起打火機燒掉那份透視片:“你去看看患者吧,關于患者需要的藥物我等下會寫好清單放在桌上。”
聶樞謝過醫(yī)生后,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走進內(nèi)間,大腦內(nèi)部的運行程序一直在卡頓,亮紅色的警告一個接著一個,已經(jīng)累積到厚厚一層。
管桐曾經(jīng)對他說過的話一句一句出現(xiàn)在他耳邊。
——滾,我不去醫(yī)院!
——你也想上我?
——因為我天生活該。
——以后離我遠點,少管我。
——我說沒說過,別管我的事。
——會死的,你們都會死的,都會死的。
——我乖,我聽話,別用刀割我,別用刀割我了……
……
聶樞閉上眼,呼吸顫抖,頭疼到幾乎要裂開。
“別……”
醫(yī)療床上的人不知道夢到了什么,嘴里溢出痛苦的呻/吟。
聶樞聽到聲音猛的睜開眼,看到管桐的眼睛劇烈轉(zhuǎn)動,呼吸急促,滿頭冷汗,雙手緊緊抓著床單,全身都痛苦的扭動著。
他單膝跪在地上,伸手用力派著管桐的肩膀:“管桐?管桐?醒醒——”
床上的人仍舊在扭動著身體,像是在經(jīng)受什么巨大的痛苦,而后他全身大幅度抽搐了一下,驀然從床上彈起來。
“嗬——嗬——嗬——”
汗液把管桐全身都浸濕了,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
“管桐,管桐。”
聶樞起身坐在床邊,雙手抓著管桐的肩膀用力搖:“醒醒,管桐!”
渙散的瞳孔慢慢聚焦。
管桐恍惚看清自己身在何方,內(nèi)心的余悸還沒消散,卻在看到聶樞的時候又怔愣了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聶樞的眼睛,語氣有些遲疑:“聶……聶樞?”
聶樞稍稍偏了下頭,視線微轉(zhuǎn)。
校醫(yī)室的鏡子映照出他的模樣,雙眼干澀漲腫,虹膜圈暗紅到幾近滴出血來,再配上一臉一身的狼狽,看上去就像剛剛痛哭過。
‘扣扣扣——’
校醫(yī)室的門被小心翼翼的敲響。
“誰?”外間的醫(yī)生停下寫到一半的筆:“有事嗎?”
一顆毛絨絨的頭從門縫里擠進來:“醫(yī)生,你們說完了嗎?”
許是怕被誤會,他沒等醫(yī)生開口就匆匆解釋道:“我不是催你們的,是買了點吃的……怕管桐一會醒來餓了。”
放學鈴都已經(jīng)響了,這會外面天都快要黑了。
醫(yī)生往里間看了一眼,又扭回頭:“我們已經(jīng)說完了,你可以進去看看的朋友。”
“謝謝醫(yī)生,謝謝醫(yī)生。”路唐拎著一手的零食和精致飯菜小跑進醫(yī)院里間,乍一看到已經(jīng)醒了的管桐,滿臉驚喜:“管桐,你醒了嗎?!”
里面的兩個人均看著他,誰都沒有搭話。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尷尬。
路唐后知后覺的往后退了幾步,小聲問:“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啊?”
“沒事。”管桐首先移開雙眼,語氣里沒什么起伏:“進來吧。”
“哦哦,管桐,這是我給你買的吃的,還有喝的,你餓不餓啊,昏迷了這么久,肯定傷的很嚴重,你身上難不難受啊,要不要去醫(yī)研院,我可以給你出錢,你還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說……”
路唐走到管桐床邊,一股腦把手里的東西放在地上,咽了咽口水緊張道:“管桐,我知道錯了,對不起,我以前做的不對,我太不懂事了,你不要生我的氣。”
管桐嗯了一聲,還是那副樣子:“不用。”
“管桐……”路唐聲音里帶著濃濃的懊惱,眼睛通紅:“我知道我說這么多沒有用,道歉也不能彌補什么,你不原諒我是應該的,我以前那么過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要不然你也打我吧,你將我拖在地上打,踩我,我一定不會反抗的,真的對不起,我以前就是個畜生。”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路唐眼角滑落,愧疚,羞憤,恐慌還有不知名的委屈將他的臉染了通紅。
聶樞坐在床邊冷眼旁觀,沒出來說一句。
在他看來這就是活該,光道歉算便宜了,不痛不癢的,是指望道歉就能抹掉一切?
“沒事。”管桐抹了把頭上的冷汗:“買的東西拿給我。”
聶樞聞言斜睨著管桐,神色里藏著幾分嘲諷。
管桐就像沒看到聶樞表情,抬腳把聶樞踹離床邊:“滾。”
“行,滾,你們兄弟情深。”
聶樞皮笑肉不笑的起身,離開前還掃了路唐一眼。
路唐沒注意到聶樞凜冽的目光,吸了吸鼻子,拎著地上那一堆放在聶樞剛剛坐著的地方,挨個擺在管桐面前。
“桐桐,你多吃點,不夠我再去買,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說,我能買的都給你買,買不到的也給你搶來。”
管桐似笑非笑,眼睛往路上臉上一瞥,蒼白的面龐沒有平時那么陰鷙駭人,但仍是縈繞著萬年不散的沉郁晦暗:“你叫我什么?”
“桐……桐桐。”路唐茫然的看著管桐,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你不喜歡我這么叫你嗎?”
