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一重要
沈斐瞧了一眼朝曦, 這人可能還不知道, 手里拿了針線,趁著中午沒人, 在縫一只袖子。
整件衣裳工序復(fù)雜, 縫不好, 但是這種裁剪過,只有一個袖子的好縫, 她縫的得心應(yīng)手。
嫌劉大娘一個人縫太慢,迫不及待想跟沈斐穿一樣的衣裳,所以自己幫忙打打下手, 別的不會,也就袖子和衣襟的封邊能稍稍搭上兩針,大頭還是劉大娘做,劉大娘手藝好。
“朝曦。”沈斐突然叫她。
“怎么了?”朝曦在檢查針腳,順著縫過的地方一路摸下去,沒有呈現(xiàn)凹凸不平, 一針細, 一針寬的情況才罷手。
“……沒事。”沈斐話到嘴邊, 又憋了回去。
朝曦奇怪的看他一眼,“有什么話就說, 干嘛說到一半?”
沈斐明顯有事,瞧著又不太好意思說的樣子。
“你又想上茅房了?”朝曦擱下針線活, 不由分說走過來, 抬手要掀他的被子。
沈斐搖頭, “跟這個沒關(guān)系。”
“那是什么?”朝曦不信,上手要檢查,沈斐有個什么情況,身體最誠實。
沈斐摁住被子,“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以后收書的時候看著點,別再被人騙了。”
朝曦蹙眉,“被騙了嗎?”
她拿起沈斐擱在一邊的書翻開看了看,正好看到一片描寫仙境的地方,什么雙峰壯觀,瓊漿玉液等等,“沒問題啊。”
又將書還給沈斐,“你不喜歡這種帶神話的嗎?”
一臉純潔,什么都沒看懂。
沈斐嘆口氣,“算了,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吧。”
朝曦太單純了,單純到提這事都覺得是罪惡似的。
她平時給他擦澡,施針,滿臉神圣,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欲,也不帶半點色心,就是單單純純,自然而然動作,仿佛看一本書,喝一杯水,那般平凡自如。
朝曦眨眨眼,一臉無辜,想了想重新坐回小板凳上,繼續(xù)縫她的袖子,已經(jīng)縫了大半,邊縫邊問,“沈斐,你聽過戲嗎?”
自然是聽過的,聽說有錢人家的少爺想聽?wèi)驎苯訉⑷苏埖阶约焊希诩依锫牎?br/>
“隔壁村里剛有人辦了酒席,請了街上最好的戲班子過來唱戲,咱們晚上去聽吧。”村里不比城里,一般都在晚上唱戲,配合酒席,吃了飯,喝了酒,正好天黑,燃幾個火把,戲班子一搭,氣氛再一烘托,賊愜意。
朝曦其實聽不懂戲,但是大家喜歡,她閑來無事也會湊湊熱鬧,人很多,半數(shù)人都拖家?guī)Э冢蟮膿ё⌒〉模裢鉁剀埃退粋€人。
當(dāng)然那是以前,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有沈斐。
“好。”沈斐沒拒絕。
鄉(xiāng)下娛樂少,難得趕上一個,下回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再者說他確實很久沒聽過戲,著實有些懷念。
傍晚剛吃過飯,朝曦便開始著手準(zhǔn)備,聽?wèi)蜃钌僖粌蓚€時辰,期間冷啊,渴啊,餓啊,都是問題,朝曦盡數(shù)考慮到位,將薄被,披風(fēng),熱水,咸鴨蛋和饅頭揣上。
饅頭特意和水囊擱在一起,里頭裝的是熱水,通常情況下保溫三五個時辰不是問題,饅頭會一直被熱水溫著。
瞧著差不多了開始包沈斐,先將被子展開,這人擱在中間,綁在被子里,不是正著綁,是斜著綁,像綁嬰兒的襁褓,將這人裹的嚴嚴實實。
沈斐很無奈,跟朝曦說了幾次,朝曦總不以為然,覺得他現(xiàn)在很虛弱,不能吹風(fēng),不能凍著,一定要包著被子才讓他出來,弄的跟個千金小姐似的。
其實沈斐沒那么虛弱,他只是暫時生了病而已,然而無論他怎么說,朝曦每次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繼續(xù)我行我素,把他包成個粽子。
朝曦總說他不配合,這人亦然。
酉時天已經(jīng)黑了,誰也瞧不見誰,不擔(dān)心沈斐暴露,他身上穿了女裝,又裹了披風(fēng),外面還罩著被子,一丟手朝曦自己都不一定認得出他,更何況別人。
她給人抱上輪椅,吃的喝的塞進輪椅后的布袋里,推著輪椅浩浩蕩蕩出門。
家里的門用鑰匙鎖上,怕來賊,師傅曾經(jīng)說過,很多賊會趁人聽?wèi)虻臅r候去家里偷東西,雖然沒什么貴重物品,不過藥材那些都是朝曦的寶貝,不允許別人碰。
隔壁村離的不遠,朝曦在夜里眼睛也能看的一清二楚,燈籠都不用帶,直接朝搭了戲班子的地方走去。
路上已經(jīng)有了些人吃完飯沒事干,也打算去隔壁村聽?wèi)颍瑐€個拿著燈籠,離得遠,瞧不起人,也不見燈籠,只聽到輪椅咯噔咯噔輪動的聲音,嚇得還以為出了什么靈異事件,幾個人縮成一團,壯著膽子打著燈籠照過來一看。
咦?這不是朝曦嗎?
