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3 章 商議
    “……稷兒他,本宮也不知道他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皇后低頭淚流不止,一旁的宮女心疼地拿著素帕給她擦拭。
    “圣上本是想問清楚他縱火一事,也不知怎么的,兩人就吵了起來,稷兒性子一向執(zhí)拗,本宮怎么勸也不肯給圣上服軟,還說了好些不中聽的話,聽得圣上吐血暈厥?!彼樕蠞M是后悔,“若本宮當(dāng)時強硬些將他拖出去就好了……”
    “娘娘,此事既已發(fā)生,您也無需過多自責(zé)。”夜里被急召入宮的左相安慰道。
    其他大臣也有些同情地看著皇后,親子殺害了貴妃,又使圣上急怒攻心性命堪憂,身為母親的皇后娘娘,應(yīng)是最傷心的人了吧。
    皇后勉強扯了扯嘴角,道:“左相不必安慰,常言道,子不教父母之過,稷兒現(xiàn)在這樣,定是我們當(dāng)父母的沒有做好。當(dāng)時圣上暈厥后,貴妃妹妹很是氣怒,她與稷兒一向不睦,當(dāng)時便上前斥責(zé),還打了稷兒。稷兒也是一時糊涂,竟拿起圣上的玉枕……向妹妹頭上猛砸了兩下,等我和二皇子反應(yīng)過來,將稷兒打暈,一切都晚了?!?br/>
    張貴妃的爹年紀(jì)老邁,初聽這個消息后,就臥床不起了。來的是她的兄長,他先去秀春宮看了妹妹的遺體,過來時剛好聽清虞稷是怎么殺害他妹妹的,當(dāng)下便紅了眼,狠狠地道:“那個畜生呢,我要讓他給我妹妹償命!”
    “張大人慎言!”立刻有人出聲提醒,“大皇子即便再錯,也是皇室血脈,你不可以下犯上!”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他這個罔顧人倫,殺死庶母的畜生!”張大人轉(zhuǎn)向皇后,語氣嘲諷地說道,“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要包庇他?眼下圣上一直沒有醒來,一切都由娘娘做主!”
    皇后歉意地說:“本宮知道這次稷兒做的事是萬死難辭其咎,本宮也不會包庇于他,但如何處置,還是等圣上醒來再說吧。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能插手朝政?”
    “不過,之前秦醫(yī)正就說過圣上不能動怒,可偏偏他一日之間被氣暈了兩回,吐了那么多血,也不知何時能醒過來……”說著,她又抹了抹眼淚。
    “不如把秦醫(yī)正請出來問問情況?國不可一日無君,要是圣上一直昏迷下去,恐怕朝廷震蕩?!?br/>
    其他大臣也同意他的說法,于是便來到內(nèi)殿門前,敲了敲門。
    過來開門的是紅腫著一雙眼的張福海,他回來時,御林軍正拖著不省人事的虞稷離開,聽說天和帝又昏過去的事,他便沖進(jìn)了內(nèi)殿,哭得不能自己。
    “各位大人有何事,圣上此刻需要靜養(yǎng),無事不得打擾?!?br/>
    “張總管,我等過來是想請教一下秦醫(yī)正,圣上的身體到底怎么樣了?”
    張福海恨恨地盯著他們,自然知道他們并不是因為關(guān)心圣上才問的。
    “圣上的身體好著呢,不勞各位大人操心!”說著,他就想把門關(guān)上。
    “張福海,本宮知道你和圣上主仆情深,只是事關(guān)國體,你不能隱瞞大家。與其之后讓朝政動蕩不安,還不如現(xiàn)在就讓大家聽個明白?!被屎笞呱锨皝?,給張福海施壓。
    張福海無奈,只得打開門,讓秦醫(yī)正出去。
    “秦醫(yī)正,圣上什么時候會醒?還請你千萬據(jù)實相告,好讓我等安心?!?br/>
    秦醫(yī)正面色凝重,他之前施了金針閉穴之術(shù),暫時保住了圣上的性命,可這不代表圣上就沒有危險了。原來他只是怒急攻心,現(xiàn)在還渾身高熱,整個人十分痛苦。
    他的表情大家都能看出來,頓時眾人心里一沉,有了不好的猜想。
    “圣上什么會醒,老夫也說不好,說不定明早就能醒過來,若天明醒不過來,就不好說了,這都要看圣上渾身的高熱什么時候能退下去?!?br/>
    秦醫(yī)正剛剛已經(jīng)熬好了藥,可天和帝卻牙關(guān)緊咬,張福海怎么也喂不進(jìn)去。他只能浸了冷帕敷在他頭上,以期高熱能早點退去。
    他話都說得這么明白了,大家只能回到外殿,耐心等待明早的到來。
    “各位大人在此等候,本宮要先去秀春宮看看了,貴妃妹妹尸骨未寒,二皇子人小,恐失了分寸?!?br/>
    大家起身恭送皇后離開,張大人也想跟過去,可他到底是外男,秀春宮側(cè)殿還住了些位分低的嬪妾,實在不宜一再前往。
    秀春宮里,靈堂已經(jīng)開始布置了。二皇子披麻戴孝跪在靈前,神情麻木地往面前的火盆里送紙錢,一雙眼睛紅腫失神,這幅哀莫大于心死之態(tài),讓秀春宮的宮人們,忍不住都暗自垂淚。
    聽到皇后過來的聲音,大家趕緊跪地相迎,不敢再像以往那樣怠慢。
    “都起來吧,貴妃突然薨逝,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可該守的規(guī)矩還是要守。本宮已經(jīng)讓內(nèi)務(wù)府的人過來了,一切就按照祖制來辦,切不可大意行事,失了體面,知道嗎?”