管桐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挑挑揀揀最后拿起袋面包,慢條斯理的撕開包裝袋:“沒事就走吧。”
路唐抿抿嘴,無措的看向聶樞。
聶樞正在旁邊給管桐倒熱水,發(fā)現(xiàn)路唐在看他,想也沒想道:“你今天去找祁晝。”
“好吧。”路唐用右腳蹭了下地面,心情低落的對管桐道:“那你早點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說完,他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那袋面包管桐打開了也沒有吃,路唐走了后就被他扔到了地上,在灰塵里滾了兩圈,沒人再多看它一眼。
“你什么意思。”聶樞端著水杯走到管桐面前:“是想做圣母還是想做上帝?準備感化世人拯救萬物?你是我認識的管桐?”
管桐沒有伸手接聶樞手里的水杯,而是像貓一樣咬住杯壁,就著聶樞的手輕輕舔了幾口,溫熱的水觸及到干裂的嘴唇,舒服的叫人直瞇眼。
“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他用兩根手指拎起一袋零食,滿臉諷刺,低聲喃喃:“桐桐……哈哈哈哈哈……”
“別發(fā)瘋。”聶樞單手扶住管桐瘦到硌手的后背,壓著他又喂了幾口水:“不想原諒就不用原諒,沒必要把自己逼成這樣。”
管桐輕嗤了一聲,漆黑的瞳孔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無足輕重的人而已,什么垃圾也配逼我。”
“倒是你。”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聶樞,五指緩緩爬上對方曾被他捅了一刀的胸口:“計劃還進行的順利?”
虹膜圈閃了閃橙光,警告聲被屏蔽在外。
聶樞沒有擋開對方按在自己胸口的手,反而撫上管桐的脖子。
“管桐。”他感受著指尖上微弱搏動的動脈,目光暗沉:“如果我贏了,能不能換一個要求?”
管桐饒有興趣的看著對方:“換要求?”
“是,換個要求,不要你的命。”
覆在動脈上的指尖下滑,聶樞抓住管桐的手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中樞上:“如果我贏了,你就……做我的戀人?”
聽到這句話,管桐表情詭異的變了變。
“戀人?”他古怪一笑:“這么干凈的詞?用在我身上,用錯了吧?”
“那就做我的爛貨。”聶樞笑著說:“反正我也是個爛貨。”
沉默,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管桐抬起另一只手,抓住聶樞的手重新抵回自己的喉間動脈,然后壓著對方的指尖用力。
‘撲通——撲通——’
動脈處搏動的越來越快,仿若一條擱淺的魚在瀕死前瘋狂擺動尾巴,試圖掙扎回那片離他近在咫尺海域。
“行啊,你贏了我,我就是你的爛貨。”
管桐笑的無比惡劣:“很簡單的方法,你現(xiàn)在掐死我,就能贏了我。”
聶樞也笑,輕輕歪了下頭,意有所指道:“說得對,你現(xiàn)在用手指戳爛我的中樞,也能贏了我。”
“那就讀秒吧。”
“默數(shù)321,一起動手,怎么樣?”
偌大的校醫(yī)室纏繞著兩個人的呼吸聲。
他們各自拿著一把看不見的槍,互相指著摯愛之人的命門。
三秒后,他們同時動手,誰也沒有遲一步。
管桐骨節(jié)一屈,指甲深深剜進對方的太陽穴。
黏濘的人造血慢慢沾滿了他蒼白的指尖,被人造肌肉層層包裹的核心處理器離他的手近在咫尺,只要再稍用力戳進一骨節(jié)的距離就能碾碎它。
電子心臟感受到威脅,機械體自動開啟一級警戒。
聶樞的虹膜圈已經(jīng)變成了常亮的暗紅色,他驀然收緊掐住管桐動脈的右手,后者被掐到忍不住翻白眼,手指無意識的抓撓著聶樞的太陽穴,抓出許多道血痕。
極度窒息之下,管桐的身體開始痙攣,但他還盯著聶樞,顫抖的手指死死扣住被他腕出一塊肉坑的太陽穴,似乎寧死也要跟對方同歸于盡。
就在管桐快要達到極限的時候,聶樞倏的松開手。
乍然停下的動作讓管桐沒能收住動作,由于慣性,他的指尖又戳進太陽穴半骨截,堪堪在處理器的幾毫米前停下。
冷汗把他的頭發(fā)洇了個徹底。
一陣風吹過,讓貪婪呼吸的管桐身體微顫。
“為什么突然停下?”
他眼尾泛紅,里面含滿了不為人知的陰暗和惡意:“為什么不直接掐死我?”
“那你呢?”
聶樞靜靜的望著對方:“只差幾毫米,你就能徹底毀滅我。”
管桐表情一僵,眸中的情緒淡了幾分。
他收斂了笑,微微垂頭,將表情埋在長發(fā)的陰影里,懸在聶樞太陽穴上的手指無聲的垂落身側(cè)。
醫(yī)務室安靜的有些詭異。
不知過了多久,聶樞開口打破這份無限蔓延的沉默。
“幫我個忙吧,管桐。”
管桐撩了撩眼睛:“什么。”
“明天替我去趟空間站,給伽瑪星一個叫項謨的人發(fā)條消息,他過來大概需要兩天時間,內(nèi)容就說……”
聶樞頓了頓,繼續(xù)道:“就說讓他來接他的兒子,和兒子的男朋友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