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約
楚辭最近煩不勝煩, 除了因為酷暑難耐之外,還因為那些見天上門聲稱要來拜訪他的人。
自從第二期報紙給劉掌柜家的書肆打了廣告之后,商人們趨之若鶩, 都想把廣告投放到教育報里,為自家的店鋪招攬客源。
楚辭自然是不會同意的。他這叫教育報, 自然得是和教育相關(guān)的東西, 書肆勉強算得上,但什么糧油布鋪,南北雜貨的也要上這來打廣告, 不是說笑呢嗎?
而且劉掌柜給的廣告費對提學(xué)司來說十分實用。他家長年開書肆的,除了販賣各種書籍以外,還兼顧著文房四寶。他認(rèn)識幾家造紙坊和墨坊的掌柜, 從他們手上拿貨, 比官府直接去買要便宜得多。除此之外,劉掌柜還贊助了一筆銀子,用于印刷更多的教育報。除了發(fā)放給縣試班以下的學(xué)子外, 每期還會多印幾百份放在他那間書肆里代為出售,讓因種種原因未入學(xué)卻仍在讀書的學(xué)子們也可以分享這上面的信息。
再加上楚辭發(fā)了公文下去,后果自負(fù)四個字實在是太讓人浮想聯(lián)翩了,所以近期沒有哪個夫子敢越過這條線, 讓學(xué)生去指定的地方買書。一來二去, 劉家書肆的地位在眾多學(xué)子的心中就更穩(wěn)固了。
……
時至七月, 漳州府內(nèi)有一處湖泊, 那里荷花開的正艷, 是個避暑賞景的好去處。楚辭多次聽人提起后,忍不住心向往之。
終于,在第三期報紙出爐后, 楚辭假借著驗收成果之名,下帖邀請了這三期在教育報上發(fā)表過文章的學(xué)子們于七月初五日相會于麗湖,共同探討文章詩賦。
接到帖子的學(xué)子們誠惶誠恐,立刻便去向各自的夫子請教禮儀,對于這位未曾謀面的大宗師,他們心里還是很敬重的。這份敬重不僅僅因為他是一府提學(xué),還因為他三元及第狀元郎的身份。
楚辭下過帖子之后,心情十分舒暢,想著過兩日就能欣賞到美景,忍不住哼著歌,腳步輕盈地回到了后衙。
這般喜形于外的樣子,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老爺,您在外頭撿著銀子了嗎?”張虎猜測道,他當(dāng)時弄出玉融丸,得了好大一筆獎賞時就是這么高興的。
“你這個俗人,楚兄豈能因為撿到區(qū)區(qū)幾兩銀子便如此高興?我猜應(yīng)該是得到上頭嘉獎了吧?”張文海笑著說道。
常曉和傅明安不敢拿長輩打趣,只能在寫課業(yè)的間隙偶爾抬頭看一看,他們也很好奇呢。
楚辭面對他們的猜測,無語地?fù)u了搖頭,撿到銀子俗氣,被上頭嘉獎就不俗了嗎?而且現(xiàn)在他頂頭上司還是那位齊魯直,那人不挑他毛病治罪就算好了,哪還能嘉獎他?
楚辭生怕他們繼續(xù)給出不靠譜的猜測,當(dāng)下便把自己下帖子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張文海一聽,便滿臉控訴地叫道:“楚兄你太不厚道了!有這么熱鬧的事情,竟然也不叫我一起?能夠和飽學(xué)之士交流,這么好的機會我怎么能放過呢?”
說完后,他又像想起了什么,苦著臉問道:“對了,你邀的這些人……是有真才實學(xué)的吧?”
