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要重新追求她
從莫斯科起飛的飛機(jī)已經(jīng)連夜飛行了九個小時,只消再等七個小時,飛機(jī)便會降落在北平西郊的民用機(jī)場。
許朔坐在機(jī)艙內(nèi),心下微微不安,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九少,咱們真的不用先回一趟天津嗎?”
只見他身旁的那位英挺的男人緩緩擦拭起自己手里的德式手槍,繼而糾正道:“錯了,是我不用先回趟天津,而你還是要替我回去跑一趟。”
“可是九少,大帥那邊……”許朔為難道。
“許朔,沒有可是,你明白我為什么急著回來……你且先偷偷回去告訴我六姐我回國之事,我父親那邊,她自有辦法幫我暫時瞞著。”
他仔細(xì)想過當(dāng)年那件事,或許真的是個誤會……只怪當(dāng)初他年輕氣盛,太過意氣用事,太過自負(fù),所以聽不進(jìn)去她的解釋,傷了她的心……現(xiàn)在想來,他當(dāng)年真是混賬。
秦嘯川的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貼近胸口的地方依舊裝著那張相片,只是因?yàn)闀r光的打磨,邊角都起了毛邊,墨色也漸漸淡去,而那張如畫的臉卻一如初見那般驚心,一顰一笑都那樣傾城絕色,于是清晰的刻在了他的腦子里,他的心里。
既然忘不掉,那就重新開始。
他這樣告訴自己……
所以他回來了,他要去找她。
他想她。
這些年,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想她。
北平城,民生書店。
那晚結(jié)束之后,江藝維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就溜回了家里。她走的時候把閣樓上了鎖,于是父親便只以為她在同他生氣,所以倒并沒人發(fā)現(xiàn)她一夜未歸。
她躺在床上,下半身依舊有些微微撕裂般的疼。她那日穿去那里的衣裳那人說給扔了,于是叫人拿了身上穿著這件嶄新的喬其紗格紋旗袍給她……江藝維抬起衣袖靠近了自己的鼻子,低頭仔細(xì)嗅了嗅,這才聞到一點(diǎn)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這是那個人身上的味道……她的腦子里又細(xì)細(xì)的回憶起了那夜的瘋狂,于是臉上微微燙了起來。
曹正坤那天已經(jīng)答應(yīng)她再過幾日走完程序就會放了那些抓起來的學(xué)生,她的心終于松了口氣,于是趁機(jī)又得寸進(jìn)尺的補(bǔ)了一句:“那還有一件事,你之前答應(yīng)過我要幫蕓生查出兇手,你……你不要忘了。”
曹正坤敷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披上睡袍走到落地窗前點(diǎn)了一支煙,抽了兩口才又轉(zhuǎn)頭看向她。
他提醒道:“既然說好了這是一場交易,那就還望江小姐守口如瓶,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她心里微微泛起了疼,當(dāng)時卻還要傻傻的不甘心問道:“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他俊美的眉眼一挑,勾起了一抹淡笑,殘忍道:“自然是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
……
江藝維深深吐了幾口氣,她抬頭看著閣樓的天窗外噼里啪啦拍打著的雨水,心冷得發(fā)顫。
“你完了,江藝維。”她無可奈何的嘆道。
只見那個短發(fā)女孩子的唇角漸漸浮起了一抹苦笑……
她知道,她完了。
其實(shí)打從第一眼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她就心動了……所以她知道,她完了。
從前那么多年她倒還不知,原來自己也是個這么膚淺的人,江藝維嘲諷的想。
——她愛上了他,因?yàn)槠は唷?br/>
夏季的雨總是說來就來,明明早上的天氣還十分的好,到了下午卻烏云密布起來。
閣樓下的江家書店,因?yàn)橄掠辏獠⒉皇值暮谩0资|生收了傘抖了抖上面的雨水后放在了書店的柜臺邊靠著。
江叔同聽見動靜后便放下了賬本,抬頭看了眼來人,接著就沉聲對著眼前這個明艷動人的女孩子問道:
“白小姐!來找我們家藝維的嗎?”
白蕓生聽出了江叔同話里的拷問之意,心想他肯定是因?yàn)閷W(xué)生運(yùn)動的事?lián)淖约号畠涸俪鋈ト莵y子,于是忙搖搖頭道:“不是的江伯父,我只是上街買些家用,順便把維維前陣子借我的書帶過來還了。”
江叔同松了口氣,但還是謹(jǐn)慎笑道:“哎呀,那丫頭還在同我鬧別扭呢!眼下正把自個鎖在閣樓上,你還是別往她槍口上撞了,書就給我吧,待會兒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再給她。”
“那就謝謝江伯父了,我這就回家去了。”她也客氣笑道,心里卻嘆了口氣,看樣子今日是見不到江藝維了。
雨已經(jīng)下了好一陣了,若是剛下那會兒怕是還能攔到黃包車,只是現(xiàn)在街上就只有飛馳而過的汽車,黃包車車夫都去避雨去了。
白蕓生撐著傘一路小心翼翼的走著,她低頭看著腳邊雨滴濺起的水花,心里微微有些酸澀……她何時才能有一個安穩(wěn)又溫暖的家呢?