    “謹(jǐn)遵皇后娘娘懿旨?!?br/>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本宮有些話要和二殿下說?!?br/>
    其他人都順從地退了下去,只有貴妃的奶嬤嬤擔(dān)心地看著虞秩,遲遲不愿離開,可最終還是被宮人們勸著拉了出去。
    “你滿意了嗎?”虞秩在人全部退下去后,幽幽開口問道。
    皇后充耳不聞,拿起幾支香點燃,朝靈堂拜了拜,然后將香插在香案里。
    “不必假惺惺的做這種姿態(tài),你以為這樣就能彌補了嗎?”虞秩悲憤不已。
    “我為何要彌補?她死有余辜,本宮不過念及死者為大,這才給她上幾炷香罷了。倒是你,現(xiàn)在才來說這種話,不覺得晚了嗎?”皇后一臉淡定,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后,她早已不相信什么因果報應(yīng)了。
    虞秩被她說的啞口無言,沉默良久后,才道:“是我做錯了?!?br/>
    皇后冷笑一聲:“那你待如何,去那些臣子面前揭發(fā)我嗎?去告訴大家,你和你的親生母親合謀殺死了你的養(yǎng)母,然后眼睜睜地看著老大登上皇位?”
    “就算我不說,又有什么用?父皇很快會醒過來,老大也不是個啞巴,到時候人盡皆知就晚了!”虞秩這時才有些后怕,幸而他還未來得及做什么,相信父皇一定會饒恕他。
    “呵,我說你怎么這幅樣子,原來是在害怕呀。”皇后輕笑一聲,她果然沒看錯,這冷心冷情的樣子,可不就是和她一脈相承的。
    “你為什么……”虞秩欲言又止,到底不敢說出那種大逆不道的話。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不干脆殺了你父皇和老大?”皇后猜到他的想法,然后說道,“倘若內(nèi)殿里一下子死了三個人,那才會惹人懷疑。老大我從小帶大,他不足為懼。至于你父皇嘛,他也不可能醒過來?!?br/>
    她如此自信,讓虞秩很奇怪:“你給父皇下了藥?”
    “他的身體本就是強弩之末,又何需下藥?張福海那個老東西自以為不說,旁人就發(fā)現(xiàn)不了,可本宮自遭人暗算后,就和嬤嬤學(xué)習(xí)了藥理,他的情況又怎能瞞得了我?”況且,皇后還給他添了一樁心病,在這種情況下,除非大羅神仙相救,不能也只是堪堪吊住他的命罷了。
    虞秩心底稍安,又問:“那老大呢?你如何保證他不會說出來?”
    皇后臉色有些復(fù)雜:“他一貫是個表面兇惡,實則膽小如鼠的,貴妃之死一傳到他耳朵里,他也無暇顧及其他了。再者,就算他說了,也得有人相信才是。”
    想到大魏上下人人皆知皇后愛子如命的事,虞秩心里一驚:“所以你很早之前就故意做樣子,縱得他無法無天,使得人人都對此深信不疑,就算虞稷說他并非你的親子,也無人會相信!”
    “那,如果此事父皇還告訴了別人怎么辦?”張福海是父皇心腹,難保他不會知道。
    皇后笑了一聲:“你父皇那個人優(yōu)柔寡斷,他對我還有幾分情義,自然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此事?!?br/>
    “父皇對你這般好,你為何……”
    “他對我有情義,對別人又何嘗沒有?”皇后臉色冷了下來,話里滿是恨意,“就是因為他一直以來顧忌太多,我這么多年沒有哪一日是活得暢快的!當(dāng)初他對我說此生唯我一人,可他根本就做不到!”
    虞秩沉默下來,他是一個男人,其實不太能理解皇后的想法。在他看來,哪個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怎會只守著一個女人過活呢?
    不過反過來想想,倘若他的姬妾外頭有一大堆男人,他應(yīng)也是受不了的吧。
    “后面應(yīng)該怎么做?”他擯棄剛剛的話題,商量起了之后的事。
    “你且等著,只要你父皇醒不過來,不出三日,那些大臣就會主張立太子監(jiān)國。這幾日你只需安心待在這里,等著他們過來請你便是?!?br/>
    虞秩聽到了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一陣狂喜涌上了心頭,他這些年的謀劃,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沒想到,來得竟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