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獨發(fā)晉江文學(xué)城36
云澤一直沒有睡著覺,哪怕真的很困了,他仍舊沒有睡著。
鐘行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并沒有太多時間留在這里。
傍晚的時候一只毛絨絨的東西跑到了床上,云澤摸了一把發(fā)現(xiàn)是鐘行養(yǎng)的小貓。
歡喜現(xiàn)在長大了不少,秋歆將它隨處帶著,每日給它梳毛,它現(xiàn)在看起來肥肥胖胖,一身毛發(fā)白得發(fā)亮。
云澤揉著歡喜的腦袋自言自語:“這個朝代男子成親也要娶來娶去的么?他日后見了我父親叫岳父?我日后見了他父母叫公公婆婆?”
不知道為什么,云澤心里總有些詭異:“為什么他篤定是他娶我呢?畢竟都是男子。”
難道這方面也是以權(quán)勢來劃分?
歡喜被云澤摸得舒服了,它歡快的翻了個身子,將雪白的肚皮露了出來。
云澤總覺得鐘行方方面面都有問題,他認為自己需要找兩本春-宮看一看,他在這方面有些青澀,免得自己到時候被鐘行取笑。
秋歆正四處找貓,她從外面走了進來:“公子可看見貓兒了?您現(xiàn)在病著,別讓這只貓兒跳到身上壓壞了身體。”
云澤和歡喜有話要講,他輕聲道:“并不曾見,或許跑去別處了。”
云澤和歡喜講了許久的話才睡下,一人一貓抱在一起,云澤把臉埋在了貓兒的肚皮上。
次日柳林又來給云澤把脈,云澤覺得自己身體更康健了一些,可以下床走路了。
柳林道:“公子最好在房間里走動,不要去其他地方,外面風(fēng)大,您身子單薄,切莫見風(fēng)。”
云澤漫不經(jīng)心的說了句“好”。
柳林還要再囑咐幾句,被子里突然竄出來一只貓頭,他被嚇得胡子抖了抖:“公子怎么藏只貍貓在被子里?它沒輕沒重的,不能踩到您的胸口。”
云澤把歡喜蓋回去:“無礙,柳大人,我還要喝幾天的藥?要休養(yǎng)多少天?”
“最少也要喝半個月的湯藥,”柳林道,“一日兩次,一次也不能少。”
云澤對這個時代的湯藥恨之入骨,漆黑的藥湯又苦又澀,只需要聞到這個味道云澤便感到痛苦,他對柳林道:“柳大人,可不可以減少藥的分量?再這樣喝下去,只怕我要被藥湯苦死了。”
“不可。”柳林看著四下無人,他壓低了聲音對云澤道,“除了注意貓兒踩你胸口,夜晚更不能和殿下行房事,公子身體虛弱,暫時受不了這個。”
云澤咳嗽了一聲:“我和郡王——”
柳林道:“這點公子千萬要注意,如果殿下不知節(jié)制,您過兩天還是會咳血的。”
云澤現(xiàn)在就想咳血。
但是鐘行喜怒無常生性暴戾,若是他強來,只怕云澤不能拒絕。
柳林又提醒了一句:“倘若非要如此,千萬不要壓到胸口,不然肋骨會斷裂。”
云澤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點了點頭:“多謝柳大人提醒。”
柳林知道光提醒云澤一人不行,因為掌握主動權(quán)的不是云澤,他離開王府時特意又和鐘行說了一遍。
鐘行倒是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只淡淡的點了點頭。
柳林行了一禮就要退出去,這個時候鐘行又道:“聽聞柳大人不僅擅長治病,更擅長制香?”