一路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人已經(jīng)走到了胡同口。白蕓生看著那條長長的青石板路,又想起了平日里劉嬤嬤買菜的身影,于是含著淚笑了起來。眼下已經(jīng)到了晚飯點(diǎn),嬤嬤肯定都做好飯菜等著她了,想到這……她的腳步也漸漸歡快起來。
……
白蕓生進(jìn)了內(nèi)院,站在滴著雨水的屋檐下收起了傘,一轉(zhuǎn)身便看見廚房門口呆站著的劉嬤嬤。
于是笑著問道:“嬤嬤,這是怎么了?”
劉嬤嬤的眼睛掃了眼臥室,欲言又止。
白蕓生卻是沒有察覺,只彎身拍了拍旗袍下擺的雨水,接著道:“嬤嬤,我衣裳濕了,我回臥室換一件就來吃飯,你先備著吧。”
劉嬤嬤剛抬起的手僵在空中,到嘴邊的話到底還是咽了回去。算了,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她看得出小姐心里其實(shí)放不下那個人。
白蕓生垂著頭推開臥室門走了進(jìn)去,待她關(guān)好門轉(zhuǎn)身的一剎那便驚得愣在了原地。
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立在她的書桌前,那身影熟悉得可怕。這兩年,他不住的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像是一棵樹一樣的在心里生了根,日漸瘋長,于是再也拔不掉了。
秦嘯川緩緩轉(zhuǎn)過身,眉眼間的英武一如初見,只是在莫斯科不要命做任務(wù)的這段日子里憔悴了些許。他身上沒有穿軍裝,而是換了件中式絲緞長衫,玄色的底子絳紅色的團(tuán)花暗紋,比起軍裝時的英挺帥氣,此刻更多了一分俊逸出塵的氣息,仿佛整個人都沉穩(wěn)了許多。
“你……你!……”她驚得說不出話來,眼里漸漸盈起了水汽,那英挺的身影在她那雙如夢似幻的淺灰褐色眸子里也漸漸朦朧起來……于是,這一刻倒分不清是夢還是現(xiàn)實(shí)了。
只見他笑著向她走來,那么多的思念只讓他忍不住急切地?fù)н^她嬌小的身子緊緊的按在懷里,巴不得此刻融為一體。
“蕓生,我回來了。”他的聲音低沉,好聽的那樣真實(shí)。
“你……”
他的懷抱溫暖的像一瞬而過的夢一般,她靠在他的懷里依舊說不出話來,只有眼淚無聲的在那張絕艷的臉上肆意流淌著。
“我后悔了。”
他緊緊抱著那個朝思暮想的人,氣息微顫。
“……”
他后悔了,他不該放她走。
秦嘯川捧起她的臉,深深的看著,鄭重道:“對不起,當(dāng)年都是我混賬。”這句話他早該說的。
短短幾個字,卻字字重于千鈞,壓著她的心喘不過氣來。
她回過神推他,淡道:“都過去了,我不在意了。”
繼而想起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于是她又忙問道:“你,你不是在俄國念書!你怎么知道我在北平?”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在俄國?”他不回答她反問道,手卻又越收越緊。
“我,我偶然看了報(bào)紙知道的……”白蕓生面上漸漸浮起了淡淡的櫻粉色,慌張的掩飾道。
秦嘯川的笑意更濃了,嗔道:“是嗎?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樣愛說謊話。”他去國外念書的事根本沒有哪家報(bào)社敢公然寫出來登報(bào)。
“我沒有。”
她低低小聲反抗,卻不料被他俯身探過來的唇封住了口。
秦嘯川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盯著她的,那里面含著濃濃的思念和珍惜的神色……她的眸光盈盈一閃,卻陷進(jìn)去無法自拔了。
這個吻輕柔的像一場細(xì)雨,只是淺嘗輒止他便松了她,此刻的他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他。
“你還要騙我嗎?嗯?”他又捧起那張小臉,嗓音迷離。
“我沒有騙你,你放開我!我們,我們沒有關(guān)系了……”她緊張的拉回思緒,下意識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控,于是急切道。
“嗯,我知道。”他忍耐的松開了她,順著她的意思。
“你來北平究竟想做什么?”她退至一旁問道。
“重新追求你。”
他的聲音淡淡的,她卻慌了,于是急忙搬出了趙廷宇。
“我現(xiàn)在有男朋友的!”
“嗯,沒關(guān)系。”他點(diǎn)點(diǎn)頭,繼而又笑著補(bǔ)了一句:“那你是想要自己去提分手,還是我讓他給你提?”
只見他面上一派認(rèn)真的神色,她便更慌了……若是他找到趙廷宇,那她的謊話不就不攻自破了?而且以秦家的勢力,趙家又算什么,她怎么好意思再給朋友添麻煩……
“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找別人麻煩。”她故意冷著臉提醒道。
“你說什么?太小聲了沒有我聽清楚……看來還是我去給他提,讓他主動離了你好。”他故意略過她的話,悠然道。
“你不許找他!”她瞪著他,看著他勢在必行的樣子只好敗下陣來,接著低聲妥協(xié)道:“我自己去提,你不要找別人。”
秦嘯川終于滿意得笑了起來,心里卻并不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