“朝曦,你也來聽?wèi)虬。俊备舯趧⒋竽餆崆閱柕馈?br/>
朝曦點頭,“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過來看看。”
劉大娘點頭,“年輕人就該多出來走走,別老是待在屋里瞎搗騰。”
她視線下移,“這位是?”
“我的病人。”朝曦也不算說謊,“腿腳不方便,暫時在我這里住幾天。”
她是大夫,確實時不時有人上門求醫(yī),重傷需要住幾天的也有,劉大娘沒有懷疑,反而拉著其他人過來,一起走。
說是照顧朝曦,所有人都帶了燈籠,就朝曦沒帶,朝曦其實不需要,不過也沒拒絕,幾個人結(jié)伴而行,邊走邊聊。
和平常一樣,她們說話,她一句也插不上,但是會認真聽,往常會有些難過,現(xiàn)在……
似乎沒了感覺,也許有了沈斐,不那么寂寞了,所以融不融入她們的小圈子無所謂。
幾人散步似的,悠哉悠哉趕路,一柱香后到了地方分開,各自找個角落坐下。
朝曦這才現(xiàn)自己忘記帶小板凳,只顧著沈斐別餓著渴著,忘了自己。
還好她年輕力壯,站站沒關(guān)系。
倆人來的太晚,戲已經(jīng)唱了小半,只聽了半截,有點接不上,又聽了一會兒才入戲。
朝曦站了小半個時辰,突然感覺有人拉拉她的袖子,低頭一瞧,沈斐一只手從被子里伸出來,微白的指頭拽住她的衣角,“你坐我腿上吧。”
戲還有很長時間,總這么站著朝曦吃不消。
“可你的腿晚上還要施針,不能壓。”長時間壓的話血液循環(huán)不過來,朝曦施針的時候血會從針眼處流出來。
“那咱們回去吧,我不想看了。”沈斐不假思索道。
朝曦搖了搖頭,“才看了一小會兒,后面還有一個多時辰呢。”
她經(jīng)常聽?wèi)颍罆r間。
沈斐瞧了瞧她,“你不累嗎?”
朝曦登時領(lǐng)悟,原來沈斐是擔(dān)心她啊。
“我暫時不累,累的時候再說。”
她確實不累,加上堅持,沈斐只能依她,又這樣站了半個時辰,朝曦終于堅持不住,左腳換右腳,右腳再換回來,兩只腳都很麻,實在站不住了蹲在沈斐身邊。
“沈斐,我腳好痛。”
沈斐點頭,“那咱們回去吧。”
朝曦不肯,“還有半個時辰左右,就快完了,待會再走。”
沈斐懷疑的瞅了瞅她,“你的腳不累了?”
“累啊,所以你的輪椅借我坐坐好不好?”朝曦打著別的主意,“我抱著你。”
“咱們還是回去吧。”
沈斐用掏出來的那只手去轉(zhuǎn)動手輪,被朝曦阻止,不由分說將人抱起來,自己坐在輪椅上,沈斐斜著抱在懷里。
原來她也這么抱過沈斐,每次都是趁沈斐睡著時,第一次醒著這么抱他,還有些小激動。
沈斐幽幽嘆口氣,一臉生無可戀。
朝曦將他抱緊了,“沈斐,你餓不餓?饅頭再不吃涼了。”
她伸手去拿身后的布包,掛在輪椅上,硬拽了兩下才拖進懷里,拿出里面的饅頭遞給沈斐,自己找個地方磕磕咸鴨蛋,剝開給沈斐就饅頭吃。
沈斐對這種有味,還很咸的東西很抵觸,就像朝曦第一次給這人吃皮蛋,吃臭豆腐時的反應(yīng)似的,打死不吃,朝曦一勸再勸,這人終于打算嘗嘗,然而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嘗完之后還是不喜歡。
煮好的咸鴨蛋其實很香,尤其是里面的黃,沙沙的口感,蛋口挖得大了還會冒油,非常好吃,算是美食之一,不可錯過。
說起來奇怪,沈斐居然從來沒吃過咸鴨蛋,難道從小就抵觸?
那可惜了,又錯過一個美食。
他不吃,朝曦也沒辦法,只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突然塞了些黃到他嘴里,事后問他怎么樣?
打臉了,這人覺得好吃,但是先前抵觸的情緒太明顯,以至于事后朝曦問他,這人都不好意思回答,不過朝曦再給他塞蛋黃,這人沒拒絕,盡數(shù)張口吃了,連朝曦的那份也吃進了肚。
他只喜歡吃黃,蛋白還是不喜歡,剩下的都留給了朝曦,朝曦不挑食。
他倆擱在角落里一會兒吃個東西,喝個小水,時間很快過去,唱戲的開始收臺,倆人也收拾收拾回去。
路上沈斐突然問她,“朝曦,你最近兩天沒給我擦澡,是怕我醒不過來嗎?”
頓了頓又道,“我最近不怎么睡了,你給我擦澡吧。”
他最近確實不怎么睡了,強撐著也不睡,朝曦原來以為他是怕身體睡著了醒不過來,原來還是為了洗澡。
怕他老是睡,朝曦用洗澡誘惑他,不給他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