柳林不明白鐘行為什么這么問,莫非要用記香料謀害皇帝?可是皇帝如今就是鐘行的傀儡,鐘行壓根用不到這種方式去害他。
猶豫片刻,柳林點了點頭。
鐘行道:“過來。”
柳林小心翼翼的走進了鐘行,聽他吩咐了一些話語。
云澤在養(yǎng)傷的時候,并不知道京城里的一些變化。
懷淑長公主強買明都百姓田宅土地一案已經(jīng)結(jié)了,她新建的錦繡園被推翻,土地全部歸還原本的百姓,還要賠償已死的百姓一大筆銀子。
安樂侯并沒有打算將事情做得太絕,懷淑長公主畢竟是皇帝的親姑姑,皇帝一心向著對方。
攝政王這方突然插手進來,先是問罪了案件第一開始便推卸責(zé)任的京兆府,后又削了息國公的爵位,罷免了一眾郎家的子弟。
懷淑長公主不依不饒,她正要去宮里向皇帝告狀,中途被攝政王的手下抓捕囚禁在了刑部大牢里。
柳林這邊剛剛離開,一名暗衛(wèi)突然進來通報消息:“殿下,皇帝一炷香前出了宮門,他正要來您府上。”
鐘行知曉對方是因為懷淑長公主一事而來。
懷淑長公主身為皇親國戚,哪怕犯了天大的罪孽都不能殺掉,即便對方謀反也只能囚禁一輩子。這是契朝幾百年來的規(guī)矩。
然而規(guī)矩是規(guī)矩,規(guī)矩里還有不能隨意廢立皇帝的呢,總有些人不按照規(guī)矩來做事。鐘行出手抓捕了懷淑長公主,皇帝這方的官員和宗親都提心吊膽,生怕鐘行一個不高興就把懷淑長公主給殺了。
懷淑長公主在宗室里的地位特別高,鐘行今天敢拿她開刀,說不定明天就敢殺了所有宗室,皇帝這邊沒有一個人希望鐘行開這個頭。
鐘行飲了一盞茶,一盞茶后,馬車停在了寥王府前,一名身著杏黃色衣袍的少年匆匆進來,他身后跟著三四名穿藍灰色衣服的太監(jiān)。
片刻后鐘寄便被帶到了鐘行的面前,鐘行坐在上首,冷冷瞧了鐘寄一眼:“陛下怎能隨意出宮?”
鐘寄道:“皇叔,聽聞您手下的人抓捕了懷淑姑姑,是否有此事?”
“如果你來是為她求情,現(xiàn)在便可回宮,”鐘行語氣冰冷,“她身為皇家公主視人命為草芥,以權(quán)謀私藐視契朝刑律,不死難以謝罪。”
鐘寄對鐘行恨之入骨,明明自己才是皇帝,然而鐘行卻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所有人都聽鐘行的。這次懷淑長公主不過是強占了幾百名百姓的土地,又不是砍了他們的腦袋——就算全砍了這些賤民的腦袋,也不該拿皇室長公主的命來抵。
懷淑長公主對外人嚴(yán)苛,這些年被寵得無法無邊,她什么事情都敢做。但她對皇帝一直都很好,在皇帝還是康王的時候,懷淑長公主便常常看他。
在鐘行面前,鐘寄不敢表現(xiàn)出來自己的不滿,只放軟了語氣:“姑姑是我父皇的姐妹,與我父皇一母同胞,請皇叔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寬宥姑姑一次,往后姑姑定不會犯這種大錯了。”
鐘行并未開口,鐘寄坐立不安:“皇叔,若您殺了姑姑,所有宗室都會反對您。太-祖皇帝曾下令不準(zhǔn)皇室子弟自相殘殺,曾經(jīng)邕王起兵謀逆,最后的下場不過囚禁一生,相比之下姑姑做的事情簡直微不足道,您難道要違背祖宗嗎?”
記
雖然寥州王族與皇室的血緣關(guān)系淡了,但他們一脈同源,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孫。
鐘行敲了敲桌面:“陛下先回宮,沒我的準(zhǔn)許不能再出宮。”
鐘寄有些急:“皇叔——”
一名婢女從里面走來,悄聲在鐘行耳邊說了幾句話,鐘行揮手讓她下去,另外不耐的吩咐旁人:“你們幾個帶皇帝回去。”
鐘寄身邊的太監(jiān)趕緊上前帶他回去:“陛下,請回去吧。”
皇位本來不是鐘寄的,而是鐘寄幼小的兄弟,鐘行一來明都便廢了幼帝扶他上位,鐘寄清楚的知道,他能扶自己上位,便能夠廢掉自己。
整個京城被烏云蔽日不見天光,朝中一半的文武大臣只知道攝政王,不知道皇帝。
鐘寄屈尊出宮,最后卻被請出去,他心中感到羞辱,剛一出門便甩了小太監(jiān)一巴掌:“沒用的東西!”
