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獨發(fā)晉江文學城19
栗子是炒熟的,吃太多難免干渴。
鐘行讓下人進來送茶。
進來的婢女小心翼翼的看了鐘行一眼,鐘行不怒自威,雖然不會對她們這些下人發(fā)脾氣,但他冷著一張臉已經(jīng)很可怕了,近身伺候的人都很畏懼,總是提心吊膽的伺候。
現(xiàn)在看起來似乎好了許多,房間里的氣息也不像早上那般冰冷。
也不知道云公子是如何讓攝政王開心的。
婢女將茶水放在兩人面前。
云澤喝了一口茶,茶水酸酸甜甜的很開胃,他看了一眼,里面加了玫瑰、紅棗和枸杞,應該放了很多冰糖,所以甜味兒多于酸味兒。
府上的下人都很細心,給云澤的是酸甜好入口的山楂玫瑰茶,給鐘行準備的是參茶。
云澤喝完茶才想起來自己過來的目的——聽說鐘行心情不好,他特意來安慰鐘行的。
云澤道:“郡王,府上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方才我進來時見所有下人斂聲屏氣,比平時都要小心。”
“寥州發(fā)生了一些小事,”鐘行道,“不難處理。”
“什么事情?”
鐘行諷刺的勾了勾唇:“寥州官員私通北狄將軍,引了北狄軍馬冒犯邊境。”
攝政王這個位置也不是誰都能做的,沒有強硬的手腕真的很難壓住下面這群人。
云澤隨口道:“攝政王他老人家知道這件事情恐怕睡不著覺了。”
鐘行挑眉:“攝政王在你心中是怎樣的形象?”
云澤想了想:“大概和趙毅將軍差不多,只是比趙將軍年齡大,身上殺氣更重,可能更霸氣一些。”
馳騁沙場的攝政王肯定不是什么白面書生,云澤見攝政王帳下將士個個勇猛,攝政王的戰(zhàn)功遠在他們之上,大概比他們更加威武。
鐘行道:“你畏懼他?”
“明都大概沒有人不畏懼攝政王,”云澤如實回答,“天底下有幾個人像他一樣擁有廢立皇帝的權(quán)勢呢?就連我的父親,堂堂刑部尚書,朝廷里的一品大員,聽到攝政王都恐懼不已。”
鐘行抬手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云澤不假思索:“郡王溫柔善良,契朝任何一個人見了郡王,都會被郡王的風采折服。”
鐘行剝了一顆栗子喂到了云澤口中:“是嗎?”
云澤一口吃掉:“當然啦。和我兄長相比,郡王真是難得的好人。”
濕潤柔軟的唇瓣不經(jīng)意觸碰到鐘行的指腹,鐘行又剝了一顆:“你兄長怎么了?”
“他就是一個神經(jīng)病,說好請我在醉霄樓吃飯,結(jié)果不付錢跑了。”
想想早上發(fā)生的事情,云澤仍舊很郁悶,對云洋的厭惡更上一層樓。
云家的正常人太少了。
等云澤離開,鐘行將許敬叫來,讓他打聽一下醉霄樓發(fā)生的事情。
醉霄樓是寥王府的產(chǎn)業(yè),也是一個搜集情報的地點,明都一些比較大的產(chǎn)業(yè)都和寥王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幾個時辰后,許敬將早上發(fā)生的一切全部告訴了鐘行。
鐘行漫不經(jīng)心的道:“云洋平日里如何?”
“云大公子聰穎上進,慣會鉆營取巧,喜好功名利祿。早年蔡氏未被扶正時,幾位年少的親王和郡王就很看重他了。”
“他和馮家公子,郎家公子的關系也不錯,與他關系好的王爺被您除去之后,云大公子開始有了自己的勢力,幾個侍郎家的公子以他馬首是瞻。”
許敬對京城各家公子的事情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各家內(nèi)宅私事他也花重金打聽到了不少,“殿下,您想用他?云大公子和云小公子的關系不佳。小公子看似溫和實則果斷,您若用他,與小公子的關系就要斷了。”
鐘行看向許敬:“你認為,云洋和你相比如何?”
許敬思索了一下:“屬下年輕時不如這位云大公子。”
云洋小小年紀以庶子身份擠入了明都最顯赫的紈绔圈子,城府不是一般的深沉。
鐘行又道:“云澤和你相比如何?”
許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怕說得不好得罪鐘行。
鐘行道:“如實回答。”
許敬道:“云小公子是君子,心慈且有傲骨,寧守清貧也不和馮易之、郎錦秀等人同流合污。屬下并非君子,所以陰謀詭計比公子多出許多。”
“如果你是云洋,云澤會如何?”
許敬想了想:“如果屬下是大公子,只怕小公子現(xiàn)在投胎去了別的好人家。”
云洋是個薄情心狠的人物,自幼跟隨他的小廝被馮易之看上,云洋直接把小廝送給了馮易之,這名跟他多年的小廝最后被人玩死扔在了亂葬崗。
性情如此涼薄,對權(quán)勢如此看重,肯定不會顧念骨肉親情,正常情況下,云澤早就被云洋害死了。
云澤為什么不死呢?安樂侯并沒有庇護云澤,冬嶺王家遠在天邊,查不到這檔子事。
難道云澤比他想的還聰明?或者說,云澤吉人自有天相,回回都能化險為夷?還是云洋壓根沒有打算弄死云澤?
