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秦家失竊
天津。
自從秦軍凱旋而歸,秦家的勢頭便更是蒸蒸日上。訂婚的消息一出,各界嘩然,都在猜測能嫁入秦家的女孩子是何人,又有何來頭。各大報社頭版頭條更是輿論紛紛,各種花邊新聞和不實報道一哄而起,秦嘯川怕白蕓生見了傷心,于是一氣之下,竟請了攝影師到私宅拍了他同白蕓生的合照,并連續(xù)三日掛在各家報紙的頭版之上。
“快快,去把汽車上的東西都取過來。”秦信芳穿著皮毛領(lǐng)的酒紅色大衣,累得呼哧呼哧地對著丫頭吩咐道。
小如是個勤快人,于是忙應(yīng)聲去拿東西。走得稍慢的芬兒,卻被秦信芳給叫住:
“九少爺人呢?”
“在樓上臥室,正陪著少夫人。”
秦信芳嘆了口氣,于是揮揮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趕緊去幫忙吧。”
二樓,臥室。
白蕓生推開秦嘯川手中端著的補藥湯,意倦神慵道:“嘯川,我喝不下……”說完,失落地閉上了眼睛,手卻下意識的隔著被子覆上了肚子的位置。
“這事怪我不好,是我太心急了,害得大家都白高興一場。”秦嘯川放下了手中的碗,坐在床邊俯身將她摟進懷里。
“我沒有懷孕,你是不是……很失望?”她握住他的手,把玩起他的手指,語氣卻是失落到了極點。
秦嘯川無奈笑道:“你人都是我的了,孩子也總會有的,我沒有什么好失望的。”
幾日前請了陳醫(yī)生過來,檢查說可能在牧山山上受了風(fēng)寒涼了胃才導(dǎo)致的嘔吐,并不是懷孕引起。
秦嘯川本不想叫她知道此事,她蕙質(zhì)蘭心,還是察覺到了。
白蕓生恬靜一笑,突然玩笑回道:“若我們以后真的有了孩子,你是喜歡女兒還是兒子?”
“我都喜歡,不過可能會疼女兒多一點,最好要長得像你。”他說完,好奇地看向她,“那你呢?”
她似乎早就有了答案,于是毫不猶豫地回道:“我想給你生個兒子,也最好要長得像你。”
他挑眉一笑:“為什么?”秦家的兒子,會很辛苦的。
她臉一紅,埋進他懷里一本正經(jīng)道:“這樣……日后你出去行軍打仗,我想你的時候,就看看咱們的兒子。”
秦嘯川朗聲一笑,繼而俯身曖昧道:“這個也不是什么難事,你只管把身體養(yǎng)好……等過年開春后,我一定更加勤勉努力。”
“.…..”
兩人正說著悄悄話,房門卻悄無聲息的被推了開,秦信芳輕手輕腳地進了屋,見狀也是掩唇低笑,只不過沒偷樂一會兒,便叫一向警覺的秦嘯川逮個正著。
“哎喲,我可什么都沒聽見,你們小兩口繼續(xù)啊!”秦信芳打趣道,一面說卻一面往里走去。
秦嘯川難得臉燒了起來,于是輕咳一聲掩飾道:“六姐,拜托你訂做的禮服都做好了?”
“做好了,這不趕著趟兒給你們送來了嘛!”秦信芳笑盈盈道。
白蕓生坐起身,拉過秦信芳的手,感激道:“六姐姐,辛苦你和姨娘了。”
“不辛苦,我同三姨娘可還樂在其中呢!女人嘛,過了妹妹這樣花兒一般的年紀,就喜歡幫著張羅這些喜事!”秦信芳說著,手卻往手袋里摸索,“對了,這個是母親轉(zhuǎn)托給三姨娘的東西,三姨娘又轉(zhuǎn)給了我,叫我給你一并送來。”她湊近床上的小人兒附耳低語。
白蕓生錯愕,卻聽得耳邊又道:“小九回去一趟之后,看來是母親拉不下臉了……”
“你們好好的在說什么悄悄話?”秦嘯川哭笑不得。
秦信芳將錦盒塞進了白蕓生手中,她打開一瞧,是一對冰玉種的翡翠鐲子,還鑲嵌了銀質(zhì)包邊,雕工精致得仿佛不似民間的物件兒。
乾隆年間的東西,當年北平八貝勒賞給李家的賞賜……這不是……母親的嫁妝嗎?秦嘯川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正要說話,卻被秦信芳一個眼神擋了回去。
“咳……這該送的東西六姐算是都送到了。”秦信芳起身笑道,“明兒個大帥府派車過來接你們,可不要錯過良辰吉時哦!”說完,目光卻是意味深長地望向秦嘯川。
……
第二日,天津城的大街上車道繁忙異常,下午更是堵得水泄不通,直到傍晚才有所緩解。
而大帥府,只見汽車從府邸的前院一直派到了大門口。
曹正坤坐在車里望著長長的車龍,思緒漫天,待收回目光之后,卻是溫柔一笑:
“藝維,待會兒要辛苦你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下車時江藝維的手卻在扶上車門的那一刻輕顫不止。
曹正坤紳士的將手臂靠近她,她緊張地挽了上去。
“你答應(yīng)我的,要說到做到。”他說拿一份文件而已,不會害人性命。
曹正坤頷首,“冷嗎?”說完便將余剛手中的披風(fēng)接了過來,從前院進大廳還有一段距離。
他的目光那樣自然隨意地落到她的身上,語氣里的關(guān)切,讓她一度以為他們真的是一對羨煞旁人的戀人。
江藝維急忙低垂下眼簾,思緒亂飛,挽在他臂間的手越發(fā)僵硬。
