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有木有啊
    那雙好看的眼睛因為吃驚,瞳孔放大,里面倒映出朝曦的身影。
    “很意外?”朝曦倒是很淡定,“如果你跟我一樣,每日被人催婚,左一個老姑娘,右一個嫁不出去,時不時還有單身漢翻你家窗戶,偷看你洗澡,調(diào)戲你,只因你十八未嫁,你也會像我一樣,迫不及待想找個活的,會動的,嫁掉算了。”
    雖然這樣說,她還是有個底線。
    她喜歡好看的男子,可以沒本事,瘸子也行,只要他長的好看,一切都沒問題,奈何這僅有的條件也沒人能達成,還總是有人說她異想天開,癡人說夢。
    朝曦真的不貪,要求放的也低,只一年時間,等這人傷好就放了他。
    她也沒告訴這人,這一年也許只是做個表面夫妻,應(yīng)付旁人,因為怕自己突然改變主意,這人長得真的很好看,不睡可惜了。
    “你可愿意?”
    條件是開下了,愿不愿意不是她說的算,是這人說的算。
    那人依舊沒說話,可也沒閉眼,那雙碎星一樣的眼一眨不眨看著她。
    “不方便說話?”朝曦猜中了,他是昨天夜里被沖下來的,先是陰干了半天,白天又被太陽曬了一上午,整整一天滴水未沾,現(xiàn)在嗓子一定干的厲害。
    “那這樣吧,我數(shù)三個數(shù),你如果不眨眼,就算你同意。”朝曦開始數(shù)數(shù),“一。”
    那人黑黝黝的眼珠挪了挪,從上掃了朝曦一眼,似乎在衡量什么。
    朝曦不管,又喊了一個數(shù),“二。”
    上下睫毛輕輕顫了顫,朝曦這才現(xiàn),原來這人好看不是沒有道理的,他與旁人不同,好看在細節(jié),皮膚很白,睫毛又很長,整張臉離的這么近,依舊瞧不出瑕疵。
    “三。”
    那人始終沒有眨眼,朝曦一顆提著的心逐漸放下。
    這人面對生死實在淡定,淡定到她以為不在乎,自然也不可能為了活下去,便委身于她,所以其實她很擔(dān)心,擔(dān)心這人寧愿死,也不同意她的建議。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先背你回去吧。”朝曦提醒他,“有點疼,你忍著點。”
    那人沒吭聲,身子卻軟軟的沒有半分掙扎,任由朝曦搬搬挪挪,偶爾滑下來,便干脆抱著走幾步,因為他身上傷口太多,自己無法使力,也撐不起自己的身體,手腳完全垂下,所以本該輕松的活變得十分艱難起來。
    朝曦廢了很大的功夫才將人弄上床,她因為經(jīng)常過來,這間臨時住的屋子里盡是草藥,家具也俱全,儼然一副居家過日子的模樣,事實上再找不著對象,朝曦真打算搬來這里住,所以這里其實比村里那個家準備的東西還多。
    她先給人喂了些水,那人配合啟唇,將一整碗的水盡數(shù)喝光,似乎還不夠,本能舔了舔碗沿。
    朝曦又去端來第二碗水,這回沒有第一次那么急,喝的時候能明顯感覺輕緩許多,胸口微微顫抖。
    他身上的傷太多,肋骨也斷了三根,喝水的動作會拉扯傷口,必然是疼的,不過喝第一碗時因為渴,沒怎么在意,第二碗才盡數(shù)展現(xiàn)出來。
    許是疼的厲害,這人并沒有多喝,第二碗水還剩下小半碗的時候便直接歪過腦袋閉上眼,拒絕神態(tài)明顯。
    朝曦將碗拿開,又看了看渾身血污的人,“你斷了好幾根骨頭,要綁竹條,一綁好幾天洗不了澡,我先幫你擦擦身子吧。”
    雖然第一天認識,不過莫名的朝曦就是有種這人很愛干凈的感覺,他之所以皮膚白皙,便是因為日日沐浴更衣,早也洗,晚也洗,自然會白,離遠一瞧便有一種干凈、清爽的感覺。
    那人睫毛顫了顫,沒睜開眼,也沒表態(tài),不過沒阻止,便是默認的意思。
    從剛遇到他,到將人背回來,數(shù)次交流,朝曦也算有一點點了解他,性格孤僻,不愛說話,能不動嘴,絕對不動嘴,所以沒等他回應(yīng),自己擼起袖子將人扒光,從頭到腳擦一遍。
    整個過程這人不說配合,也不說拒絕,朝曦動他,他便動,朝曦不動他,他便不動。
    衣裳一脫,身上哪里有傷便看的越明顯,膝蓋磕紅了,腿上有斑斑點點的淤青,就像被人大力掐過的痕跡,略微一想,朝曦便明白了,這人怕自己堅持不住,自己掐的,下手特狠,大腿上的肉沒幾塊好的。
    除了體內(nèi)的一些骨折,外傷很容易處理,最大的傷口是左肩上的,似乎中了一箭,已經(jīng)取了出來,可留下的傷口在水中泡了不知道多久,又到岸上陰干日曬,隱隱有些炎,表面已微微腐爛。
    “這里的腐肉要割下來。”朝曦先給他提個醒,“你怕不怕?”