許敬意識到了不對勁。
鐘行冷冷的道:“在酒樓里吃飯不付錢,用這種小伎倆刁難自己的兄弟,許先生,你會這樣做嗎?”
許敬道:“屬下沒這種閑心思,屬下只會設鴻門宴。”
鐘行又道:“云洋好男色?”
許敬不知道鐘行怎么知道的:“確實如此,十三四歲的時候就跟著幾個王爺玩小倌兒,早年夜夜笙歌,他身體虧損得厲害,這兩年行事前都吃藥助興,最近喜愛逍遙院的頭牌——”
許敬來明都之后上下打點花了差不多二十萬兩銀子。明都許多當鋪、藥鋪、青樓都有鐘行的眼線,為了避免鐘行問他事情時回答不上來,許敬將打聽到的大小事情都牢牢記在了心間。
許敬意識到了不對勁——這位逍遙院的頭牌最大的特點就是冰肌玉膚,被一眾客人稱為“玉人”,性情很好,平時很愛笑,回頭客很多。
性情和外貌,結(jié)合這兩點,許敬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許敬終于明白了鐘行盤問的用意——問這么多事情,鐘行只是為了證實心中的猜測。
許敬跟在鐘行身邊多年,深深知曉對方性情并非如他容貌一樣溫潤,來了京城之后,鐘行收斂了許多,然而冷血殘忍的一面并非消失了,而是隱藏在這副看似完美的外殼之下。
云洋確實陰暗有病,但和鐘行相比,云洋反而更正常一些。
對云家的小公子,鐘行現(xiàn)在并沒有用強硬的手段,不用強的并非他不能,而是鐘行知道如何做才能真正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成大事的人,怎么可以沉不住氣呢?
對云家大公子,鐘行完全沒必要隱藏真實的一面,對方哪怕在明都興風作浪,對鐘行而言不過是抬手就能捏死的螞蟻——敢肖想他的獵物,殺了便是了。
鐘行修長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許敬感到了絲絲寒意從腳底蔓延上來。
云澤回家后并沒有看到云洋,以他對云洋的了解,這半個月里他別想看到對方了。時間一長,云洋肯定會特別無恥的否認這件事情的存在。
不過這樣也好,就當花錢買個清凈,云澤最討厭見到的人就是云洋,馬上要過年了,少了云洋在身邊神出鬼沒反而能過一個好年。
回來不久,安樂侯那邊的小廝突然將云澤叫去:“公子,老爺想見您。”
懷淑長公主一事對安樂侯的影響非常大,安樂侯早膳沒怎么吃,午膳也吃不下去。
他銳利的目光落在了云澤單薄的身影上。
他生的兩個孩子都不錯,兩人各有千秋,云洋做事大膽直率,云澤遇事更穩(wěn)妥小心。云洋野心勃勃,更像早年的安樂侯,其母蔡氏溫順聰穎,所以安樂侯更偏愛云洋。
早上云澤的觀點讓安樂侯很吃驚。雖然不喜歡王夫人,云澤依舊是自己親生骨肉,安樂侯有意培養(yǎng)一下,看云澤能不能給云家?guī)砝妗?br/>
他揮了揮手,身邊婢女捧出了只一尺見方的匣子。
安樂侯道:“這是你母親生前之物,澤兒,你現(xiàn)在長大了,我將它交還給你。”
云澤接了過來。
安樂侯目光掃過云澤身上舊衣:“好好收拾一下,這幾日有許多宴席要赴,我宴席上不能喝酒,需要你來擋酒。那日楊大人對你評價不錯,希望你在其他大人面前不會丟我們云家的臉。”
臨近年關,朝廷各個部門事情都不少,安樂侯雖然腿摔斷了,應酬往來卻不想斷,哪怕坐著輪椅也得出門。
云澤應了一聲:“是。”
臨近出門的時候,安樂侯突然道:“先前我忙于朝政,沒空理會后宅之事,更無暇照料你。澤兒,你不會怨恨父親吧?”
云澤將這個匣子遞給了當歸,回到住處,當歸將匣子打開。
光輝燦燦,當歸驚詫的張大了嘴巴。
居然是一匣子的金條。
差不多是黃金百兩。
當歸不敢相信:“公子,老爺他怎么了?曾經(jīng)對您漠不關心,現(xiàn)在他這樣做,難道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了?”
云澤無奈的笑了笑:“當歸,你想太多了。”
安樂侯不是什么慈父,他這樣做肯定不是良心發(fā)現(xiàn),大概是想利用云澤達到某些目的。
云澤并不會感謝安樂侯,不會因為對方一點善意便認為他改頭換面了。
因為這些本來屬于王夫人,而且僅僅是王夫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