楚辭失笑,這張文海上次被那個不靠譜的學(xué)社騙了二兩銀子后還受了一天的荼毒,這會兒都有些草木皆兵了,生怕自己又陷入到那種尷尬不已的場景中去。
他告訴張文海,自己下帖子的對象他應(yīng)該也認(rèn)識,還道張文海之前曾經(jīng)看過人家的文章了。張文海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只用哀怨的眼神看著不太厚道的楚辭。眾人看見他這樣子都笑了起來。但是張文海有一點說的不錯,這漳州府熱鬧的事情確實不算多,好不容易碰上一件,他們也想去呢。
終究是抵擋不住眾人渴望的目光,楚辭用力清了清嗓子,等到所有人的視線聚集過來后,他才慢條斯理地說道:“等到了那天,你們也與我同去見識見識?!?br/>
大家都高興起來,就連平常總是一副淡定模樣的傅明安都坐在那小聲地和常曉討論著什么。
……
七月初五日,天氣晴朗。
未免晚出門天氣愈加炎熱,楚辭他們在天未大亮?xí)r就出門了。一路上行人很少,馬車跑的十分跑,沒用一個時辰,便到了麗湖。
這麗湖不愧以麗為名,端得十分秀麗,岸邊垂柳依依,湖里碧綠的荷葉連成一片,中間穿插著無數(shù)朵□□的荷花,有的含苞欲放呈現(xiàn)嬌羞少女之姿,有的欣然怒放,碩大的花盤迎著朝陽,盡情地展現(xiàn)自己的美。
此情此景,讓人仿佛瞬間融入了“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詩情畫意之中,人人皆為此沉醉不已,流連而忘返。
“老爺,你看,那朵花真大!哇,那里結(jié)蓮蓬了!誒,還有那,還有兩朵花開在一塊的!”張虎不像他身邊的這些文化人一樣默默陶醉,他一般遇到好看的都要分享一下。
眾人本來已經(jīng)自動屏蔽了他的聲音,可是在聽見兩朵開在一處的花后,還是忍不住被他的話吸引了。
楚辭順著張虎的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果真有一支并蒂蓮。兩朵花開在同一支莖上,仿佛復(fù)刻的一般,左右毫無差別。
大家正看得入神,只一錯眼,便見張虎走了過去,站在靠近那并蒂蓮的岸邊伸出手躍躍欲試,想去把它夠下來。
“大虎,住手!你給我回來!”楚辭及時制止了他辣手摧花的行為。
張虎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走了回來。“老爺,您為啥不讓我把它摘下來,這花多好看吶?!?br/>
“既然好看,就應(yīng)該讓它立在枝頭讓更多的人能欣賞到它的美?!背o說道,“咱們不止要愛花,還要做惜花之人才行。”
張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哦,明白了,就是不讓摘唄。
在楚辭教育張虎之時,從湖中心處駛來了一條船。這是一艘畫舫,外面的裝飾看上去很是華麗,內(nèi)里大概能容納三十多人在上面一同賞景。
待船撐至岸邊,從上頭跳下來一個人,定睛一看這人竟是那個阿鐵。
“公子,這船上物什一應(yīng)俱全,您現(xiàn)在可以上去休息了?!?br/>
“辛苦你們了?!背o說道,有個得力幫手真挺不錯的,他只出了個主意,阿鐵便將所有的東西都置辦好了,也不知這樣的人才,徐管家是如何□□出來的。
他們上了船后,發(fā)現(xiàn)阿鐵說的一應(yīng)俱全果然并非假話,除了待客的基本需求外,這上面還有琴架、棋盤、書桌等等,它們都擺放在合適的位置,使坐在中間之人可一覽無遺又不會互相妨礙,除此之外,還有方便煮茶談話的爐子在上,很適合他們這些風(fēng)雅的文人使用。
幾人在船上小坐了一會,便陸續(xù)有人來了。他們將帖子遞交給阿鐵之后,便順著梯子上了船。
“學(xué)生見過大宗師,承蒙大宗師不棄,邀我等一同賞景,真乃三生有幸?!闭f話的是府學(xué)的陳毓之,他一見楚辭就激動不已,直到旁人提醒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嘴里還邊恭維著。
其他學(xué)子也紛紛向楚辭見禮,楚辭微笑著讓他們起身:“各位請坐,大家不必拘束。本官今日邀大家前來只為交流學(xué)問,旁的禮節(jié)大可先放在一邊。”
饒是楚辭這般說了,學(xué)子們也是再三拜了,才敢坐下。這時人還未到齊,楚辭一邊和他們閑話家常,一邊在心中感慨。
想他做學(xué)生時,第一次見到祝提學(xué),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所幸他兩世為人,還不至于被他氣勢所懾,嚇得說不出話來。
比起祝提學(xué)官威赫赫,楚辭自覺是平易近人一派的,因為他從來都不在大家面前擺官架子,自然就沒什么官威了。不過,影響他官威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楚辭看起來太年輕了。古人平日里總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實在是太過年輕的面容就會給人一種不靠譜的感覺。
就像現(xiàn)在,他坐在這群書生中間,看起來比他們還面嫩些,若不是他身著官服,倒真不好認(rèn)誰是官員誰是學(xué)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今天加了點班,就晚了也少了(?﹏?)感謝在2020-07-28 22:49:14~2020-07-29 22:57: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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