“維維……”白蕓生的目光尋到了大廳入口,低語一聲后轉(zhuǎn)過頭含笑道:“抱歉,失陪一下。”說完便從一堆女眷中脫身走開。
“維維,你終于到了。”她穿著旗袍改良的禮服,雪白圣潔的顏色,明眸皓齒,珠玉盡失顏色。
“蕓生!”江藝維熱淚盈眶地應(yīng)道,本是急切上前想要抱一抱她卻漸漸放緩了腳步,“能再見到你,真好。”她們已經(jīng)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白蕓生愧疚一笑:“當年事出有因,我們走得很急,所以沒能來得及同你告別。”
她臉上洋溢著不自知而流露出的幸福,話里的我們……像一根淬了檸檬汁液的刺一樣扎進江藝維的心里,又酸又痛,那種感覺很奇怪……明明不是嫉妒,僅僅只是羨慕,可為何竟生出這樣不堪的感覺。
“都過去了,沒關(guān)系……九少當年癡心一片,如今與他總算是修得正果了……我真替你開心。”
或許因為……她早就是個不堪至極的人罷了。
“維維,我好想你。”不知為何,對面的笑容沒有一絲破綻,甚至燦爛如初,可那語氣卻讓她隱隱生出擔(dān)憂,她有心事……似乎不便相告,白蕓生張開手緊緊抱住了江藝維。
不遠處,曹正坤被秦嘯川擋住了去路。
“想著手底下那群人辦事不力,落了正坤兄的請柬忘給送出去……正遺憾不已,卻不料兄弟重情重義,還是趕來了。”說完從一旁的侍者手中接過一杯香檳,滿面春風(fēng),“這一杯,我自罰。”
曹正坤頷首笑道:“左右藝維收到了請柬,我也沒有錯過九少的大喜事,倒也不礙事。”
“正坤同江小姐如今很熟?”秦嘯川挑眉問道。
“不熟。”曹正坤淡笑,卻又意味深長道:“想當年白小姐在北平念書時,清純漂亮又善良……自然她的同學(xué)兼好朋友,人也是不差的。”
白小姐?秦嘯川目光一沉,舉杯糾正道:“如今可是秦家少夫人了。”
兩人間的氣氛正微妙,一個熟悉又吊兒郎當?shù)穆曇魝髁诉^來。
“喲!咱們的大忙人……曹司長到了呀!”吳世權(quán)手里的酒杯不曾中斷,早已喝得醉醺醺,只是眼力倒好,轉(zhuǎn)身目光一掃,便看見了曹正坤和秦嘯川。
“你們一個個的,出國的出國,高升的高升……今兒個,可算是又聚齊咯!嗝……來來,咱們哥幾個好好干一杯!”吳世權(quán)腳步虛浮,手勾搭上曹正坤的肩膀,便吊著不放……他心中的苦悶,隨著分家落敗越積越多,如今也只剩下了借酒消愁。
……
訂婚儀式終于開始,大廳的正中央搭建出一個喜慶的講臺,司儀是一名不茍言笑的高級軍官,若非秦季年重視此事刻意吩咐下來,不然那軍官一輩子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在別人喜宴上做司儀的活兒。
白蕓生又換了套禮服,同樣雪白圣潔的顏色,款式卻是比先前的兩套都要繁瑣許多,因而也更加華麗。發(fā)髻被燙成了大號的煙云卷,發(fā)上還別著水晶和羽毛做成的發(fā)飾,側(cè)挽在腦后,做成花苞樣式。她將手輕放在上前來接應(yīng)的男人手中,紅唇輕張,笑著露出了潔白整齊的小米牙……明艷可人的妝容,因為雪白的禮服,絲毫不減她的清純,倒是發(fā)掘出了些許成熟的韻味,活脫脫一副幸福動人又溫婉美麗的小婦人模樣。
“準備好了嗎?我的秦太太。”他笑得開懷而不肆意,目光逡巡在她身上,一屋璀璨的燈火盡失光輝。
她深吸了一口氣點頭,抬眸盈盈一笑。
大廳內(nèi)掌聲如雷貫耳,秦嘯川一身鐵灰色的軍制禮服,襯得身形十分挺拔,他劍眉如墨,星眸明亮,手中挽著珍寶摯愛,一步步走下紅毯鋪墊的大理石扶梯上了臺。簡潔有力的開場白之后,秦季年領(lǐng)著秦晉山露了面,借此機會宣布同金陵長久停戰(zhàn)一事。
曹正坤立在人群的外圍,一動不動地望著臺上那雙璧人,他身側(cè)站著許朔,于是取了一杯香檳遞給他道:
“喝一杯?”
許朔接過,卻不答話亦不喝酒。
這場景為何似曾相識?曹正坤一愣,仰頭一飲而盡,只是隱在酒杯邊的唇卻浮上一抹嘲諷。
春去冬來,人如故……只是朱顏改。
晚宴開宴,曹正坤落座在最不起眼的一桌,他似乎有些察覺,秦嘯川在故意冷落他。他思來想去,找不出緣由,直到余剛前來傳話。
“江小姐已經(jīng)得手,東西藏在披風(fēng)的棉夾層里。”余剛說完,見曹正坤的神情有些恍然,于是又側(cè)身提醒道:
“少爺,我們該走了。”
“我知道……”曹正坤嘆了口氣,“再等等。”
他在等待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腦中某一瞬閃過江藝維的臉,眉間竟生出了些許不自知而陌生的情緒。
“走吧。”他最后一眼,望見不遠處敬酒的秦嘯川,他那身旁的那抹倩影卻和他心頭上一個模糊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
他醉了嗎?不,他向來都該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