    那人一言不,只拿點漆似墨的眼眸幽幽看她。
    這應(yīng)該是不怕的意思,也是,本就是練武之人,磕磕碰碰,今個兒這傷,明個兒那傷,實屬正常。
    他身上過于白,也留有很多已經(jīng)長好的白痕,用了極好的藥,幾乎不留痕跡,需要細細摸才能摸出區(qū)別,朝曦給他擦澡,雖然盡量避免,不過偶爾還是會接觸皮膚,不小心摸到一道細小的白痕,再一觀察,現(xiàn)這種痕跡還不少。
    可惜了,這樣好看的身子。
    如果是她,絕對不會讓這樣的身子留有半點痕跡,就像一塊美玉上的瑕疵,你看到了,竭力想將之摳出來,可卻無可奈何。
    那些白痕實在太早,當時沒處理好,事后再處理已經(jīng)晚了,除非她將傷口盡數(shù)挑開,再重新處理,想想血流成河的場面還是算了,以后洗澡的時候在抹布上沾些藥,全身擦一遍便是,雖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不過可以讓白痕更淺更淡,長此以往,總會消退的。
    “疼就說一聲。”朝曦已經(jīng)開始準備割肉的刀,先擱在蠟燭上燒熱,一來消毒,二來熱的刀快,一下就能切除腐肉,第三,太熱會讓患者有一種被燙了一下的感覺,而不是肉割下來的感覺。
    區(qū)別很大,至少不會覺得那么疼,很多人怕疼不是真的特別疼,是被自己腦補嚇到了。
    那刀燒的微微紅,朝曦用布擦了擦上面燒黑的部分,瞧著差不多了,揭開被子,拉到他胸口。
    畢竟是秋天,還有些寒意,本就受了重傷,又擦了澡,身子最虛弱的時候,沒敗在重傷上,倒是敗在了傷風(fēng)感冒上,那也是挺可惜的,朝曦格外注意他。
    依著她平時的性格,別說是細心的給人蓋被子,就連招呼都不會打一聲,刀起刀落幾下便好,從來不廢話,今個兒提醒了這人好幾次。
    也沒有一開始就動手,反倒將另一只空的手擱在他脖頸上,順著喉結(jié)一點一點往下摸……
    那手剛探入被子里,這人便渾身一顫,朝曦刀子陡然刺入胸口,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之前,將腐肉割了下來。
    “好了。”她清洗傷口,上藥,包扎,末了洗洗手,動作一氣呵成,“還好射箭的人離的比較遠,否則前后穿透,我還要再想個辦法轉(zhuǎn)移你的注意力。”
    她方才調(diào)戲這人并不是真的調(diào)戲,只是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好動手取腐肉,事實證明這個法子很有效,這人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疼都是一瞬間的,后來上的那藥清涼,抹上管三四個時辰,帶鎮(zhèn)定安神的作用,至少幾個時辰不會太疼。
    “上竹板也挺疼的,你要是受不了,先睡吧,我趁你睡著時再上。”朝曦說的誠懇。
    不知是不是生氣了,氣她亂摸亂調(diào)戲,這人干脆將頭扭去床里,閉眼不理她。
    朝曦不自覺輕笑出聲。
    她也不礙眼,出門去找合適的夾板,這人需要夾左手,左手臂不知道撐哪兒了,骨折脫臼,傷筋動骨一百天,再加上腰傷,近一年這人都別想下床。
    手臂骨折好處理,夾住便是,腰骨損傷不好處理,給他擦身子的時候朝曦便現(xiàn)了,這人下半身幾乎失去知覺,無論她如何碰,這人都像不知情一樣,沒有擦上身時那么敏感。
    不知是天生的,還是腰骨損傷太重,影響了腰以下的知覺,如果是后一種,怕是要坐一輩子輪椅,往后做什么都要有人隨身伺候。
    還好她不指望這人掙錢,也沒想過這人除了擺著當個花瓶之外,還能有其它作用。
    她將人救回來,本來就是打算擺著當個花瓶,日常護理一下,實在無聊還能當個能聽她說心里話的人,這樣就夠了,至少不會一個人坐著呆,跟平安說話,一回頭,現(xiàn)它睡的香甜,說什么它也不懂,更不會回應(yīng)她。
    朝曦回來時手里拿著兩個新砍的竹子,很粗,里面挖空了,可以將人的手臂完全綁在里頭。
    砍竹子的時候動靜引來了平安,磨著她好一頓鬧,似乎在生氣,朝曦丟下它一個人跑了,也不去找它,丟的時候一時爽,哄的時候火葬場。
    朝曦哄了它半天才終于將它哄回洞里睡覺。
    它的洞就在不遠處,守在朝曦木屋的附近,當初搭木屋的時候它也幫了不少忙,那些樹都是它拉回來的,朝曦一個人弄不動。
    她回來后先在外頭磨了磨竹子,讓表面更光滑一些,免得刮到了人,又在里頭墊了一層棉絮,外頭縫了布,套在竹子上,如此這般,弄好后才進屋,準備給人夾上。
    那人睡的不深,她一走近便醒了,睜著一雙眼瞧她。
    “睡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對她有防備,這人還是不說話,“睡好了我要給你上夾板了。”
    上夾板其實不疼,疼的是上夾板之前的正骨,不將骨頭正好,這人手臂便是一直扭曲著,呈現(xiàn)不正常的模樣。
    朝曦握住他的手臂,輕輕扭了幾下,那人一直盯著她,視線炙熱到忽視不了。
    “老是看我干嘛?”朝曦在找正骨的位置,“還想我給你轉(zhuǎn)移注意力?”
    她想了想,冒著被打的風(fēng)險,問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
    “你長的這般好看,有被人睡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