小太監(jiān)被打得臉頰腫脹:“陛下讓群臣和宗室勸阻攝政王吧,僅僅憑您一個人的口舌他是不會聽的,長公主千金之軀,多在他手中一天,便多遭一天的罪,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來。”
鐘寄道:“馮魁他們幾個肯定在想辦法,眼下瑋州告急,趙毅吃了幾個敗仗,如果能把他弄出明都平反便好了。算了,我們先不回宮,去明都各處走走。”
太監(jiān)們一片反對:“不行,倘若讓攝政王知道了——”
“他能殺朕不成?”鐘寄道,“朕貴為天子,難道不能做一點主?”
鐘寄性情暴躁氣量狹小,總是一意孤行做些奇葩事情——這幾任皇帝皇子和公主都是這樣,平常對下邊這些人非打即罵,太監(jiān)們都害怕他。
午后日光正明媚,風(fēng)兒也小,云澤換了身衣服下床走走,他打開了窗戶:“秋歆姐姐,我能不能去外面走走?”
秋歆笑著搖了搖頭:“恐怕不行,殿下不準(zhǔn)許的。”
云澤道:“他現(xiàn)在正忙,就算我出去他也不知道。”
秋歆讓一個小丫頭去傳話:“我讓人問問殿下。”
府上所有人無論大事小事都不敢自作主張,這是他們一貫的作風(fēng)。
云澤看著窗外不遠處正吐芽的細柳:“郡王府規(guī)矩這么多。”
秋歆笑笑道:“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對了,那日您受傷回來,換下的衣物里有不少東西,奴婢給您取來。”
云澤都快忘了自己身上有什么東西,他點點頭。
秋歆很快將東西拿來,有云澤的荷包,汗巾,還有一串項鏈。
這串金鑲寶珠的項鏈?zhǔn)峭趵戏蛉私o的,男子不能佩戴,云澤當(dāng)然不能將它送給鐘行,轉(zhuǎn)贈旁人也不大好,云澤收了起來。
秋歆出來時看到了鐘行,她對鐘行行了一禮:“殿下。”
鐘行點頭:“下去。”
云澤回身:“郡王?”
鐘行按住了他的肩膀:“想要出去走走?”
“總在房間里會有些悶。”
“大夫說你不能見風(fēng),過兩日再出去。”鐘行道,“早上的藥為什么沒有喝完?”
云澤有些不好意思:“太苦了,我喝了很多天的藥,今天實在喝不下去了。”
云澤覺得自己渾身都冒著中草藥的氣息,他把袖子舉起來:“你聞一聞,我身上都是草藥的味道,再喝下去我就要變成人參精記或者靈芝精了。”
鐘行握住了云澤的手腕,在他手腕內(nèi)側(cè)輕輕嗅了嗅。確實有藥草氣息,但鐘行并不討厭草藥的味道,恰恰相反,他覺得這個味道很好聞,些許苦澀混合著云澤身上很淡很淡的體香,鐘行鼻梁蹭在云澤的手腕內(nèi)側(cè),壓著這處細致冰白的肌膚:“沒有嗅到。”
“肯定有的。”方才秋歆和其他婢女站在近處都能嗅到,云澤道,“可能這只袖子上沒有。”
他把左手伸了回來,將右手遞給鐘行:“這個袖子上肯定有。”
鐘行將他寬大的袖子往上褪了褪,從手指到手心,再到消瘦的小臂,冷硬的鼻梁擦過柔軟雪白的肌膚,暖香氣息入了肺里:“并沒有嗅到任何味道。”
云澤道:“郡王,您今天是不是聞不見任何味道?”
“熏籠里熏的是蘇合香。”
云澤真的沒有騙鐘行,他自己嗅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的確有草藥的氣息。
鐘行按住他的肩膀:“不要動。”
云澤不再動作。
鐘行低頭埋在了云澤的脖頸間:“這里氣息明顯些,可以嗅到。”